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剑怕苏兰出事,在江畔韵府外整整守候了一夜,天边露出了鱼肚皮,他才动手驱车离开。
那晚,苏兰前半夜做了许多的梦,醒来后再入睡便一直是浅眠,甚至于模模糊糊的,很想睡,脑子却异常清醒,在监狱里,她就是这种症状,直至后来的夜夜睁眼到天明。
爬了爬额角散落的发丝,她知道,如果自己不调整状态,可能会与那段黑暗时光一样,掉进一个漆黑不见五指的洞穴里。
从床上起来,走到落叶窗前,窗外叶子被风吹得沙沙响,淡淡的月辉与清晨的第一抹阳光交相辉映,日月同辉不过如此。
一幅难得看到的世界奇观。
怔怔地望着天边升起的冉冉朝阳,月辉变淡,一寸寸被强烈的光芒笼罩淹没。
夜已尽,光明已来。
伸手拉开窗帘,强烈白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眸,缩了缩眼瞳,眯着眼,深呼吸了口新鲜空气,脑子仍然晕晕沉沉,如生病了一般,然而,她知道,她并没生病,只是心事重了而已。
拿了手机,拔出一串号码。
机械冰冷的男音绕上耳膜,“请问小姐,有什么事能为你效劳?”
“帮我查一下姚翠山,湘西人,煤矿老板,后到景洲做起了房产生意。”
“行!”
她打的是一家私人侦探社的电话。
她并不相信京剑的话。
至少不会全信。
郁庭川是京剑的恩人,像京剑那种义薄云天,豪气干云的性格,点滴之恩大于天。
更别说救命恩情了。
何况,郁庭川不单单只是他的救命恩人,还是他的伯乐,没有郁庭川,可能也没有今时今日的京剑。
这两天的食物,苏兰吃得相当的少,除了在庭院里散散步外,她也没再出江畔韵府半步。
当然,这些情况,江漠都会一五一十地报备给千里之外的郁总裁。
散完步回来,苏兰洗了个热水澡,擦干身体,换上睡衣,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望着镜子里那个唇红齿白,咬着下唇,眼神迷离,腮颊绯红,发丝微落于两鬓,妩媚别有一番韵味的女人,她心中涌现说不出来的哀怨与痛楚。
孩子在她肚子里已成长了近三个月了。
有小胳膊、小腿、小脚,小小的四肢齐全,甚至她都能感觉得到他的胎动了。
堕了他。
当这三个字在她脑子里出现时,苏兰吓了一大跳。
不……
她努力地摇着头,她不能不要他。
这是她的孩子。
可是……妈妈,想到唐婉躺在病床上气息奄奄、面色腊黄的一幕,苏兰的心口像是有千万根钢针在被人拼命地戳。
刚躺上床,静寂的院墙外,似乎有光芒照射而来,那束光芒越来越近,汽笛声响斥在院子里。
她知道是他回来了。
其实,这时候,她一点都不想面对他。
她甚至有种想逃的冲动。
“郁总,你回来了。”
是江漠恭恭敬敬的声音。
并没有听到他的回答,片刻后,沉稳而有力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是推开房门的声音袭来。
清咧的气息绕上鼻端,好闻的男式古龙水是他一直专属使用的牌子。
她紧紧地闭着眼,不敢睁开来瞧他一眼。
不停煽动的睫毛,让他知道她并未真正睡着,扯下领带,脱下外套,解开袖子上的泊金纽扣,迈着两条大长腿走向了浴室。
哗啦啦的水声后,水蒸汽扑鼻而来。
苏兰翻了个身,刻意拿背对着外面,这样他一出来,对着他的自然是她一个冷漠的背影。
一颗心怦然乱跳着。
经历了七年沧海桑田,似乎她并没有把自己这颗心练成铜墙铁臂或者化石。
不一会儿,水声停了。
大床一角猛地一陷,精瘦的手臂握住了她圆润的身躯,轻轻一搂,她整个人便落入了他滚烫如炽的胸怀。
她想挣扎,可是,她没有。
只是那样静静地被他搂着,一动未动。
握在她腰上的那支粗砺指腹,缓缓向上……
她喘息着,抓住在她胸尖乱动的手指,”别……“
在她阻此下,他终于停下了急躁的动作,将地翻转过来,俩人面对面地望着彼此。
她的眼神惺忪中带着点迷离,他的眼眸晶亮神彩奕奕,也不知道是不是谈成了几笔大生意的关系。
总之,她感觉得出来,他整个人都处于亢备状态。
”这两天都做了什么?“
他不在的日子里,她都想什么呢,做什么呢,尽管所有的事,江漠都一字不差都报备给了他,可是,他还是想亲口听她说。
”没……没什么。“
眸光闪了闪,从他清新的俊颜上移开了视线。
”江心晴来过?“
”嗯。“
望着她,他的眸光深了几许,长指抚着她耳鬓柔顺的长发,“她的话,你不要信。”
“嗯。”
苏兰乖巧温顺地应着。
事实上,她的内心远远没有表面看到的这样平静。
他让她不要相信江心晴,而他的话,她又敢相信吗?
托起她的下巴,他逼迫着她与自己对视,这两天,他的脑子里不时浮现起她这张容光艳丽的小脸,即便是怀孕了,这张精致的脸蛋上,几乎每一处都会散发着动人的光彩,以前的她,笑容甜美干净,眼神清澈,不含一丝杂质。
曾几何时,这张小脸的眉心有了褶皱。
微热的指腹抚过那一道道褶皱,他想抚平它,她还这样年轻,二十几年,花儿一般的年纪,这种老沉与沉静不该在她身上出现。
轻轻覆盖住那两片嫣红唇瓣,慢慢吮吸,轻轻啃咬。
她想拒绝,甚至想抬手给他一个巴掌。
可是,她没有,肚子还有他的种,而这个男人,他霸气滔天,手段狠厉,并不是不敢得罪他,而是,她想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些。
至少现在,在真相未明之前。
可为何,她的心,她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怒吼着排斥着他的靠近,他的呼吸,他的味道。
十根纤纤玉指捏握成拳,指尖陷进了掌心,一片殷红慢慢从掌心蔓延而开。
仰着脖子,昂起脑袋,她拼命地闪躲、逃避。
而他却把她的不自然当作了男女亲密无间时,自然流露而出的腼腆与羞涩。
苏兰闭了闭眼眸,嘴唇里发出两个无助的字音,“孩……子。”
如当头一棒,敲醒了某个沉睡,并失去理智的人。
抬起头,他望着她澄清乌黑的眼眸,里面闪动着他绯红英俊的脸孔,一头乱糟糟的齐耳短发,该死,他在心里诅咒一声,差一点,他就……
挫败地低吼声,穿上浴袍,他奔进了浴室去收拾乱糟糟霸道总裁形象。
自制力级强的男人,想不到也有失控的一天,而这个女人,还曾是他弃如蔽履,恨之入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