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辞川看着被冲垮的河堤和被淹没的农田,眼里又冷锐了几分。
根据卷宗记载,因为江南水患连年屡犯,而且一次比一次严重,朝廷这几年投入江南堤防建设的钱款也连年增加,但是江南水患,却丝毫没有减缓的迹象。
远远看着已经被垒的很高的堤防,顾辞川狭长的眼眯了眯。
“无官不贪,但贪也总要知个限度!”顾辞川冷冷的低声说了一句。
顾迟抿了抿唇,也没有说话,堤防垒的这么高,结果还是不断的被冲垮,修建堤防时偷工减料到什么程度可以想见。
而且,治理水患居然一味的只靠修堤防这么一个方法,这种人能当上一方官员,到底是给他的佞臣爹塞了多少钱?
顾迟在心里暗叹了一声,虽然早知谢砚之是大周头一号佞臣,就敛财一事上,整个大周大抵无人能出他爹之右,但顾迟没有想到的事,官员鱼肉百姓,竟然能到这个地步。
究竟要贪上多少才算知足呢?这一层层下来,如果每人能少贪几两纹银,也许就能救下几个百姓的性命,可是在他们的眼里,一条百姓的性命,也许连这区区的几两纹银也不如。
垂了垂眼。
“谢缺。”顾辞川忽然开口,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如果是你,你会怎么治理水患?”
治理水患?
顾迟的确从来没有想过这种问题,在二十一世纪,他身边也从未出现过什么严重的水患。
顾迟思考了一下,只能照着地理书上的答:“河堤自然还是要加固的,但于治理上,堵不如疏,还是应当疏通泥沙,方为良策,另还可兴修水坝,即可贮水,又可用于灌溉,一举双得。”
好在他高中是文科生,为了高考刷了无数文综试卷的结果就是,一些简单的地理常识到现在都还记得深刻。
“固然是良策,但这一带地势平缓,临河流速亦缓,所要减少泥沙,势必要缩减河宽,增加水流流速,才能将泥沙携走,但此举亦会增加水流对河堤的冲刷,若遇暴雨,许会更易决堤。”
似乎也有道理……河面窄了,河水流速增快,虽然能带走河床的部分泥沙,但是对两岸河堤的冲刷也加剧了。还是没有达到彻底治理的效果。
以前答地理题都是跟着套公式,顾迟的确是没有遇见过这种问题,皱着眉想了很久,也想不出个好对策:“那殿下以为,当如何?”
顾辞川垂着长长的眼睫,似乎也陷入了思考,许久才缓缓道:“不若分洪而治,临河中上游依谢卿所见,加固堤防,缩河治沙,下游宽河养沙,反将河面拓宽,以兴农事。”
河流的中上流原本就水流偏急,适合治沙,下游水流平缓,泥沙容易淤积,这样分洪而治,降低了人力财力成本,同时也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决堤的问题,还能利于农事发展,再合适不过。
顾迟的眼里立刻亮了亮:“好计策!我怎么没想到。”
顾辞川只看着顾迟笑了笑,没有说话。
顾辞川嘴角的笑容太过柔软好看,顾迟愣了愣,脑内有片刻的空白,却又忽然被脑内作响的警报声扯回了意识,脸色立时一变,伸手猛地把顾辞川向后一推:“殿下,当心!”
一道利风,几乎是贴着顾辞川的脸飞过。
顾迟看着那支箭矢从顾辞川身前擦过,稳稳的钉在了树干上,脸色苍白了一瞬,立刻动了动步子把顾辞川护在身后。
开什么玩笑,顾辞川如果出了什么事,这个任务就彻底没指望了好吗?
一旁的草丛里忽然有人动了动,大约是看没有射中,就想逃了。
顾辞川冷肃着一张脸就想追过去,衣袖却猛地被人拽住。
“老年太极拳是打不过刺客的,殿下三思啊!”
“……”
话一出口顾迟就开始后悔他为什么没把谢缺写成个哑巴。
他今天也没有喝酒啊,怎么又失言了。
顾迟拍了拍额头,想要强行挽回一丝颜面:“那个,微臣是怕殿下有什么闪失……殿下,不如我们去看看那支箭吧,说不定也能看出刺客的身份。”
顾辞川没有丝毫气恼,仿佛是在强忍着笑意一般,反是顺着顾迟的话点了点头:“好,去看看罢。”
对顾辞川忠心耿耿的谢缺谢侍读,立刻挽起裤腿趟着水就去把那支箭从树上拔下来了,递到顾辞川眼前:“殿下。”
好在这支箭矢刺的不算太深,顾迟拔下来也不算太困难,看来放箭的人也是有心想要试探什么。
顾迟越发觉得单独跟在太子身边真是太危险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上就能忽然多出个窟窿。
伴皇二代如伴活靶子啊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