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念走出医院,抬头望着天空。
秋日里的太阳分明带着温度,可落在她身上,她却觉得分外寒冷。
她站在那里缓了好一会儿,才把翻涌的情绪尽数压下去。
抬脚走下楼梯,一道许久不见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
“念念,好久不见。”
姜念抬眸,有些惊讶:“乔尔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下午刚下飞机,听说你昨晚和阎斯年出了车祸,就忙着赶来医院探望你,还好你没出什么事。”乔尔斯眉宇间一如既往的温润如玉,与他深邃挺立的五官大相径庭,却不违和。
听见他毫无掩饰的关心,姜念体温渐渐回暖。
她笑了笑:“你国外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见你的模样,应该处理得很顺利。”
“很顺利,所以我回国的时间比我预计得要早很多。”乔尔斯笑着点点头。
似是想到什么,他眉头很快蹙起来,自责道,“很抱歉,这段时间你发生了这么多不好的事情,我却没能陪在你身边帮上忙。”
姜念垂眸,敛了敛眸底的情绪:“那些事情都过去了,我都快忘了。况且这些都与你无关,你不需要跟我道歉,你的关心就已经让我很开心了。”
她嘴上说着开心,脸上却没有一丝愉悦的迹象。
听见她的话,乔尔斯眸光黯淡几分。
他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抬眸看向不远处的拐角。
那抹佝偻的背影站在那里,频频从修剪整齐的灌木中探出头,往这边看了一眼后,又迅速缩回去。
“你在看什么?”姜念注意到他的视线,开口问道。
“没什么。”乔尔斯收回视线,无奈地笑笑,“对了,你之前说,等我回来就请我吃饭,这话还算不算数?”
“当然算数。”姜念不假思索地点点头。
乔尔斯大抵是见她答应的尤为爽快,他挑眉道:“那你介意我多带个人吗?”
姜念微微一愣,随即开口:“当然不介意。”
……
半个小时后。
姜念和乔尔斯走进了一家中式餐厅,而乔尔斯所说的人,是一位和蔼的老人。
选定位置,姜念先给他倒了杯热茶,然后问道:“老爷爷,你有没有什么忌口的,或者不爱吃的?”
“没有,你喜欢什么就点什么吧。”老人看向姜念的目光有些火热。
说完,老人觉得有些欠妥,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就按你们年轻人的口味来,不用顾及我。”
“那你呢?”姜念转眸看向乔尔斯。
乔尔斯轻咳一声:“你点吧,我都可以。”
姜念闻言点头,还是依照印象里阎老爷子的忌口,点了些清淡的菜。
等菜期间,乔尔斯主动向姜念介绍:“念念,这位就是我的华语老师,宁爷爷,我所熟知的华国文化,都是他传授给我的。”
他的表情有些郑重,姜念不自觉也认真起来:“您好,我叫姜念。”
宁老爷子看着她,捧着水杯的手微微颤抖。
时隔多年,他终于找到了……
他放下茶杯,紧紧盯着姜念,颤着唇道:“好孩子,果真是个好孩子啊。”
姜念对上他泛着泪花的眼睛,脸上有些尴尬,她求助而无措地看向乔尔斯:“乔尔斯,宁爷爷他这是……”
乔尔斯眸底藏着光,叹着气解释道:“想亲人了。”
“人老不中用咯。”宁老爷子揩掉眼角的泪,苦涩地摇摇头:“看到你的时候总会想到我失踪在外的儿子,如果他在我身边,我的孙女应该也与你一般大。”
姜念看了眼愁苦的宁老爷子,又转眸看了眼低沉的乔尔斯,有些不知所措。
她好像,突然不知道怎样安慰人。
正愣神着,服务员将菜端了上来,她抿了抿唇,干硬地转移话题:“要不,先吃饭吧?找人这件事,只要不放弃就一定可以找到。”
宁老爷子目光灼灼地看着姜念,“没错,只要不放弃,就肯定能找到!”
姜念被他盯得如坐针毡。
乔尔斯看不下去,开口替姜念解围:“老师,先吃饭吧。您这么久没回国,肯定很想念这口菜香。”
他话刚说完,就听到宁老爷子明显转忧为乐的声音:“的确很久没有吃到这口家乡菜了。”
餐桌上,三人吃得很是融洽。
临近尾声,姜念去付钱,回来的时候,宁老爷子就站在门口等着她出来。
他开口问道:“念念,我能叫你念念吗?”
姜念不忍拒绝,点了点头。
宁老爷子心情骤然变得愉悦,开心地对姜念说:“未来一段时间我都会留在深城,你有空的时候,能不能跟着乔尔斯那小子多来看望我。”
话音落下,他又害怕打扰姜念,黯然神伤道:“如果没空,也不勉强,毕竟年轻人还是以事业为重,都忙……可怜我这孤家寡人啊,哎……”
姜念最受不得老人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
“宁爷爷,您别这么说,我有空会去陪您的。”她蹙着柳眉道。
怕他不信,她还主动给宁老爷子留下个联系方式:“您要是想我了,您可以给我打电话。”
姜念又与宁老爷子闲聊了几句,将他哄得很开心。
乔尔斯开车过来,就看到两人如同祖孙相处般自然阖乐,他眉宇也染上淡淡的笑:“先上车吧,路上你们再聊。”
两人上了车,宁老爷子乐呵呵地开口:“先送念念回家吧。”
他也想亲眼看看,他的乖孙女这些年住的环境如何。
姜念自然愿意,不止是因为这家餐厅离家太远,回去转站很麻烦,同时也因为她与宁老爷子相处很舒服,总忍不住想多陪陪他。
与阎老爷子不同,她即便与他相处再融洽,都有会压力在身上。
而面对宁老爷子的时候,就是纯粹的舒服。
她将这种自然而然的亲近归咎于宁老爷子待人的闲适气场。
……
把姜念送到家,宁老爷子瞬间低落起来。
乔尔斯无奈地叹了口气:“老师,既然人已经见到了,就不急于一时,等宁家那摊子收了尾,就可以跟他们相认了。”
宁老爷子眉头蹙地紧紧的,很是自责:“全都怪我,如果不是因为我识人不清,养虎为患,也不至于让我们父子分别多年,甚至让我的宝贝孙女儿住了这么多年的筒子楼,真是苦了他们了。”
他口中的“子”是谁,两人心知肚明。
乔尔斯启动引擎,安慰道:“您当年收养他,也是想做件好事,只是他太贪得无厌,将主意打在了侵占整个宁家上,我先送您去徐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