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窈确定自己根本不可能怀孕,但是这门婚事儿,也不能轻易拒绝。
于自己,厉泽辰,东冥,北如,都是至关重要的。
虽然苏窈不相信自己能在两国的关系中起到关键重要,但是与生俱来的责任心让她没办法不考虑更深处的影响。
北如不接受北如郡主低嫁,再观东冥皇上,也似乎给苏窈暗示了可以允诺太子妃的苗头。
苏窈自认为自己理解能力尚可,很快便看清了形势。
“我嫁。但是我只能为正妻。”
她和白里凝一般,不肯让步。
“就凭你一个野路子郡主,竟敢如此大话?”
百里凝彻底坐不住了,特别是注意到厉泽辰的眼神有了明显变化以后,危机感越发重了。
她能容忍苏窈作为小妾嫁给厉泽辰,毕竟谁会记得一个毫不知名且短命的小妾?
可若是正妻,就算苏窈死了,依然会霸着正室的名号,而她这个南疆公主,也只能是妾,终身被钉在侧妃的耻辱柱上!
苏窈此话一出,皇上和厉泽辰对视一眼,且明显松了一口气。
但是又因为百里凝出言针对而略有不喜。
“公主可真是好大的口气,燕骁旁的不敢说,但若郡主受了欺负,北如数万铁骑必然不会心软。”燕骁看着百里凝不屑道:“就是不知南疆除了会下蛊这些下作的动作,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儿?”
“你!”百里凝脸色十分难看,差点就绷不住端庄了。
“我什么我?难不成本世子说的不是实话?”
燕骁虽然花名远扬,可他对不喜欢的女子,也一点不会心软。
“世子作为男子,何必如此咄咄逼人?”上官枫出声道,眼神却下意识看向了苏窈。
“我咄咄逼人?不是百里公主轻看我北如郡主吗?”燕骁本就不喜男生女相的上官枫,如今看他帮百里凝说话,越发不喜。
“世子何必如此心急,东冥能不能答应郡主的要求,也难说啊。”上官枫看向厉泽辰:“太子,我若是没有记错的话,这位苏小姐也是苏相的嫡女吧?本皇子数年前偶遇苏相指点棋艺,颇为感激,也甚是倾慕苏相口中曾提及的爱女。”
一石激起千层浪,上官枫似乎觉得场面还不够混乱,居然在此刻说什么“倾慕苏家小姐”,这不就是当众向苏窈表白,跟太子抢女人吗?
“上官枫,你别太过分!东冥和西乾互通商业往来,已经允了公主联姻,如今还敢肖想本太子的女人!”
厉泽辰起初以为燕骁是情敌,如今才看清,真正的的情敌原来是上官枫这个笑面虎!
“辰哥哥!你瞧瞧这个女人,是何等的妖媚蛊惑人心!惹得你和燕世子,上官皇子皆是不平。此等妖女,本该舍弃才对!”
百里凝连忙开口,争取破坏苏窈的形象。
皇上不言,在一旁看戏,似乎看着这群年轻人想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余光瞥见正偷吃点心的苏窈,顿时一愣,随即笑了。
“你怎么还有心情吃点心?”
本来一直没有说话,极力降低存在感的苏窈闻言一僵,连忙藏起了糕点,擦干净了嘴角。
“陛下,臣女惶恐,就是……就是……”
苏窈话没有说完,肚子却发出一声“咕噜咕噜”,完美解释了她偷吃糕点的缘由。
“罢了,吃吧吃吧。小全子,让御膳房准备点吃食送来。”
皇上视线落在苏窈身上,竟然是格外的慈爱,就好像一个老父亲看待女儿一般。
苏窈哪里受得了皇上的如此关心,哪里还敢继续吃东西,但是又不敢拒绝皇上的命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宫人下去吩咐膳食了。
一老一小以为旁人正争执没有精力关注自己,却不知本来针锋相对的几人瞧见苏窈和东冥皇帝凑得极近,皇上还宣膳的时候,顿住愣住了。
厉泽辰还记得父皇曾有过纳苏窈为妃子的想法,自然戒心顿生。
上官枫见此也头疼,若是厉泽辰还可以争一争,若是老皇帝,自己目前实力不够啊。
燕骁则有些震惊,苏窈怎么也和东冥的老皇帝关系不错?
而且这老皇帝,看着苏窈的眼神,怎么让人觉得怪怪的?
至于百里凝,居然有些欣喜,虽说外界传闻东冥皇帝深情,一生只钟爱一个神秘女人,但是也不妨碍他后宫三千,延续子孙。
哪有男人不花心?
说到底本质还是花心负心汉。
就算老皇帝年事已高,旧病缠身,依然改不了某些本质。
苏窈很快察觉到众人都看向了自己,意识到自己和皇上走得极近,连忙避开了些。
皇上神情坦然,看向厉泽辰:“如何?可决定了?”
厉泽辰生怕自己父亲也起了心思,连忙开口道:“恳请父皇答应儿臣迎娶苏窈为妻,为了不辱没百里公主的身份和地位,联姻商讨也请就此中止吧。”
“厉泽辰!你怎能如此狠心!你可知拒绝和南疆联姻,便是和南疆为敌!更何况她一个将死之人,何来资格当你的太子妃!”
百里凝终究忍受不了,甚至隐约有了威胁之意。
此话一出,众人立马知晓了苏窈活不了多久的事实。
在场的所有人,极少数知晓这个事实,但是如今因为百里凝的话都知道了。
其中燕骁情绪最为激动:“公主这是什么意思?郡主为何将死?你是不是用南疆的下作玩意伤害了郡主?”
不怪燕骁对南疆有偏见,实在是北如也深受南疆蛊毒的伤害。
他绝对不能容忍蛊毒伤人,更何况苏窈可能因此殒命!
“我?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儿,至于谁下的,太子应该知晓一二才对。”百里凝大概是知晓目的无望,甚至毫不犹豫开始抹黑厉泽辰,扭曲某些事实了。
“公主,慎言。”
此话竟然是皇上说的,他看向百里凝的眼神并不友善,甚至暗含威压。
百里凝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而且还惹得东冥的圣上生气了。
“既然太子与郡主二人两情相悦,我这个长辈岂能拆散这段姻缘。那便定下吉日,完婚吧。”
皇上似乎很满意这门婚事,亲自拍定后大步便离去了。
不日后,皇宫内传出喜闻,太子欲与北如郡主完婚,东冥与北如也将永结同好。
大婚之日由国师怀真亲自拍定,且就在十日以后。
距离前一个太子大婚不过才过去几十日,东冥皇宫又将迎来新太子的婚礼。
世人原本以为太子是和南疆公主完婚,可是很快得知是北如郡主,又蒙圈了。
北如郡主又是何人?
怎么以前都没有听说过这么一个人。
一个北如郡主居然轻易代替了南疆公主成为太子妃,来头定然是不小的。
普通百姓不知其中曲折,只记得大婚大喜之日是好日子,于是皇城之下的各家商铺高高挂起了红灯笼。
……
厉泽辰这几日没有在饭菜里面加软骨散,苏窈恢复了些许力气,勉强可以自己在院子里面走一走。
但是活动范围也仅限于院内,特别是宫人个个因她怀有身孕,伺候得甚是小心,就差贴身扶着了。
苏窈既然当众承诺嫁给厉泽辰,终究主动放弃了出宫的自由。
抬头望了望四方天空,终究要被困于这一处了。
“阿弥陀佛,苏窈施主。”
怀真虽然下山为东冥国师,但是并未还俗,依然保持剃度的光头,雪花落在他的头顶,瞬间消融了。
苏窈闻言转身,认出来人,也恭敬地做了一个礼。
“怀真师父来找我的?”苏窈出声问道。
怀真立于苏窈几米外,澄澈的眼神略微深意,落在苏窈身上,并未言语。
“是我让他来的。”厉泽辰大步走近苏窈,站在她身侧微微搂着她,看向怀真:“慧显师父有言你已悟道,可否帮她瞧瞧?”
苏窈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厉泽辰甚至担心她熬不到两人大婚之日。
若她先走,往后余生,又有何待?
怀真并未走近,略带悲悯,微微鞠躬:“吾佛法浅显,终究无法窥得天机,何况天机不可泄露,还望太子殿下勿要强求。”
怀真高深莫测的话看似深奥,其实也很容易理解。
因为他不愿意正面回答的答案,已经解答了问题。
“太子,既然怀真师父也说不可强求,一切顺其自然即可。”苏窈阻止了厉泽辰继续追问,与她而言,无解还不如无知。
“吾先告退。”怀真说罢欲要转身离去。
“太子哥……怀真师父,你怎么在这里!”玉阳瞧见怀真出现在祈泽殿,神色格外欣喜。
但是因为在众人面前,不敢太过放肆,只能压抑着内心欢喜,克制地作礼。
怀真眼底无波,好似撞见一个陌生人一般,回礼后便离去了,徒留玉阳满是受伤地看着远去的背影。
“玉阳!”厉泽辰察觉到玉阳对怀真古怪的眼神,出声呵斥她回神。
可是玉阳一转头,看向厉泽辰,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太子哥哥,我不想嫁给西乾的皇子,太子哥哥,我可以不嫁入吗?”
玉阳不敢奢望自己能和怀真有什么结果,但只要自己不嫁去西乾,即使这辈子都不嫁人,只要能远远看着怀真,自己都是欢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