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玥彤的披风扫过鎏金烛台,火苗在她眼底跳跃:"城西棺材铺新到了批楠木,妾身给老夫人挑了副厚实的。"她指尖弹落披风上的纸钱灰,"世子爷猜猜,掌柜的说前日还有谁订过棺材?"
柳陌原的剑鞘压住案头密信:"彤儿身上有硫磺味。"他突然扯开她右衽,锁骨下方赫然是道新添的灼伤,"火药司的雷火弹,可不是闺阁女子该碰的。"
窗外惊雷炸响,老厨娘端着药盅的手猛然一抖。褐汤泼在青玉砖上,腾起缕缕青烟。沈玥彤的银簪倏地抵住老嬷嬷咽喉:"三更天的安神汤,嬷嬷倒是比打更的还准时。"
"奴、奴婢见书房亮着......"陈嬷嬷的瞳孔在烛火下缩成针尖,"这汤...这汤是照方子熬的......"
柳陌原的剑尖挑起药渣:"方子里有朱砂?"
沈玥彤突然笑出声,簪子划开老妇衣襟,露出腰间玄铁令牌:"北戎暗桩的狼头令,嬷嬷藏在抹胸里不嫌硌得慌?"她指尖摩挲令牌凹痕,"上月二弟书房失窃的边防图,刻的也是这般纹路吧?"
陈嬷嬷突然暴起撞向多宝阁,暗格弹开的瞬间抓出本泛黄账册:"世子妃娘娘不想知道避子汤的银子从哪出吗?"她枯爪翻开某页,"每月十五,药铺收的都是端王府对牌!"
柳陌原的剑锋已穿透账册,将老妇钉在博古架上:"父王半年前中风,对牌早由本王保管。"他忽然掐住沈玥彤后颈,"倒是彤儿每月初七去城隍庙,取的可是同一味药?"
暴雨砸在琉璃瓦上,沈玥彤的耳坠扫过他手背:"世子爷不如问问这老货,三年前往合卺酒里添雪山红景天的是谁?"她突然扯开陈嬷嬷发髻,银丝假发下竟藏着戎人特有的小辫,"北戎巫医的续命术,要在心口纹狼头?"
柳陌原的瞳孔骤然紧缩。陈嬷嬷突然咬破舌尖,血雾中爆出句戎语:"阿古拉!"
雕花窗轰然破碎,五名狼牙刺客破风而入。沈玥彤旋身甩出披风,金线牡丹里竟飞出百枚银针。柳陌原的剑锋割开为首刺客的狼头刺青,露出底下溃烂的皮肤:"疫病也敢放进来!"
陈嬷嬷趁乱撞翻烛台,火舌舔上账册:"你们永远找不到......"话音未落,沈玥彤的金簪已贯穿她咽喉,"嬷嬷话太多了。"
柳陌原揽着她滚入暗道,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爆炸声。"雷火弹埋得妙。"他在黑暗中准确咬住她耳垂,"可惜炸不死连心蛊。"
沈玥彤的匕首抵住他心口:"世子爷当年求娶时,可没说柳氏血脉要靠蛊虫续命。"暗道尽头微光渐亮,映出她腕间流转的金色蛊纹,"更没说这蛊,要食亲生骨血方能解。"
豁然开朗处竟是座地下祠堂,千百盏长明灯照着正中冰棺。柳陌原突然扯开棺中女尸衣襟——心口月牙胎记与沈玥彤腕间蛊纹如出一辙。
"这是......"沈玥彤的匕首当啷落地。
"二十年前暴毙的先太子妃。"柳陌原的指尖抚过冰棺,"也是你的生母。"
暴雨裹着追兵脚步声逼近,他却突然掀开冰棺底板:"彤儿可知当年洛水改道,淹的是前朝龙脉?"暗道深处传来铁链断裂声,"你腕上金纹,本该是传国玉玺的印鉴......"
沈玥彤突然将匕首扎入冰棺机关:"世子爷的痴话,留着给阎王说吧!"整座地宫开始倾塌,她拽着柳陌原跃入暗河,"你以为我今夜真去挑了棺材?"
湍流中浮起数十口楠木棺,棺盖上的端王府徽记正在融化。柳陌原突然笑出声:"娘子烧了自家运尸船,是要为夫游回王府?"
"游?"沈玥彤扯开浸湿的衣襟,心口金纹遇水发光,"世子爷不如猜猜,这蛊虫喜不喜欢洛水里的铁锈味?"
……
沈玥彤的银簪尖在信笺火漆上打了个转:"嬷嬷这信走得倒是蹊跷,京城到洛州八百里加急,驿站马蹄印还没干呢。"她指尖挑起老厨娘的下巴,"说说,送信的是羽林卫还是太监?"
陈嬷嬷的膝盖在青砖上碾出血印:"是...是沈家旧仆,瘸了条腿的哑巴......"
柳陌原的剑鞘突然敲在案几上,震得茶盏跳起:"沈家满门抄斩十二载,哪来的旧仆?"他剑眉下的眸子寒光凛冽,"还是说嬷嬷口中的'瘸腿哑仆',是去年秋决的江洋大盗?"
窗外的蝉鸣戛然而止。老厨娘枯枝似的手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烙痕:"娘娘可认得这个?"烫伤的皮肉扭曲成半枚虎符形状,"当年沈老将军的亲卫,都要烙这军印!"
沈玥彤的银簪倏地刺入烙痕,黑血顺着簪纹滴落:"虎贲军的印记该是玄铁色,嬷嬷这烙伤怎的泛着朱砂红?"她突然扯过柳陌原的剑,割开老妇里衣后腰——赫然是北戎巫师的蛇骨刺青!
"好个双面细作!"柳陌原的剑尖抵住刺青,"三年前往合卺酒里下蛊的也是你?"
陈嬷嬷突然癫狂大笑,浑浊的眼里淌出血泪:"世子妃娘娘不想知道信里写的什么?"她枯爪撕开衣襟夹层,抖出张泛黄的庚帖,"这可是您与太子的婚书!"
沈玥彤的瞳孔骤然收缩。庚帖上赫然盖着东宫金印,婚期正是沈家被抄那日。柳陌原的剑锋已削去老妇半片耳朵:"彤儿及笄那年,太子才十岁。"
"十岁太子写不出这般遒劲的字。"沈玥彤的银簪挑破庚帖夹层,露出里面盖着前朝玉玺的密诏,"永昌二十三年敕令,沈氏女配皇陵守墓人——这才是真正的赐婚诏吧?"
窗外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柳陌原揽着沈玥彤滚到屏风后,三支淬毒弩箭钉入方才她坐的紫檀椅。黑衣人破窗而入,弯刀直取陈嬷嬷咽喉:"戎王有令,叛者死!"
沈玥彤的金丝披风突然展开,上百枚银针暴雨般射向刺客。柳陌原的剑尖挑开刺客面巾——竟是端王府马夫!
"二弟的手伸得够长。"柳陌原踩断马夫手腕,"北戎狼牙军混成马夫,端王府的筛子该换了。"
陈嬷嬷突然暴起撞向多宝阁,暗格弹开的瞬间抓出玄铁匣:"娘娘可知这里装着什么?"她枯爪拍开机关,匣中滚出枚青铜钥匙,"这是开启沈家地宫的秘钥,里面藏着......"
"嗖!"
淬毒袖箭贯穿她咽喉。柳陌原的剑锋削落刺客右臂,那人却咬碎毒牙狂笑:"你们永远找不到......"
沈玥彤突然扯开刺客衣襟,心口狼头刺青下隐约可见旧伤:"三年前洛水决堤时,工部侍郎胸口也有这般箭疤。"她银簪挑开结痂,"狼头盖住的,怕是户部亏空的烙刑吧?"
柳陌原的剑鞘突然砸向地面,青砖裂开露出暗道:"彤儿不妨猜猜,这条地道通向何处?"他拽着她跃入黑暗,"你心心念念的沈家地宫,就在端王府宗祠下十丈!"
腐臭味扑面而来。沈玥彤的火折子照亮壁上血字,竟是沈氏先祖的绝笔:"洛水改道,龙脉现世,得金纹女......"后半截被剑痕粗暴抹去。
"金纹女说的可是这个?"柳陌原突然撕开她后襟,腰窝处金色蛊纹在黑暗中幽幽发亮,"当年国师预言,身负金纹者当主天下——娘子这盘棋,下得可比为夫大多了。"
暗道尽头传来铁链声,沈玥彤的金簪抵住他喉结:"世子爷故意让妾身发现地宫,是想借沈家龙脉解连心蛊?"她突然扯开他衣襟,心口同样的金纹正在渗血,"还是说,世子爷自己就是蛊鼎?"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突然从头顶传来,瓦砾混着血水倾泻而下。柳陌原将她护在身下,剑锋劈开坠落的横梁:"娘子这把火烧得好,端王府的脏东西是该清清了。"
沈玥彤的指尖抚过他渗血的蛊纹:"清得掉血债,清得掉这个吗?"她突然咬破指尖,将血珠滴在青铜钥匙上,"世子爷可知道,沈家地宫的门,要用金纹血来开?"
地动山摇间,青铜门缓缓开启。柳陌原的剑映出门内景象——万千白骨垒成祭坛,正中冰棺里躺着与沈玥彤容貌九分相似的女尸,心口插着柄刻有东宫印记的匕首。
"现在,世子爷还觉得京城来信是假的吗?"沈玥彤的笑声混着血腥气在祭坛回荡,"毕竟,十二年前被鸩杀的太子妃,此刻正躺在这里呢。"
……
药罐盖子碰得叮当响,沈玥彤搅着汤匙的手顿了顿:"瘸子就该有瘸子的自觉。"她舀起勺乌黑药汁吹了吹,"这碗喝完,保你三天内能下地。"
柳陌原的指尖在青玉碗沿划出深痕:"彤儿是说为夫瘸了,还是废了?"他忽然擒住她手腕,汤药泼在锦被上腾起白烟,"连消肌散都敢往安神汤里加,娘子当真是体贴。"
窗纸被夜风吹得哗啦响,老厨娘端着蜜饯盘子的手猛地一抖。沈玥彤的银簪擦着陈嬷嬷耳际钉在门框上:"嬷嬷这蜜饯渍了几年?酸味都盖过砒霜了。"
"老奴冤枉!"陈嬷嬷膝盖砸在地上,怀里的蜜饯滚出颗金瓜子,"这是二门......"
"二门的张婆子给的西域甜枣?"柳陌原的剑尖挑起金瓜子,"上月北戎进贡的蜜饯匣子里,可掺着同样的金豆子。"他突然扯开老妇衣襟,腰封里掉出串狼牙项链,"嬷嬷何时成了戎王奶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