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夫人终于发现了?"他忽然大笑,玄铁令牌从袖中滑落。这是端王临终前亲自交给他的信物,此刻却烙着北疆巫蛊教的图腾,"你以为那些私兵是你派去田庄的?错了,是你父亲二十年前就埋下的棋子。"
沈玥彤的指尖抚过妆匣底层暗格,半幅残缺的血诏在月光下显现。当她念出先帝御笔朱批的"立世子柳陌原为嗣"时,柳陌原手中的剑锋终于颤抖起来。他忽然想起玥彤每次为他包扎伤口时,总会多缠几圈丝线——原来那些看似多余的纱布,早就浸透了孔雀胆的剧毒。
摩挲着青瓷茶盏边缘,看着柳陌原袍角沾染的草屑在暖炉火光里翻飞。她将桂花蜜推到他面前,甜腻的香气裹着窗外忽起的秋风钻入鼻腔——这味道总让她想起新婚那夜,柳陌原浑身浴血抱着她闯进雁门关时,铠甲缝隙里渗出的血腥气。
柳陌原的指尖划过玄铁令牌上狰狞的虎头,烛火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公主说,这令牌如何用都你的。"他将令牌推向沈玥彤时,袖中滑落的乌头粉末在暖炉火光里泛着幽蓝,"她信你,绝不会让这块令牌染上灰尘。"
沈玥彤的手指悬在令牌上方三寸,忽然瞥见柳陌原拇指内侧残留的褐色痕迹。这是乌头毒药特有的印记,与三年前她中箭坠崖时,枕在血泊里的那支淬毒长矛如出一辙。她轻轻吹熄烛火,黑暗中听见柳陌原衣袍摩擦发出的窸窣声——他在擦拭佩剑。
"妾身倒要问问公主究竟信我什么。"她忽然抓住柳陌原执剑的手腕,烛火重新燃起时,映出对方骤然收缩的瞳孔,"信我能解开先帝陵寝的秘密?信我能看破端王临终前藏在《上林赋》里的遗诏?还是信我能咽下这杯鸩酒?"
柳陌原反手扣住她的手腕按在梨花木案上,案头那盏琉璃宫灯应声碎裂。他俯身时,沈玥彤闻到他发间残留的苦杏仁味,与梅姨娘房中熏染的安神香截然不同。"公主信的是..."他忽然扯开衣襟,心口狰狞的箭疤在烛光下宛如蜈蚣,"信你父亲当年没来得及送出的那封信。"
沈玥彤的指尖抚过令牌背面暗刻的北斗七星,脑海中突然闪过先帝遇刺那夜的场景。漫天星斗坠落在紫宸殿的琉璃瓦上,年轻皇帝的佩剑同样划开了自己的喉咙。此刻令牌上的星纹与记忆重叠,她忽然低笑出声:"原来如此,公主是要借我的手打开先帝陵寝,取出那卷《山河社稷图》。"
柳陌原的剑锋已经抵在她咽喉,却在触碰皮肤的刹那生生顿住。他看着沈玥彤眼中流转的星辉,恍惚想起十六岁那年,她也是这样站在雁门关的烽火台上,将染血的玉珏塞进他染血的掌心。"你以为我不知道?"他忽然甩开她的手,袖中滑落的密诏碎片在空中纷扬,"你父亲当年私通北疆,想在先帝登基三十周年发动政变。"
沈玥彤突然扯下发间金簪,簪尖精准刺入柳陌原腋下穴位。这是苗疆蛊师传授的锁魂针法,她曾在边关为将士们演示过如何用银针止战马的嘶鸣。"世子错了。"她拔出簪子时,柳陌原的皮肤上立刻浮现出蛛网般的黑纹,"妾身父亲当年要杀的,是带着巫蛊教印记的太子妃。"
烛火突然爆出灯花,柳陌原捂着胸口踉跄后退。沈玥彤趁机将令牌按在案头《上林赋》的书脊上,暗格弹开的瞬间,半幅血诏与北斗七星阵图完美契合。当她念出"太祖皇帝亲笔敕封,龙凤玉佩持有者可破九重机关"时,柳陌原腰间突然传来金铁坠地的闷响——他的虎符令牌正在融化。
……
此时天色将明,雄鸡打鸣之声甚是响亮,沈玥彤在房间里见了虞承欢。她进门时特意在门外站了站,身上没有血腥味,但却夹着山中带来的寒气。虞承欢见她进来,忙起身相迎,面上带着几分关切。
“姐姐,你回来了。此次外出可还顺利?”虞承欢轻声问道,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沈玥彤微微一笑,将身上的披风脱下,递给侍女。她坐在椅子上,轻轻拂去衣上的尘埃,道:“此次外出,倒也顺利。只是山中的寒气有些刺骨,让人不禁想念府中的温暖。”
两人交谈间,端王府世子柳陌原走了进来。他一身青衣,身姿挺拔,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他见到沈玥彤,面上的惊喜之色溢于言表。
“夫人,你回来了。我正担心你呢。”柳陌原快步走到沈玥彤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关切地问道。
沈玥彤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柳陌原的手,道:“夫君放心,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只是此次外出,让我更加珍惜府中的温暖。”
虞承欢见到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笑道:“原来是世子妃,这么早便来了?”
沈玥彤微微一笑,轻轻拂去衣上的露珠,道:“昨夜在山间行走,有些晚了,不好意思打扰。”
两人分宾主落座,沈玥彤泡了一壶热茶,递给虞承欢一杯,道:“这茶是我从山里带来的,味道独特,不知虞公子是否喜欢。”
虞承欢轻品一口,点头称赞:“好茶!这茶香浓郁,口感醇厚,确是上品。”
两人闲聊片刻,话题渐渐转入正题。沈玥彤道:“昨夜我见到世子柳陌原,他似乎心事重重,不知是否有什么困扰?”
虞承欢眉头一皱,叹了口气:“世子近日确实有些烦心事,但他从不与人说起,我也无法得知。”
沈玥彤眼中闪过一丝关切,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不妨猜猜看。或许我能帮他想个办法。”
虞承欢笑了笑,道:“那便有劳世子妃了。”
于是,两人开始猜测柳陌原的心事。沈玥彤道:“我觉得,世子可能是担心朝中的局势。如今皇帝年事已高,朝政日益混乱,他身为端王府世子,自然要为家族着想。”
虞承欢点头赞同:“不错,世子确实有这方面的忧虑。但除此之外,我还觉得他可能是为了某个女子。”
沈玥彤一愣,随即笑道:“那我们便从这两方面入手,先取探探世子的口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