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玥彤的金错刀骤然出鞘，刀光映出虞承欢骤变的脸色："王爷可知我娘亲临终攥着什么？"刀尖挑开玉蝶腹部，滚出颗鎏金梅花扣，"这样的暗扣，我在贤妃赏的万寿结上见过十二颗。"
柳陌原突然夺过木盒砸向窗棂，东珠帘子"哗啦啦"散落满地："上月慈宁宫走水的炭盆里，也捡到这样的金扣子！"他靴底碾碎颗东珠，珠粉混着雪水糊住逍遥王蟒纹下摆。
虞承欢忽然捏碎手中香囊，苏合香灰扑了逍遥王满脸："王爷可识得这个？"她掌心里躺着半枚鎏金梅花符，"三日前太后赏我的暖手炉夹层里，藏着整整一匣子呢。"
窗外北风卷着碎雪扑灭烛火，黑暗中沈玥彤的金错刀抵住逍遥王咽喉："我娘亲棺木里的陪葬品，去年秋突然少了对鎏金缠丝镯。"刀面映出对方瞳孔里跳动的炭火，"王爷袖中露出的镯子边角，沾的可是漠北红砂？"
柳陌原突然搂住沈玥彤的腰，油墨未干的《岁寒图》糊了逍遥王满身："娘子莫气，为夫这就把皇叔私库翻个底朝天！"他剑鞘挑开对方袖口，果然露出半截缠丝金镯，"这镯子内圈刻的'玥'字，还是我教娘子写的呢！"
逍遥王在漫天飞雪中轻笑出声，玉扳指弹开喉间刀刃："世子妃可知这红砂产自何处？"他忽然将金镯抛入炭盆，鎏金瞬间熔成血水，"正是你外祖父当年战死的赤水河畔。"
沈玥彤腕间翡翠镯子"啪"地碎裂，前世记忆如潮水涌来——漫天箭雨中，娘亲将她塞进棺材时，腕上金镯也是这般熔成血泪。虞承欢的银针突然穿透窗纸，正扎在逍遥王欲拾金水的指尖："王爷小心，这赤水河砂最克薄情之人。"
……
"啪！"
萧景珩手中折扇突然合拢，翡翠扇骨抵住沈玥彤颈间跳动的血脉："世子妃这声'义父'叫得早了。"他狐裘领口翻出半截血玉镯，在烛火下泛出诡异磷光，"二十年前你义母咽气前，腕上戴的可是这物件？"
柳陌原剑鞘横劈过来，玄铁与血玉相撞竟发出钟磬之音："王爷连殉葬品都敢盗？"剑锋扫落玉镯的瞬间，镯内滚出颗刻着突厥文的金珠，虞承欢突然从梁上翻下，绣鞋尖正正踢中金珠："表嫂可接稳了！"
沈玥彤广袖翻卷裹住金珠，翡翠镯子突然炸裂，碎玉划破她掌心："这是..."鲜血渗入珠面浮出小篆——"癸未年叁月叁"。她猛地抬头，正对上萧景珩眼底翻涌的墨色："我娘亲的忌日？"
"错！"虞承欢赤足踏过满地碎玉，脚底血迹绘成孔雀开屏图，"这是你真正的生辰。"她扯开杏色襦裙，心口疤痕裂开处爬出只金蚕，蚕身赫然烙着相同的八字，"当年姑母用八十个女婴炼蛊，唯独你我活下来..."
柳陌原突然挥剑斩断金蚕，剑气却在地砖刻出漠北舆图："夫人可需解释，为何你妆奁暗格里的密信..."他剑尖挑起半张焦黄纸笺，遇血显出新字——"杀萧景珩者封万户侯"。
萧景珩抚掌大笑，折扇劈开房梁坠下青铜匣："世子好眼力！"匣中冰棺躺着与沈玥彤七分相似的女子，眉间朱砂痣正渗出血珠，"这才是你义母，当年她替南诏圣女赴死时..."
"王爷漏说了最关键处。"沈玥彤突然将金珠按入冰棺，棺盖浮现整座皇城暗道图，"您每月初一子时在太庙祭拜的，可不是什么先祖牌位——"她染血的指尖划过冰面，血色渐渐凝成"弑君"二字。
虞承欢突然夺过柳陌原的剑刺向冰棺，剑身却在触及瞬间熔成铁水："表哥可知这寒冰是千年玄冰？"她七窍钻出的金丝缠住萧景珩脖颈，"里面冻着的，是能证明先帝真正死因的..."
惊雷劈开琉璃瓦，暴雨裹着道圣旨砸入室内。柳陌原用剑鞘挑开明黄绸缎，玉玺印旁竟有沈玥彤的小像："禅位诏书？"他瞳孔骤缩，诏书边缘的龙纹遇水化作蛊虫，"夫人这出戏，唱了有十年吧？"
沈玥彤扯断璎珞颈链，珍珠落地变作金蚕啃食诏书："世子每日佩戴的玄铁扳指..."她突然贴近萧景珩耳畔，"里面锁着的，才是真正的传国玉玺。"
虞承欢凄厉尖笑震碎所有烛火，在黑暗中撕开人皮面具："好女儿，还不叩见你的生父？"她苍老的面容在电光中与冰棺女子重叠，手中突然多出柄淬毒的孔雀簪，"当年你娘亲就是用它..."
九声丧钟穿透雨幕时，沈玥彤腕间伤口突然飞出金粉，在空中凝成完整皇城图。她望着僵立的萧景珩轻笑："义父可知，子时三刻的丧钟..."
"逍遥王又上下瞅了一眼柳陌原，皱起了眉头，"你这身体听说是差了点儿，生儿子可能真有些困难！"
凉亭里煮着雪水的老君眉突然沸了，青瓷盏中泛起蟹眼泡。端王世子妃沈玥彤的银针在绣绷上顿了顿，牡丹花蕊里霎时沁出朱砂似的血点子。她抬眸时，琉璃镜片后的杏眼弯成月牙："皇叔这话说得，倒像是能掐会算的送子观音。"
柳陌原握紧手中的和田玉扳指，墨色鹤氅被穿堂风吹得猎猎作响。他刚启唇要说什么，忽见假山后转出个披玄狐大氅的女子——正是三年前失踪的神医虞承欢。
"谁说生儿子定要男人出力？"虞承欢解下药箱掷在石桌上，震得鎏金香炉里的降真香灰簌簌而落。她葱白指尖挑起柳陌原腕间红绳，"世子这脉象分明是被人下过七绝蛊，能活到今日已是..."
逍遥王突然用犀角筷夹起块茯苓糕："虞姑娘这话说得，倒像是我们天家亏待了侄儿。"他咬破糕点时，糖霜粘在修剪精致的髭须上，"听闻你上月在青州剖了刺史夫人的肚子接生？"
沈玥彤的绣花针突然戳破指尖，血珠滴在绣着并蒂莲的帕子上。虞承欢反手甩出三枚银针钉住帕子，针尾缀着的孔雀蓝流苏与柳陌原腰间的宫绦竟是同色："王妃这病气入骨的脉象，倒是比世子更该担心子嗣。"
假山后突然传来玉珏相击声，柳陌原的暗卫首领跪在碎石径上："禀世子，刑部送来八百里加急——青州剖腹案苦主敲了登闻鼓。"
虞承欢突然扯断柳陌原腕间红绳，七十二颗珊瑚珠滚进煮沸的茶汤里："那刺史夫人中的是苗疆离魂散，胎死腹中三月有余。"她玄狐毛领上凝着霜花，随冷笑簌簌而落，"说来也巧，这毒与世子所中七绝蛊，倒像是同个炼毒人的手笔。"
逍遥王把玩着鎏金手炉，忽然朝沈玥彤招手："侄媳妇可知，七年前先帝赐婚的圣旨上..."他故意顿了顿，看着柳陌原扳指上裂开的龙纹，"写的是端王府与镇北侯府联姻。"
沈玥彤的琉璃镜片突然蒙上水雾，她低头擦拭时，绣绷上的牡丹竟变成只泣血杜鹃。柳陌原猛地攥住虞承欢正要收起的银针匣："虞姑娘不妨直说，本王还能活到几时？"
"那要看..."虞承欢突然旋身抽出暗卫的绣春刀，刀光映出假山后鬼鬼祟祟的药童，"逍遥王殿下袖中这瓶鹤顶红，是打算赏给谁的。"刀尖挑破蟒纹广袖时，青瓷药瓶正巧落进沸腾的茶釜。
沈玥彤忽然执起绣花剪挑开瓶塞，朱唇轻启："皇叔这毒倒是新鲜，掺了西疆血枸杞的鹤顶红，见血封喉时能让死人面带桃花呢。"她说话时剪尖划过逍遥王衣摆，金线绣的四爪蟒顿时瞎了只眼。
柳陌原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漏出的血染红了虞承欢的银针。暗卫首领的刀鞘已抵住逍遥王后心，却见虞承欢翻手亮出块鎏金令牌——正面刻着"如朕亲临"，背面却是先帝私印。
"本不想这么早亮底牌。"虞承欢将令牌按进石桌，青石面顿时现出龙纹凹痕，"七年前陛下赐婚时，还给了我道密旨。"她突然扯开柳陌原的衣襟，心口处赫然有道蝎形刺青，"世子可知，这刺青在苗疆叫做..."
"情蛊。"沈玥彤突然接话，琉璃镜片后的眸子亮得惊人，"中蛊者若对下蛊人动情，每逢月圆便会心如刀绞。"她绣花针突然刺破自己指尖，血珠精准滴在柳陌原心口，"巧了，我娘亲姓墨，单名一个'蠡'字。"
逍遥王突然抚掌大笑，震得凉亭檐角的铜铃叮咚作响："精彩！当真是精彩！"他蟒袍上的四爪金蟒在暮色中狰狞欲活，"难怪三年前墨家惨遭灭门时，能在火场找到九百九十九具焦尸..."
柳陌原的扳指突然裂成两半，他染血的手握住沈玥彤的绣绷："王妃这牡丹，绣的是墨家祖传的《百蛊图》吧？"绷架上赤金丝勾勒的花蕊，细看竟是密密麻麻的蛊虫纹样。
虞承欢的药箱突然弹开暗格，取出个冰玉雕成的蝎子："世子心口的蛊虫，用这个能引出来。"她指尖在柳陌原胸膛划动时，忽然转头对逍遥王轻笑，"不过引出蛊虫需至亲心头血——您说巧不巧，青州刺史夫人正是世子的..."
假山后突然传来弓弦震动声，三支破甲箭直取虞承欢咽喉。沈玥彤的绣花绷子突然展开，竟是用金蚕丝织就的软甲，箭头撞上丝网时迸出火星。柳陌原咳着血笑道："皇叔这戏，倒是比教坊司的《八义图》还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