布鲁塞尔市区,靠近欧盟议会大厦的万豪行政公寓六楼。古利特正为了这儿的喧闹让他无法安静而大发雷霆。游客总是成群结队在附近转悠,而由于酒店的特殊位置交通便捷,入住和退房的房客同样多。
虽然是高档酒店,但是只有六层的高度无法让他享受鸟瞰布鲁塞尔夜景的视野。这也是发火的原因之一。
如果不是酒店位置便于欧洲血族议会的联络,他真想搬得越远越好,越偏僻安静的地方他就愈喜欢。血族需要的是避世,低调,他不想在闹市浪费时间。
作为高高在上,傲慢无情的梵卓族大长老,现在要屈尊厚着老脸向欧洲血族议会请求援助,真让他大伤脑筋,也很没面子。这个脸丢得真是狠。他能回想起另一位大长老匈牙利爵士赫鲁本嘴角的一丝嘲笑,还有妥芮朵族大长老金迪林诙谐的脸,布鲁赫族的圣若斯暧昧的样子,冈格罗族的曼奈肯漠然得像跟他一点狗屁关系都没有。
若是回到两个世纪以前,古利特已经把酒店的人全部杀光,再从窗口跳出去将街上也变成地狱屠场,用杀戮来释放情绪。
可是当下,他必须坐好梵卓族大长老的位置,而不是一味的去杀伐。尽管他的脾气其实非常狂躁,暴戾。古利特不能给血族议会留下很坏的印象,那对血姬的执政无益。
欧洲血族议会的末卡维族议员霍夫斯特、诺菲勒族议员斯坦丁、睿魔尔族议员梅赫伦都没有参加他的号召。在两天后最终会议中,三个家伙才会到场,代表各自在欧洲的族群发表意见。梵卓族则由他和赫鲁本爵士代表。
梵卓族对安特卫普的统治力量捉襟见肘,要对付狼族入侵是最首要的问题。
古利特的房间在靠阴暗面的角落,避免了外边太明亮的夜景骚扰到他工作。其实他也没有太多工作。
不过是沐浴,休眠,喝几品脱血液甜品,阅览邮件,试图和梵卓族失去联系的阿吕卡大长老建立沟通渠道(那个族群已经消失了两个世纪),处理一些安特卫普的地产、钻石生意的事宜,了解股东会的人类董事是否安全,评估欧洲议会的援助计划,为了巩固梵卓族在安特卫普的统治需要花费多少钱,需要多少数额的军事力量和武器装备。
诸如以上的琐碎,他都要盘算清楚,这笔费用将由霍普金钻石贸易集团支出。血族世界和人类一样,做什么事都需要花大把大把的钱。
他突然省悟:他妈的,我也太忙了?塞尔特呢?该死的家伙去了哪?银月卫队的首领怎么可以偷懒把事情都丢给他来忙?想到这里,他走过去敲敲隔壁的门,他的房间贯穿了另外两个房间,六名荷枪实弹的“灰烬”队员负责安保。
一名黑衣战斗服的大块头队员开门问:“尊敬的大长老,有什么吩咐?”
古利特要在塞尔特跟前保持尊贵的身份,他才不会亲自拨打塞尔特房间的电话。他冷冷地说:“找到塞尔特,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
黑衣队员点点头:“收到。”转身关上了门。
古利特很满意侍卫的态度,坐在沙发上,翘起腿舒适地在背后垫了个抱枕,品味玻璃杯里的甜品。
几分钟后,黑衣壮汉来敲门。“进来!”古利特慢条斯理地说。黑衣壮汉打开门嗫嚅地说:“报告大长老,塞尔特队长不在房间。”
古利特皱眉,挥挥手示意侍卫出去。他有点冒火,想要找个在身边能商议的人都没有,真有点想念血姬了。
我那个勤奋好学的学徒到底还活着吗,难道真的被毁灭了?古利特捏碎了手中的玻璃杯,玻璃碎片刺进他的手指里,他的皮肤非常细腻,纹路清晰。
他拔出碎片,烦躁地在房间里踱步,走过来走回去,连续好多遍。他真想立刻出去狩猎,痛痛快快地谋杀。
就在古利特的脾气要再次发作时,有人又敲响门,是塞尔特的声音,大长老咒骂了一声。
“大长老,您找我?”塞尔特推门拉开一条缝问。
古利特心里嘲弄地说:他刚刚拯救了人类,再晚回来五分钟,我可能就要跳窗出去杀人。“进来,有很多事需要做。”
“是。”塞尔特恭敬的走进来,视线很快就瞄到茶几上碎裂的玻璃:“我让人收拾下。”古利特点点头,手指上的伤口已愈合。刚才他吮吸了几滴流出来的血液,一点都不浪费,走到窗口看着夜色。
塞尔特出门去找来服务生。等到服务生收拾好,已经过去三分钟。月光让古利特心情平静多了。
服务生收拾好后没有离开,塞尔特反而出去了。古利特诧然有种奇怪的感觉,是一种魔法力量的碰撞。这只有在魔法师之间才会发生,对方的魔法力量比较柔和,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他警醒地回头,服务生正缓缓脱去了滑稽的服装,把手指按在嘴唇上:“嘘!”
这是血姬见面对大长老说的第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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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敬轩不知道何时能打通雪姬的电话,反正他白天夜里都在给她打电话,发展到每过小时都打一次。真怀疑再如此发展下去,他就要发疯了。如果不出意外,他嘲讽自己可能是进入比利时精神病医院的首个华人。
那种想念让人发疯发狂。难以想象古代那些皇帝的后宫里,三千佳丽到底是用什么方法克制,想念皇上来临幸自己?是否每天都会有佳丽上吊跳井?而这些肯定是传不出宫外,进不了民间的秘闻,
——我为什么还有空奇思妙想?
敬轩非常生气地问自己。皇帝的后宫,关我屁事啊?
雪姬是高贵,冷艳的吸血鬼公主。难道她把我无情地抛弃了,另觅新欢?不管是微信,还是WhatsApp,她依旧没有回复。说的一周就回来,已经过去十天了。
她要去应付的事情到底有多困难,多麻烦,多艰险?连开机打个电话,回复1个字都不可以吗?
敬轩想到个主意。对于今晚即将发生的事情来说,算得上是好主意。他走出房间去敲旁边607,对面608的门。开门的分别是两个黑衣战斗服的欧洲籍壮汉,精神抖擞,不过他俩血红泛着凶光的眼瞳还是让中国人吓得后退一步。
两个壮汉脸上是冷酷的表情,冷漠的语气问相同一句话:“有什么事可以帮到你?”
敬轩把疑问在最短时间里说清楚:“我想知道雪姬去哪里了?什么时候能回来?为什么我联系不到她?”
他俩异口同声说:“不知道!”一句话回答了他三个问题。敬轩真窝火。可是他拿这些吸血鬼战士没辙。瞧他俩的样子,可不是像塞尔特那么好说话的,最好别惹。
敬轩又问:“塞尔特呢?”他俩还是一句话:“不知道!”
他觉得再问下去,只会让自己离疯人院更近一步,索性回去睡觉更实在。塞尔特吩咐过他,让他晚上出门一定要告诉负责守卫第六层的保镖。可惜,他觉得刚才的对话非常不和谐,没诚意,也相当没面子。
他睡在床上赌气了一会儿,悄悄地打开房门溜出去,顺便还将雪姬送给他防身的手枪藏进衣兜,用塞尔特教的那一套从消防梯离开。
他去停车的楼后面取车,准备去一趟福尔町街爵邸,那儿留下许多美好回忆。
他错以为雪姬的管家或许知道她去了哪里?什么时候会回家。甚至,他有个念头希望在周末的学习结束后去找雪姬。要不然,他什么事都做不成,总是牵挂着她。福尔町爵邸在几个街区外,去看看说不定能从管家那儿得到靠谱的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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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敬轩离开贝特蒙德大街八分钟后。
607的房间,银月卫队战士菲特斯正在专心致志玩着一款猎杀僵尸的游戏。而玛库沙边用狙击步枪的瞄准镜一边探望外边,一边看着手机。他再看了一眼瞄准镜,视线正要回到手机屏幕,陡然觉得似乎看到什么,再转回瞄准镜里。
玛库沙的嘴巴咧开,看到了对面有一束红点射到了自己脸上,顷刻间,“噗噗噗噗”四声,玛库沙的额头与嘴巴被子弹贯穿,冒出一缕青烟。电脑游戏前的菲特斯也垂下了头,血液蜂拥而出流淌在键盘上,尸体挣扎了几下萎缩,焦化。
同一时间,608房间,躺在沙发上阅读的银月战士伊尔、正在用ipad看电影的邓林克也被潜伏到位的狙击手打成了筛子。
一个身穿褐色风衣,缩在兜帽里带着黑色口罩的人带着四个狼族战士疾奔上了六楼,冲进每一间房子。
但是四个狼族战士找遍6间房屋,冲出来说:“没有你说的人类男孩。”“没有,连个渣都没有。”“没有人。”“他不在房间里。”有四种回答证明了任务失败。
隐藏在兜帽和口罩后的人说:“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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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敬轩驾驭奥迪A3越来越顺手。不过他知道回国后,不奋斗个五六年,他是买不起车的。而且,得要找一份高薪工作才有可能,上海近些年上个牌照的钱几乎超出了购车需要支付的金额。
8分钟后,他抵达了福尔町街的最深处,停在了这所雪姬的老式爵邸前。
爵邸黑暗一片,只有铁门前有盏灯,像是里边根本就没有住过人,荒废了很久似的。怎么可能,在十多天前,他刚和雪姬还有伙伴们在里边度过快乐的周末。雪姬还不肯告诉他聚会主题其实是生日Party。
他将车停在了爵邸前,按了按喇叭,没有任何反应。等了一会,又按了两声喇叭,爵邸里不像是有人会出来开门。
他失望的下了车,走到门口往里边大叫:“嘿,有人吗?能出来开开门吗?管家,你在吗?”
爵邸的轮廓隐藏在幽黯里,这儿变得阴森和恐怖,似乎在提示你:生人勿进。
敬轩在思考要不要进去看看。雪姬的管家和侍者呢?他们都去了哪儿?他拿不定主意,手指无意碰到了衣兜里的手枪,胆子膨胀很多,嗯,还需要有个强光手电。自从在郊区的意外拜访中撞见吸血鬼勃朗后,他就常备战术手电。
他转身要去车内寻找,忽然听见一声狼嗥,声音令人发毛。街道阴影里扑出来三头像是巨狗的怪物,直立奔跑向他冲过来。那一刹那,他完全吓呆了,甚至不知道拔出手枪。
不需要他拔枪。“啵、啵、啵”,爵邸的黑暗处闪光了三下。有隐伏的狙击手射击,三头狼人瞬间被击倒,保持着剧烈的惯性,往前滚动了十多码才停下来。有个还在挣扎中马上被补了一枪,“噗”——加载了消音器的清脆声像是徒手击碎西瓜。
这像是某种先兆,或者说是点燃了导火线。悍然间,安静的街道炸开了锅。
福尔町街道的五六处角落阴影里爆发猛烈反击,密集的火力点扫射向爵邸。
敬轩急中生智扑倒,滚进车下,子弹在他的奥迪车上打出乒乒乓乓的声音,心疼得他大吼:“喂,别开枪打我的车,拜托。”不过,谁会去管他的喝斥?
他的身边正爆发一场远古时代就存在的宿敌之争,黑暗世界的一次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