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承欢忽然笑倒在缠枝纹凭几上，月白袄裙沾了星点辣油："姐姐快瞧，世子爷这嘴肿得像御花园的锦鲤！"她腕间银铃随笑声乱颤，惊得窗外巡夜侍卫差点摔了灯笼。
"还笑！"柳陌玄抓起雪团往炭盆里砸，腾起的白雾模糊了逍遥王阴晴不定的脸，"这涮锅子定是皇叔派人搞鬼！上个月您送的那车木炭......"
沈玥彤的金错刀忽地劈开铜锅，沸腾的汤水溅在青砖地上"滋啦"冒烟："王爷可认得这个？"刀尖挑着半片暗红菌菇，菌褶里竟嵌着鎏金细丝，"昨儿采买的说是云南松茸，妾身瞧着倒像慈宁宫佛龛供着的血灵芝。"
虞承欢指间银针骤然变黑，针尖蓝光映出逍遥王瞳孔骤缩："血灵芝混着赤蝎粉，可是炼制牵机药的主料。"她突然捏碎酒壶里泡着的梅子，"世子爷方才饮了三杯吧？"
柳陌玄手中羊骨"当啷"落地，油渍在玄色锦袍上洇开大片："娘子救我！"他整个人往沈玥彤怀里栽，发冠上东珠正巧撞在她金累丝凤钗上，"为夫要是死了，你可要守寡......"
"闭嘴！"沈玥彤的鎏金护甲掐住他耳垂，另只手却往他嘴里塞解毒丸，"虞家妹妹早在你酒壶里放了九转还魂散。"她忽地瞥向逍遥王，"王爷可知这梅子酒坛上刻着什么？"
逍遥王玉扳指摩挲着青瓷酒盏，盏底"霜"字缺了半边："世子妃好手段，连贤妃娘娘赏的御酒都能调包。"他绛紫袖口扫落炭灰，灰烬里竟露出半枚鎏金梅花符，"不过本王更好奇，虞三姑娘怎会识得苗疆的噬心蛊？"
窗外北风卷着雪粒子扑灭两盏宫灯，虞承欢的银铃笑声混着更漏响起："王爷可听过'以毒攻毒'？"她忽然掀开食盒底层，十二枚冰雕梅花盏盛着猩红液体，"就像这火锅，看似烈火烹油......"
柳陌玄突然鲤鱼打挺蹦起来，抓着沈玥彤往屏风后躲："娘子快看！炭盆里蹦出只金蝉！"他靴底碾着炭块，火星子溅到逍遥王蟒纹下摆，"定是皇叔养的蛊虫！"
沈玥彤望着满地狼藉扶额叹息，忽见铜锅残骸里闪着蓝光。她金错刀挑出块未化的冰片，冰中冻着半幅染血的《璇玑图》——图上"玥"字正与她胎记重合。
……
"这方暖阁倒是别致。"沈玥彤指尖抚过湘妃竹帘，忽觉帘骨冰凉刺骨——竟是玄铁铸成。她石榴裙摆扫过青玉地砖，暗纹里渗出的龙涎香气熏得人目眩。
萧景珩斜倚在鎏金孔雀榻上，把玩着枚带血的玉连环："世子妃可识得此物？上月刑部大牢里..."他忽然将玉环掷向熏炉，火光中竟映出端王府的立体舆图。
柳陌原剑鞘横挡在沈玥彤身前，玄铁与玉环相撞迸出火星："王爷私制王府模型，莫不是要行巫蛊之术？"舆图突然翻转，露出背面突厥文字，虞承欢的轻笑自屏风后传来："表哥好眼力，这可是用三年前沧州灾民的骨灰烧制的。"
沈玥彤广袖翻卷绞碎玉环，翡翠镯子突然裂开，露出内里蜷缩的金蚕："承欢妹妹的胭脂，怎的混着暹罗尸油香？"她染着丹蔻的指甲划过鎏金烛台，火苗骤然窜起三尺高，将虞承欢鬓间珍珠烤成焦黑色。
萧景珩折扇"唰"地展开，扇面墨竹在火光中扭曲成锁链纹："世子可知这暖阁原名栖凰殿？"他狐裘下摆扫落青瓷盏，碎瓷片拼出的竟是前朝太子印玺，"先帝曾在此处绞杀..."
"王爷慎言！"柳陌原突然劈开紫檀案几，夹层里飘落的血书盖着端王府旧印，"这字迹..."他剑尖微颤，墨迹遇热显出新字——"弑父者，柳"。
沈玥彤突然夺过血书按在熏炉上，焦糊味中浮起鎏金小篆："父王临终前夜，世子书房那盏走马灯..."她话音未落，窗外突然射入冷箭，箭簇上绑着的正是走马灯残片。
虞承欢赤足踏过碎瓷，脚底血迹绘成孔雀图腾："表嫂可记得，当年你亲手喂姑母喝的安神汤..."她突然撕开衣襟，心口疤痕裂开，爬出个与先端王妃容貌相同的蛊人。
萧景珩抚掌大笑，折扇劈开房梁坠下青铜镜："好戏开场！"镜中映出的柳陌原竟是着龙袍的模样，而沈玥彤的倒影..."竟是前朝亡国太子的模样！"
柳陌原突然挥剑刺向铜镜，剑气激得镜面浮现突厥文字："夫人早就知道？"剑身映出他猩红瞳孔，那里面..."你在我茶里下了噬心蛊！"
沈玥彤扯断璎珞项圈，珍珠落地化作金蚕："世子每日佩戴的玄铁扳指..."她染血的指尖划过他颈侧旧疤，"才是真正的蛊引！"
惊雷劈开琉璃瓦时，虞承欢突然夺过冷箭刺向萧景珩。箭矢穿透狐裘钉在孔雀榻上，溅起的火星点燃榻底暗格，滚出的密折赫然盖着玉玺："禅位诏书？！"
"诸位可满意了？"萧景珩抚摸着心口浮现的虎符纹样，"这场戏演了十年..."他忽然捏碎翡翠扳指，九声丧钟穿透雨幕而来，"子时三刻，该改朝换代了。"
……
红木盒盖掀开的刹那，柳陌原手中的茶盏"咔"地裂开细纹。盒中鎏金缠枝簪上栖着只血玉蝴蝶，蝶翼纹路竟与沈玥彤锁骨处的胎记分毫不差。
"王爷好眼力。"沈玥彤鎏金护甲抚过蝶翼，忽然瞥见簪尾刻着的"霜"字，"只是这前朝宫制的鎏金点翠......"她指尖暗扣金错刀，刀鞘暗纹正与玉蝶触须交叠。
逍遥王绛紫蟒袍扫过柳陌原案前，带翻了青玉笔洗："世子妃可识得这蝴蝶名目？"他玉扳指叩在盒沿，"南诏人唤它'忘川引'，说是能招魂引魄呢。"
虞承欢的银铃笑声忽从屏风后传来，月白裙裾扫落几片冰花："我倒听说这蝶翅浸过牵机药。"她广袖中滑出支银簪，簪尖正挑着块猩红香料，"王爷袖口沾的龙涎香，怎混着慈宁宫的往生灰？"
柳陌原突然拍案而起，玄色锦袍沾了飞溅的墨汁："皇叔莫不是要给我娘子招魂？"他剑柄挑开沈玥彤衣领，露出那抹红莲胎记，"这劳什子蝴蝶......"
"世子爷急什么？"逍遥王拈起沈玥彤鬓角落发缠在簪上，"听闻世子妃生母最爱冰裂纹瓷器。"他忽然将发丝抛入炭盆，青烟中竟浮现出半幅《璇玑图》残影，"就像这冰纹盏，碎得越狠，纹路越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