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陌原的鲛骨笛抵在逍遥王咽喉,海风裹着咸腥味卷起石桌上的暹罗星图碎片:"皇叔当真要赌我会心软?"
逍遥王蟒袍上的四爪金蟒在闪电中狰狞欲活,他笑着碾碎掌心的璇玑锁链:"不然呢?"金粉从指缝簌簌而落时,假山后突然传来机括转动声,"就像你生母当年赌先帝会念旧情..."
沈玥彤鎏金护甲突然掐断锁链,琉璃镜片映出石桌底部暗刻的前朝徽记:"皇叔这璇玑匣倒是眼生,莫不是从皇陵顺出来的陪葬品?"她绣鞋尖挑开桌腿暗格,滚出的血玉髓正刻着"承欢"二字。
虞承欢玄狐大氅扫落暴雨前的闷雷,药箱暗格弹出具青铜傩面:"世子可知这面具内侧沾着的..."她银针挑开锈迹斑斑的衬里,"是二十年前就该绝迹的离魂砂。"
柳陌原染血的扳指突然裂开,露出暗藏的半枚虎符:"难怪皇叔上月强闯兵部武库..."他鲛骨笛翻转间挑破逍遥王领口,心口蝎形疤竟变成盘龙纹,"原是为凑齐这前朝调兵的信物。"
"错了。"沈玥彤重瞳泛起幽蓝,绣花剪突然剪断虞承欢腰间的苗银铃铛,"皇叔要凑的是墨家失传的..."铃铛坠地碎裂时,滚出九颗刻着暹罗咒文的金珠,"九曜连星阵。"
逍遥王突然暴起捏碎血玉髓,飞溅的碎片在暮色中凝成个戴冕旒的人影:"侄儿可知你生母承欢公主,其实是..."他话音被沈玥彤掷出的璇玑匣打断,匣中机关鸟正叼着半张泛黄的懿旨。
虞承欢银针突然刺入自己眉心,血珠坠在青铜傩面上竟显出地图:"世子妃这运气,倒省了我用离魂砂。"她染血的指尖划过地图上标注的皇陵,"三日前工部奏报的地宫渗水,实则是..."
"实则是有人在挖通前朝秘道。"柳陌原鲛骨笛突然变形成柄玉尺,量出逍遥王蟒袍下暗藏的软甲尺寸,"与兵部失窃的玄铁甲分毫不差。"
沈玥彤绣鞋尖的碧鳞小蛇突然窜上石桌,蛇信卷起璇玑锁链:"皇叔可知这寒铁链掺了东海人鱼骨?"蛇牙咬碎的链环里滚出颗夜明珠,内里封着条背生双翼的蛊虫,"巧了,正是世子大婚夜飞走的合欢蛊。"
假山后突然传来地动声,虞承欢银针匣弹开暴雨梨花针:"世子妃可要赌赌看..."她染血的唇角勾起冷笑,"是逍遥王的私兵来得快,还是我的蚀骨散见效快?"
柳陌原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漏出的黑血在璇玑匣上凝成"弑君"二字。逍遥王蟒袍下的肌肉虬结暴起:"难怪钦天监说荧惑守心..."他暴喝声被沈玥彤掷出的机关鸟打断,鸟喙正叼着半块前朝玉玺。
"皇叔漏算了这个。"沈玥彤琉璃镜片突然炸裂,重瞳直视玉玺底部的铭文,"墨家当年为太祖刻的'受命于天',用的可是..."她绣花剪突然剪开自己袖口,露出腕间与玉玺相同的朱砂印,"人鱼血调的印泥。"
……
虞承欢执棋的手悬在半空,白玉棋子"嗒"地砸在青玉棋盘上。她抬眼时,正撞见柳陌原蟒袍领口若隐若现的咬痕——与三日前沈玥彤颈间红印如出一辙。
"世子要给我说亲?"她突然用银签挑起鎏金香炉盖,看青烟扭曲成狰狞鬼面,"不如先解释解释,昨夜为何要烧了户部存档的婚书?"
雕花木门忽被劲风撞开,沈玥彤发间九鸾步摇缠着几缕带血丝线。她将染血的密信拍在案上时,腕间金铃与虞承欢腰间玉珏竟发出共鸣:"夫君这般着急,莫不是怕承欢看到二十年前的宗谱?"
柳陌原霍然起身,腰间螭纹玉佩撞翻茶盏。滚烫茶水在虞承欢裙裾绽开墨梅,她却盯着密信上"南疆圣女"四字轻笑:"原来世子妃早就知道,我母亲是逍遥王亲手毒杀的药人......"
"错了。"逍遥王阴恻恻的嗓音自梁上传来,玄铁面具折射着冷光,"当年是端老王爷用你的脐带血养蛊。"他甩出半块襁褓,暗黄绸缎上端王府暗纹正渗着黑血,"不然你以为,为何柳陌原的剑从不指向你?"
沈玥彤突然抽出虞承欢发间银簪,寒光直指逍遥王咽喉:"王爷腰间这枚血玉髓,吸的可是自己亲骨肉的精魄?"簪头忽地弹出细钩,扯开他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缝合伤疤。
柳陌原的剑鞘重重击在石柱上,震落簌簌尘埃:"三日后赏梅宴,陛下要给承欢赐婚。"他转身时蟒纹大氅扫过虞承欢膝头,"对方是镇北侯嫡子——那个活不过弱冠的病秧子。"
虞承欢突然捏碎茶盏,瓷片割破掌心:"世子当真不知?镇北侯夫人是逍遥王表妹......"她蘸血在案上画出诡异图腾,正是那夜在沈玥彤密室见过的蛊纹,"想要我的心头血炼长生蛊?"
更漏声里,沈玥彤忽然握住虞承欢流血的手。她指尖金甲挑开对方衣领,露出锁骨下方朱砂痣:"十年前护国寺大火,救你出来的可不是什么小沙弥。"鎏金护甲划过自己相同位置的疤痕,"是喝了雄黄酒现形的世子爷。"
柳陌原猛地扯开衣襟,心口鳞片在烛火中泛着青光:"那日你说要取我心头血解蛊......"他擒住沈玥彤手腕按在自己伤痕上,"其实是要用龙气镇住承欢体内的蛊王?"
逍遥王突然狂笑着劈开屏风,露出后面铁笼中昏迷的镇北侯嫡子:"好个情深义重!可惜这病秧子早被本王做成了人蛊......"他忽然割破嫡子手腕,黑血落地竟化作蠕动的蛊虫。
虞承欢甩出焰火筒炸开琉璃窗,寒风卷着雪片扑灭半室烛火。沈玥彤趁机将金簪刺入嫡子眉心,转头对柳陌原冷笑:"世子现在可知,我为何非要你娶那个南疆公主?"
柳陌原突然捏碎腰间玉佩,青色粉末随风飘向逍遥王:"因为她的血能唤醒承欢的记忆——"他剑锋划过自己掌心,血珠滴在虞承欢唇上,"比如想起是谁亲手掐死了襁褓中的妹妹......"
虞承欢瞳孔骤缩,腕间玉镯突然炸裂。碎片中飞出金翅蛊虫,直扑逍遥王心口伤疤。沈玥彤趁机扯开他面具,露出与柳陌原七分相似的面容:"王爷可还认得这个?"她掌心托着的婴孩长命锁,正刻着端王府二十年前失窃的徽记。
……
"你把这事上奏给皇上知道了吗?"柳陌原问沈玥彤道。
沈玥彤指尖绕着腰间金丝禁步,琉璃珠碰出细碎清响:"昨夜子时,紫宸殿的密匣就送进宫了。"她忽地抬眸,眼底寒芒如淬毒银针,"倒是世子爷,怎么与工部右侍郎家的马车同进同出三日?"
柳陌原手中玉骨折扇"啪"地合拢,在掌心敲出脆响:"爱妃耳目倒是灵通。不过奉旨巡查漕运,与同僚..."
"同到红袖招巡查?"沈玥彤广袖拂过案头青玉镇纸,冰裂纹茶盏应声而碎,"虞承欢在画舫抚琴时,世子爷的银票可没少往她裙底塞。"
门外忽传来环佩叮咚,虞承欢绛红宫装迤逦及地,丹蔻染就的指尖正搭在鎏金门环上:"哟,妾身来得不巧了?"她眼波流转间掠过满地瓷片,"世子妃好大的火气,莫不是嫌端王府的冰盆不够..."
"虞司籍慎言。"沈玥彤反手将碎瓷踢进帘底,玛瑙护甲刮过紫檀案几,"本妃管教自家夫君,轮不到尚宫局指手画脚。"
柳陌原突然笑出声,折扇挑起虞承欢腰间鎏金鱼符:"爱妃怕是忘了,承欢如今可是御前行走的彤史。昨日陛下还问起..."他故意拖长尾音,看着沈玥彤额角青筋跳动,"问起端王府何时添丁。"
暖阁霎时死寂。沈玥彤鎏金护甲深深掐进掌心,忽闻廊下传来黄门尖细的唱喏:"圣——驾——到——"
明黄靴底碾过满地狼藉,承平帝抚着腰间螭龙玉佩轻笑:"朕来得倒是时候。"他目光扫过僵立的三人,最终落在虞承欢微乱的云鬓上,"虞司籍这发簪..."
"回陛下,是世子爷赏的缠枝钗。"虞承欢盈盈下拜,鬓边金丝蝴蝶颤巍巍振翅欲飞。
沈玥彤突然笑出声,拔下头上九凤衔珠步摇掷在地上:"既如此,臣妇便成全世子。"金玉碎裂声中,她广袖翻飞如血蝶,"明日就请宗正寺拟和离书..."
"胡闹!"承平帝突然抓起案头《齐民要术》砸向柳陌原,"朕让你协理春耕,你协到勾栏瓦舍去了?靖安侯府呈的《贺嘉禾赋》墨迹未干,你这混账倒给朕演起《铡美案》!"
柳陌原扑通跪地,额头重重磕在碎瓷上:"臣冤枉!那日红袖招实为..."
"实为查探北翟细作!"虞承欢突然解下鱼符高举过头,"臣奉旨暗查漕运贪腐,世子爷是为掩护臣身份..."她忽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狰狞刀疤,"三日前运河遇袭,世子爷为救臣负伤,陛下可验!"
承平帝眯起眼,拇指摩挲着玉佩上"民为邦本"的刻痕。沈玥彤突然俯身拾起染血碎瓷,直指虞承欢咽喉:"既是暗查,为何你裙角沾着西郊皇庄特有的红土?"
暖阁霎时落针可闻。柳陌原瞳孔骤缩——昨日他分明亲手将虞承欢送进东郊别院。
"陛下明鉴。"虞承欢突然泪落如珠,"臣今晨确曾私访西郊,见有黑衣人纵火焚粮..."她颤巍巍从袖中掏出半截焦黑麦穗,"靖安侯世子所种嘉禾,昨夜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