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开诚闻言,只好默默在心里点了根蜡,希望等会儿两人不要吵得太厉害。
“姜小姐,请进吧。”
姜念点点头,推开门走了进去。
阎斯年依旧和上午一样,靠坐在床头,只是手里的书变成了公司文件。
没有经过打理的碎发垂落在他额前,落下的阴影遮住他晦暗的眸子。
也不知是不是事情进展顺利,姜念心情轻松许多。
她走到阎斯年跟前,正要率先开口,便听见他似是随意地开口:“今天你去哪儿了?”
姜念忡愣片刻,垂眸答道:“我不是已经从乔氏离职了,打算自己开一个工作室试试,所以去西郊的家具厂订了一批柜椅。”
阎斯年眸色渐沉,没再说话,也没有继续看手里的文件。
他微微颔首,深沉的目光紧紧盯着她,那双深邃的黑瞳犹如黑洞,好似要将她吸进深渊。
姜念被盯得心头有些发烫,丝毫没有意识到他眸底暗潮汹涌的危险。
许是受好心情的影响,她听见自己鬼使神差的声音响起:“阎斯年,我们再试试吧。”
试试她所憧憬的爱情能否顺利开花结果。
短短的举动已经耗费她莫大的勇气,可随之而来的,却是病房内冗长的沉默。
这沉默扼住她的喉咙,令她窒息。
姜念眸光黯了黯,再没有勇气去看阎斯年。
她觉得她的心在这时变空了,并直直往下坠落。
她眨巴眨巴眼,压抑住发酸的眼角,闷闷道:“我一时冲动说的话,你就当没听过吧,明天我还有事,就不来了。”
“姜念,你怎么这么善变?”阎斯年挑眉,似笑非笑看着她,“刚说出口的话你也能轻易推翻,在你眼里,我就这么好说话?”
“没有。”姜念拼命摇头。
“你说的试试是什么意思?”阎斯年目光落在她小脸上,上面还留有羞赧冲动的酡红,“你要跟我试婚?我们在一起住了这么长时间,还不足以说明我们之间其实挺和谐的?”
姜念瞪大眼睛,诧异地看着他:“不是,我的意思是……就像大学那样,谈恋爱,结婚……太早了。”
阎斯年脸色沉下去,声音冷鸷道:“你就这么不想跟我结婚?”
姜念搅动衣角,没有答话。
没有答话,就等于默认。
“姜念,你好样的!”阎斯年冷笑出声,锋利的下颌线紧紧绷着,“你给我滚出去!”
姜念咬紧下唇,忽然有些委屈。
让她鼓起勇气朝他走的是他,拒绝她的也是他。
他到底要她怎么样!
余光看见她委屈的脸,阎斯年勾起唇角,笑得讥讽:“你委屈什么?”
“是不是,在你眼里,跟我结婚比让你跟季骁结婚更难接受?哪怕他是个残疾?”
他冷然的声音裹挟不屑,像绵密的针深深刺入她肌理。
“你怎么知道……”姜念颤声道。
“上次霍蓉都打电话过来警告我了,我查查又如何?”阎斯年眸子微眯,强势地凝望她,沉吟片刻,他补充道,“话说,你知道季骁是个残疾吗?”
姜念下意识摇头,她连季骁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况且她从头到尾都是拒绝的。
她想要解释:“我不在意季骁是谁,也不在意他是否残疾,我……”
“你是不是已经跟季骁商量好,找准时机就从身边逃走?姜念,你倒是学聪明了,敢在我面前虚与委蛇。”阎斯年冷笑道。
“我什么时候跟季骁商量好了?我连他人都没见过!”
“姜念,这话说出来你自己相信吗?你刚刚不就是从季骁车上下来的?”
“那是我……”
脑海忽然闪现那辆车的品牌,好像确实很贵,这样的私家车,怎么会出来接私活?
所以,坐在后排的那个人,是季骁?
想到这种可能,姜念话音戛然而止。
“呵。”阎斯年眉宇淬着冷冽,唇角勾起抹讽刺的笑,“你在狡辩什么?”
姜念站在那里,如坠冰窟。
她想不明白,上午还在吻她的男人,怎么会突然说出这些话。
她努力地摇头,从嗓子眼挤出几个字:“没,没有……”
“没有什么?”
“我没有想逃离你……”姜念艰涩道。
“你敢说你从来都没有过?”
“……”姜念沉默了,她有过,还不止一次。
阎斯年的眼神霎那阴沉下去,直到黑不见底:“你要谈恋爱,我陪你。但如果被我发现你有任何一点要背叛我的念头,我就会让你生不如死。”
姜念浑身猛地一颤,大脑空白一片。
错愕,委屈,难以置信,包括难以言表的痛苦,顷刻间顺着血液流经她的四肢百骸。
她茫然感觉被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包裹着,全身发软。
看吧,这就是她一次又一次鼓起勇气想要爱的男人。
她是不是就不该冲动?
姜念往后趔趄半步,笑得有些凄厉:“既然你这样想我,那我们连试的必要都没有了!
我以为,我以为你是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你会试着去用心爱我,结果到头来这些都是我以为的!
阎斯年,你就是个魔鬼!不折不扣的魔鬼!
你总是能轻易地把我的心脏抛起来,又掷在地上,反反复复,乐此不疲!
你根本就不会在意我会不会难过,会不会疼!你只会在意我的举措有没有让你满意,在不在你的操控范围之内!
比起你说你想爱我,我更相信你没心。一个连心都没有的人,怎么会去爱别人?
这不可能!
阎斯年,我告诉你,这绝无可能!”
姜念说得激烈又畅快,连带着近日来的惶恐痛苦都倾巢而出。
那双杏眸少了以往的灵动,多了几分死寂。
更有……释然?
阎斯年一瞬不瞬盯着姜念,她眸底的那份释然令他不满。
那是种局势失去掌控的挫败感。
阎斯年没有去否认姜念的话,在某种程度上,他是赞同的。
他薄唇轻启,吐出令人胆颤的话语:“覆水难收,你既然说要跟我试试,那就收心好好试。不过,如果你非要体验一把我治人的手段,你也可以试试。”
最后两个字,他咬的极重,是浓浓的威胁意味。
经过发泄,姜念情绪平复了些许,她无所谓的开口:“好,随便你。”
门外的祝开诚将两人的争吵尽收眼底,他迅速命令保镖退下,对砸门而出的姜念讪讪道:“姜小姐,您别怪阎爷,他这是……吃醋了。”
姜念抬眸看他,讽刺一笑:“吃醋?我不是傻子。”
祝开诚张了张嘴,想帮阎爷找补,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姜念上了季骁的车是事实,两人谈过什么,谁也不知道。
姜念见状笑得更讽刺:“算了,已经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