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陌原剑鞘横挡的瞬间，玄铁竟被腐蚀出缕缕青烟："承欢！你何时中的暹罗蛇蛊？"他剑尖挑起少女腰间蹀躞带，七宝香囊里滚出的不是香料，而是半枚染血的虎符。
"世子好记性。"萧景珩忽然捏碎腰间玉佩，玉屑在空中凝成孔雀开屏状，"三年前沧州水患，那八十万两白银..."他狐裘下甩出的玄铁链缠住虞承欢脚踝，"可不就是用来铸这仿制的突厥兵符？"
沈玥彤突然将茶盏掷向熏炉，泼洒的茶水遇炭火炸起青紫色火焰："王爷怕是忘了，真正的虎符要配..."她扯开柳陌原衣襟，露出心口跳动的金色蛊虫，"活人养着的金蚕王蛊！"
虞承欢喉间发出非人嘶吼，皮肤下突然钻出万千金丝。柳陌原挥剑斩断铁链，剑身却被蚕丝缠成茧状："夫人早就知道承欢是蛊人？"
"比世子知道的早三年。"沈玥彤拔下金簪划破掌心，血珠滴在蚕茧上竟开出曼陀罗，"那年上元节你书房走水，救你的根本不是..."她话音被惊雷打断，房梁突然坠下个青铜匣子，匣面孔雀纹与虞承欢疤痕如出一辙。
萧景珩抚掌大笑，折扇劈开铜匣露出面古镜："世子妃可知，这溯世镜照出的从来不是今生..."镜面突然映出沈玥彤身影，却是着南诏圣女服饰的模样。虞承欢见状突然凄厉尖叫，周身金蚕尽数化作血水。
"原来如此！"柳陌原剑指古镜，剑气激得镜面浮现突厥文字，"当年父王征南诏带回的不是战利品..."他猛地扯开沈玥彤衣领，露出她后肩与虞承欢一模一样的孔雀烙印，"而是两位圣女转世！"
沈玥彤反手将金簪刺入古镜，裂纹中突然伸出只枯手抓住萧景珩："王爷算计半生，可曾算到自己才是蛊鼎？"镜中传来苍老笑声，逍遥王锦袍下竟爬出无数白蛆，"当年你亲手喂先帝喝下的..."
"闭嘴！"萧景珩捏碎翡翠扳指，暴雨突然灌入屋内。虞承欢在雨幕中渐渐透明，最后化作枚孔雀翎落在柳陌原掌心："表哥...其实那年七夕..."她未尽之言随着惊雷消散，唯有沈玥彤腕间玉镯突然炸裂，露出内里刻着生辰八字的金箔。
……
寒风卷着细雪扑在茜纱窗上，沈玥彤指尖拨弄着鎏金手炉的梅花镂空纹，忽听得廊下传来珠帘脆响。虞承欢裹着银狐裘跨进来，鬓边珍珠流苏被热气呵得蒙了层雾："姐姐可要尝尝金都的椒柏酒？我兄长特意从......"
"承欢。"柳陌玄的声音混着雪粒砸在青石砖上，玄色大氅扫落檐角冰凌，"你兄长前日押送的那批红罗炭，可是掺了岭南的乌沉香？"他腰间螭纹玉佩撞在门框，惊得沈玥彤腕间翡翠镯子"叮"地磕上手炉。
虞承欢广袖掩唇轻笑，腕间金镶玉镯却滑到小臂："世子这话问的，倒像我们虞家要毒害满城贵胄似的。"她忽地倾身凑近沈玥彤耳畔，"姐姐可知今夜西市要放'火树银花'？那匠人还是逍遥王从南诏......"
"哗啦"一声，逍遥王绛紫锦袍挟着梅香撞开珠帘，玉扳指捏着支鎏金梅花簪："世子妃这暖阁好生热闹。"他簪尖忽地挑起虞承欢腰间香囊，"承欢丫头这苏合香里，怎的混着慈宁宫的龙涎味？"
沈玥彤霍然起身，红珊瑚耳坠扫过颈间青紫掐痕——那是昨夜刺客留下的。她瞥见香囊穗子缠着半根金线，与三日前太后赏的万寿结如出一辙："王爷眼力倒是比金吾卫还毒三分。"
柳陌玄突然横剑挡住逍遥王去路，剑锋映出对方似笑非笑的眼："皇叔莫不是又要说，除夕宫宴的火药司归您管辖？"他靴底碾碎地砖缝里冒出的绿萼梅，花瓣混着雪水洇湿了虞承欢的珍珠绣鞋。
"瞧瞧，年轻人就是心急。"逍遥王玉扳指叩着沈玥彤案头的《岁寒三友图》，"本王不过想请世子妃品鉴新得的烟花图——听说里头藏着前朝霹雳炮的制法呢。"他指尖划过画中松针，墨迹突然洇出诡谲的靛蓝色。
虞承欢突然捏碎手中暖炉，银霜炭灰扑了满案："王爷可认得这个？"她掌心里躺着半枚鎏金梅符，符上"霜"字缺了半边，"慈宁宫小佛堂的往生灯，昨夜添的可是岭南沉香？"
窗外忽起狂风，卷着雪粒子拍灭了两盏琉璃灯。沈玥彤在骤然昏暗里摸向腰间金错刀，刀鞘暗纹竟与逍遥王袖中滑出的半幅残符严丝合缝。更漏声里，她听见柳陌玄剑鞘中传来机簧轻响——那是他亲手改造的暴雨梨花针，针尖淬的正是乌沉香解药。
……
"世子妃这问题问得妙。"萧景珩反手将密信拍在青玉案上，信纸边缘的龙纹火漆突然融化，滴落时竟腐蚀出突厥狼头图腾，"三日前西市胡商暴毙，尸首心肺里长出的可不是普通蛊虫——"
柳陌原剑柄重重磕碎火漆残片，玄铁与玉石相击迸出火星："是南诏噬心蚕？"他忽然扯过虞承欢的织金广袖，指着上面新绣的孔雀翎冷笑道："与虞姑娘衣襟里藏的银蚕茧，倒是同源同宗。"
沈玥彤指尖抚过案几裂痕，忽而沾起半片未化的火漆："王爷漏说了最关键处..."她将碎屑按在铜雀灯罩上，青烟凝成个残缺的"叁"字，"这些蛊虫，都是三年前沧州赈灾银熔铸的器皿豢养的。"
虞承欢突然掀翻鎏金香炉，滚烫的灰烬在空中凝成漠北舆图："表嫂可知当年端老王爷为何屠尽南诏巫医？"她染着丹蔻的指甲刺入掌心，血珠落地竟开出曼陀罗，"因为他们用八十个生辰带叁的童男童女——"
"炼成了溯世镜的镜胚。"萧景珩折扇劈开香灰图，露出扇骨内侧密密麻麻的八字篆文，"就像世子妃庚帖上那个特殊的‘癸未’..."他突然拽过沈玥彤手腕，翡翠镯子应声而碎，露出内侧嵌着的青铜残片。
柳陌原剑锋突然转向自己心口，挑出团跳动的金蚕："夫人可认得这个？"蚕身在半空炸开，金粉凝成个"叁"字，"三年前你赠我的同心结里，裹着的可不是什么护身符。"
沈玥彤广袖翻卷绞住剑刃，石榴红披帛突然裂开，露出内层密密麻麻的突厥文字："世子不如看看这个——"她染血的指尖划过布料，"当年你从漠北带回的所谓战利品，尽是熔化的官银重铸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