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陌原坐下的位置,恰好在窗边,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清瘦的脸庞上,形成斑驳的光影。他微微眯着眼睛,仿佛在回味着往昔的岁月。沈玥彤静静地走到他身边,轻轻地为他拂去衣襟上的尘埃,那一抹动作,充满了柔情。
“世子,您还好吗?”沈玥彤轻声问道,语气中充满了关切。
柳陌原微微一笑,抬起头看着沈玥彤,那双曾经明亮的眼睛,此刻略显浑浊,但依然能看出曾经的锐利和智慧。
“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柳陌原轻声回答,他的声音,仿佛从心底深处发出,充满了疲惫。
沈玥彤微微一笑,柳陌原的累,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是心灵上的。这些年,他一直在王府中,对外界的事情一无所知,而他的心中,却始终装着天下大事。
“世子,您放心,我会一直陪在您身边,无论您走到哪里,我都会跟随。”沈玥彤的眼神坚定,语气中充满了决心。
柳陌原看着沈玥彤,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沈玥彤是个聪明的女子,她的心中,早已明白了一切。
“我知道,你是怕我孤单,所以一直陪在我身边。”柳陌原轻轻地说道,他的声音,充满了感慨。
沈玥彤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柳陌原的身边,陪他一起看着窗外的风景。
此时,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个身穿蓝色衣裳的女子走了进来,她的眼中,充满了期待。
“世子,您找我有什么事吗?”那女子问道,她的声音,清脆悦耳。
柳陌原转过头,看着那女子,微微一笑,他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
“是小芸啊,我有些事情,想让你去做。”柳陌原轻声说道,他的声音,充满了温和。
小芸微微一愣,她没想到柳陌原会对她如此温柔,她心中一动,立刻答道:“世子,您放心,我一定会尽力去做的。”
柳陌原微微一笑,他看着小芸,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
暮春细雨斜斜扑在茜纱窗上,沈玥彤指尖抚过账册泛黄的纸页,羊毫笔尖朱砂突然在"赈灾银"三字上洇开红痕。她抬眼望向坐在紫檀圈椅中的柳陌原,世子蟒袍下摆沾着泥渍,显然是刚从户部衙门赶回来。
"江南道三十七县,今春洪涝共损毁良田九万八千亩。"柳陌原摩挲着腰间螭龙玉佩,那是先帝赐给端王府的信物,"可昨日工部奏报,采买的赈灾粮竟比往年贵出三成。"
沈玥彤将青瓷盏推到他面前,杭白菊在沸水里舒展如金箔:"世子爷可曾比对过永徽三年的漕运价目?"
"比对过。"柳陌原突然攥紧玉佩,指节压得螭龙眼珠泛白,"永徽三年黄河改道时的木料价,与今岁杉木......"
"可洪州不产杉木。"沈玥彤突然用簪子挑开账册夹层,露出张泛黄的舆图。鎏金簪头划过赣水流域,在洪州府的位置戳出个细孔:"这是我从江南商帮寻来的《万木志》,洪州官仓贮存的应是樟木与楠木。"
柳陌原猛地起身,蟒袍广袖带翻茶盏。褐色的茶汤在舆图上漫开,将洪州府染成暗疮:"户部呈报的采买单上......"
"写着杉木三千八百根。"沈玥彤从袖中抽出誊抄的户部文书,朱砂在杉木二字上勾出滴血般的痕迹,"世子爷不妨查查,这批木头最后运去了哪里。"
窗外雨声渐急,柳陌原突然捏住她执笔的手腕。羊毫笔跌落在青砖上,溅起数点朱砂:"你从何处得来这些?"
"世子爷可听说过'木纹辨年轮'的法子?"沈玥彤任由他钳制,另只手从妆奁取出半截焦木,"这是半月前洪州送来的炭样,横切面年轮不过五载,可户部报的却是三十年生杉木。"
柳陌玄的瞳孔突然收缩,拇指无意识摩挲她腕间红玉镯——那是大婚时太后亲赐的聘礼:"你乔装混进户部库房?"
"是光明正大进去的。"沈玥彤突然轻笑,梨涡里盛着烛火跃动的光,"妾身以世子妃的名义,说要替王爷筹备寿辰木料。"
窗外惊雷乍响,柳陌原倏然松手。他望着被雨水打湿的蟒袍下摆,忽地想起三日前在城郊别院见到的场景——三十车裹着油布的木料,正往兵部武库司的方向驶去。
"你可知晓......"他喉结滚动两下,终是将后半句咽回腹中。
沈玥彤却已俯身拾起羊毫,在户部文书背面勾画起来。素白宣纸上渐渐现出漕运路线,朱砂点出十七处查验关隘:"从洪州走漕运入京,要过十七道税卡。可这批杉木的税引,全盖着扬州盐运司的官印。"
柳陌原突然扯下腰间螭龙玉佩拍在案上,镂空的龙睛里嵌着的东珠滚落出来:"盐铁司与工部......"他突然噤声,因看见沈玥彤从妆奁底层抽出张泛黄婚书——正是三年前他与兵部尚书千金定亲的庚帖。
"妾身还查到件趣事。"沈玥彤用簪子挑起庚帖,火漆印下赫然是兵部武库司的鹰隼纹,"世子爷那位未过门的表妹,上月刚收下扬州盐商送来的红珊瑚树。"
雨点噼啪砸在琉璃瓦上,柳陌原突然抬手抚过她发间摇摇欲坠的累丝金凤。指尖触到藏在凤羽里的微型算筹时,他瞳孔猛地收缩——这是工部匠作监独有的机关术。
"你究竟是谁?"他声音里淬着冰碴。
沈玥彤却已转身推开雕花窗,让雨丝扑灭香炉里袅袅升起的沉水香:"世子爷不妨猜猜,三日前武库司那三十车'杉木'里,为何会混着半车暹罗火油?"
檐角铜铃突然被疾风撞响,柳陌原望着她湿透的云肩下若隐若现的疤痕,那形状竟与三年前东宫火器局爆炸案现场残留的弹片完全吻合。
……
柳陌原对着她点了一下头,也不多废话,转身就带着他的护卫离开了。廊下铜铃被骤起的夜风撞得叮当乱响,沈玥彤望着他蟒袍上未干的雨渍在青砖拖出蜿蜒水痕,忽然用鎏金簪尾戳了戳案上东珠。
"出来吧。"她对着空荡的书房轻笑,"再躲下去,当心被世子爷的暗卫当耗子射了。"
博古架后转出个灰衣小厮,袖口金线绣的云纹在烛火下若隐若现。那人撕下伪装,露出张苍白如纸的脸——竟是三日前溺死在护城河里的户部主簿王澍。
"世子妃好眼力。"王澍喉间有道狰狞刀疤,声音似砂纸磨铁,"东宫要的东西,可都备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