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开诚摇摇头:“没有,姜小姐来这么早,怎么不再多休息休息?”
“担心,睡眠浅,索性就早点来了。”姜念很想问阎斯年现在怎么样,可碍于唐元凯还没走,她兀自找了个地方坐着,好像来这里,就是为了守在门外。
昨晚她回去后,在床上辗转反侧,一直在等魏十三电话,可直到天亮,她都没收到消息。
想拨电话又害怕打扰他,干脆早早就到医院来。
至少守在他门外,会让她更安心。
唐元凯上下打量姜念一番,心中有了计量,也随之离开。
祝开诚看了他一眼,直到他背影消失在电梯口,才微微侧身让开条路,对姜念说道:“姜小姐,阎爷就在里面。”
姜念愣了愣,站起身走到他跟前:“他已经醒了?”
祝开诚笑着点点头:“是的。”
姜念深深吸口气,走过去将房门打开,走了进去。
见阎斯年靠坐在床上,手里翻着什么书。
他破天荒穿了件宽松的黑色短T恤,后背凹凸不平,显然是被包扎之后的结果。
那张俊脸因为失血有些白,额头上包裹着雪白的纱布,尤为刺眼。
可……他看起来其实精神挺不错?
姜念迟疑了半晌,视线一直在他身上转悠。
阎斯年注意到她站在门口没有动静,抬眸看了她一眼,那双黑眸沉静:“站在那里做什么,过来。”
姜念定定对上他的眼睛,不似平常的阴鸷,更多的是一股子淡然和慵懒。
“你……”她走过去,犹豫地开口。
“你想问我术后情况?”阎斯年好似知道她想问什么,掀了掀眸子淡淡道,“你昨晚就在我身边,应该是清楚我的身体情况的,怎么会因为魏十三几句胡话,就信了,嗯?”
低沉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姜念恍然大悟:“所以,你没事?”
阎斯年点头,眉宇间出现几丝柔和:“没事,休养几天就可以了。”
得到肯定的答案,姜念松了口气。
还没等她说话,阎斯年沉稳的声音再次传来:“姜念,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关心则乱?”
他语气带着从未有过的揶揄,看向姜念的眸光闪着似笑非笑的光。
倏然,窗外清风吹过,窗帘飘动。
清浅透白的晨光正逢时机,隔着帘缝透进来,落在他脸上,将他锋利侵略感十足的五官衬得柔和许多,看不出半分商场上杀伐嗜血的狠戾。
因为他的话,姜念脑袋炸了一下。
昨晚她脑袋混沌,心里想的都是他的伤势,才会被魏十三骗到。
说她“关心则乱”,也是对的。
沉默许久,她不知怎么,开口道:“你是因为我才受伤的,那我肯定担心你。”
阎斯年眸色骤然沉下来,面露不愉:“担心我什么?担心我真的身负重伤,阎家把过错归咎到你头上?”
姜念愣了一下,才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说,你是什么意思?”
姜念张了张嘴,半晌没有吐出半个音节。
她的沉默,逐渐燃烧阎斯年的理智,翻动书页的修长手指用力,几乎要将书页磨破才作罢。
眼见他的脸色越发阴沉下来,她攥着保温盒的手缩紧,渐渐泛白。
不知过了多久,姜念败下阵来。
她抿紧唇,用尽全身力气去回答他的问题:“你不要误会,我就是单纯的关心你,只是你而已,跟阎家没有关系。”
不知怎的,她觉得自己说的话充满令人遐想的空间。
好像在跟他表白。
就像网上盛传那句“我喜欢你,仅仅因为你是你”。
姜念默了,脸颊不合时宜有些发烫。
沉默片刻,她将手上的保温盒放在桌上,然后打开盒盖,将准备的菜粥盛了出来。
“先吃点东西再看吧。”她转移话题道。
说完,她干脆利落将碗递到他前面,垂着头颅,杏眸一瞬不瞬盯着这碗菜粥,生怕阎斯年看出什么端倪。
阎斯年不知她的心思,心情却因为她的话逐渐回暖。
他微微颔首,敛眸看到她手里的碗,里面的菜粥还冒着热气,晕染他的视线。
视线往下,他注意到她白嫩的指腹被碗底压出红痕。
深邃的鹰眸微眯,他突然觉得烟瘾犯了。
阎斯年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缓缓放下手里的书,放在枕边,接过她手中的碗。
书面反转,姜念这才发现他看的是本英文原著小说。
她以前也看过,讲得大抵是对情侣因为阶级不同,最后被迫分离忧郁终生的悲剧。
第一次翻阅这本书的时候,她对阶级还没有什么认知,只觉得爱能给她足够多的勇气去冲破这些陈旧的观念。
只要彼此相爱就可以。
可那时,真当她收到阎斯年的转账时,她忽然不是那么自信了。
注意到她的视线停留在书本上,阎斯年扫了书面一眼:“这书你也看过?”
姜念点点头:“嗯,以前看过。”
阎斯年喝着粥,似是淡然地问道:“你觉得他们的爱情怎么样?”
姜念闻言,轻咬了下唇瓣:“是纯粹的,也是不幸的。”
“呵。”听到她的话,阎斯年忽然冷笑出声,语气里满是不屑,“不幸?一个连自己女人都护不住的蠢货,谈什么爱情。你说的不幸,无非就是给他找了个看似合理的借口。”
姜念抿了抿唇,默默收回手脚,在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下,不想在这件事情上与他争辩。
他向来都是神邸一般的存在,自然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难倒他的。
“不管如何,这些故事都是作者想象出来的,你,没必要太过较真。”她轻轻道。
阎斯年将碗放下,偏过头去看姜念,那双深邃的黑眸中好像氤氲着深不见底的浪潮,想要将她吸进去。
“你说我较真?姜念,到底是谁在较真?”
闻言,姜念下意识抬眸,与他四目相对,长睫局促地颤 栗。
是她在较真吗?或许吧。
横跨在两人之间的误会都是她庸人自扰,她好像确实没有继续较真的必要了。
姜念紧抿着唇,好似听到胸腔里传来的剧烈跳动。
呼吸骤然变得纷乱,她别开眼,深深吸了口气,思忖她要怎么开口。
红唇蠕动半晌,发不出半点声音。
喉咙像是被人硬生生塞了块棉花进去,干涩,窒息,还有难以言喻的焦虑。
年少时候能轻易说出口的话,现在说起来却尤为艰难。
许是当初奋勇直追的勇气早就被这几年消磨了。
忽地,阎斯年倾身拽住她的皓腕,将她拉过来拥进怀里,语气多出几丝无奈:“姜念,你要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