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因为强烈的思念,还是即将回去的兴奋,秦天成前半夜睡得很不踏实,后半夜迷迷糊糊间,还做起梦来。
在梦里,让他有些想念的那个身影,脸上带着融融笑意朝他走过来。
他一时激动,眨了下眼睛,那个人却突然消失不见。
心里一惊,他就醒了,拧开台灯看看手表,才4点不到,只好熄灯倒头接着睡。
再次醒来时,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他急忙看眼时间,嘴里叫着“糟糕”,翻身下床。
去水房胡乱洗漱了下,跑回宿舍,抓起准备好的路上吃和用的东西,一股脑塞进背包。
还没塞完,就听张新瑜的声音响起来:“天成!我KAO!你快晚了!怎么办?”
这一声动静有点大,一下子惊醒了宿舍里昏睡的其他室友们。
孙昆一下子跳下床:“KAO!我怎么睡死了呢!天成,你几点的火车?”
“9:50。”秦天成塞完东西,边应着,边拉了行李箱,背上包往门口去。
“那肯定来不及了!马上就9点了,就算要打车,也得先走到校外去,那时间肯定不够,这可怎么办?”孙昆急得直捶自己脑袋,“都怪我!咋就没醒呢。”
“别急,骑自行车出去大概十多分钟,然后打车去车站,运气好的话应该能赶上。”楚文皓在一旁说。
张新瑜也早下了床,正三下五除二穿着衣服:“天成别急,我骑车送你出去打车。”
说着,张新瑜趿垃着鞋子上前,推着秦天成往外门外去:“走,我骑快点,应该来得及。”
郭子杰在身后叫道:“你们俩一人骑一辆更快些,等到了校外,老大把天成的车推回来。”
“谢了!”秦天成觉得这个办法很好。
两人飞奔下楼,冲出门口,跑到自行车棚取了车,把行李往后座一卡,飞身往校门口骑行。
待骑到门口,看看时间, 9点08分。
秦天成把自行车扔给张新瑜,自己拎了行李箱跑路边打车。可是太不凑巧,站了几分钟,没有一辆出租车经过。
正焦急间,一辆黑色桑塔纳从身后校园开出来,拐弯停在他面前。
后排车窗降下来,刘媛一脸惊讶:“秦天成,你还没出发呢?”
“等出租车。”这个时候碰上刘媛,秦天成感觉有点尴尬。
刘媛语速极快地说:“你快来不及了,上车吧,我叔叔的车来接我回家,正好先把你送到火车站去。”
秦天成有些犹豫,身后不远处的张新瑜却呼出一口气:“这可太好了,真是雪中送炭。”
见他没反应,刘媛又急道:“还愣着干嘛,赶紧走啊秦天成。”
说着推开车门就要下车。
秦天成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跨前一步:“那就谢谢你了。”
“后备厢装不下了,你行李直接放车后座吧。”
等他把行李放后,又坐上副驾驶,刘媛朝司机说:“李叔,咱们赶紧先去火车站。”
汽车“轰”地一声向前急驶,秦天成从车窗里探出头,远远向张新瑜道:“谢了啊老大!”
“咱哥俩不客气。一路顺风啊。”张新瑜站在学校门口挥着手。
从A大到火车站,并不是很远。
秦天成在车里,却觉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刘媛虽然还像平常一样跟他搭着话,可他的感觉却似乎完全变了。
他的脸上虽然没有太明显的表现,视线却不时在车窗外和手腕上来回切换,引得旁边的李叔油门也越踩越深,有两次险些闯了红灯。
接近火车站的那一段路,车多人多,汽车行驶地异常缓慢,他一度怀疑今天要错过这班火车了。
分针指到7的时候,车子终于嘎然停下。
他早已把背包挎在肩上,向刘叔道声“谢谢您”,然后推开车门,快速下了车。
转身抓起刘媛递过来的行李箱把手,飞快道:“刘媛我先走了,非常感谢!”
“赶紧去吧,还要排队检票呢。”
秦天成不再多话,往进站口飞奔而去。
刘媛下了车,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人流中,才又打开车门上车。
秦天成急跑进候车大厅,快速四下望一圈,避开拥挤的人流,顺着边道往检票口方向走。
等他气喘吁吁把车票递给检票员,那人看他一眼:“再晚一分钟,你就进不去了。”秦天成抿着唇,接过剪了口的车票,点头:“谢谢!”
走进通道,他一下子放松了身体,突然察觉自己出了一身汗。
等上到站台,冷风一吹,他似乎就觉得有些冷。再看着缓缓驶进站台的列车,心里那一腔滚烫的血涌动到脸上,便不自觉带上了有温度的笑容。
驶离火车站的路上,司机李叔居然主动问刘媛:“就是这个小伙子?”
“嗯。”刘媛转头问,“您怎么知道?”
“董事长提过一嘴,今天看果然一表人材,媛子加把劲!”
“李叔,您也跟着起哄,既然他跟您提过,那您也肯定知道内情。”刘媛的脸上还是显出一层可疑的红色。
“内情不内情的,并不重要,李叔只知道,想要的自己得去争取。”
“他有喜欢的人了。”
这一句声音明显有点低,完全不符合刘媛的性格。李达扭头瞧了小姑娘一眼,神色很是诧异,却也只是说:“那真是有点可惜了。”
最近每天的晚饭后,都会有钢琴声从一高的礼堂里传出。
有时是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有时候则是肖邦的《即兴幻想曲》,琴声悠扬,引人驻足,惹人遐想。
从礼堂唯一半开着的一扇窗户看进去,偌大的礼堂里只有两个身影。
舞台一侧,弹琴的少女背影秀丽,长发披肩,正是林雨菡。
观众席靠后的位置,有另一位少女,马尾高扎,手拿一份文稿,塞着耳机,来回踱着步子,嘴里似在念念有词,却是韩云翎。
自从上次深谈过未来之后,两人便开始为自己通往心中的神圣殿堂铺路、架桥。
一个勤练钢琴技艺,一个苦练英语听力、口语。她们每天结伴练习,彼此鼓励、互相打气。
就连高副校长也被她们认真的态度所感动,给她们特批权限,允许使用礼堂和钢琴。
几乎是雷打不动,每天晚饭后大约一个小时的时间,别的学生都在休息玩乐,她俩却一刻也没有松懈,甚至还相约寒假期间每周一起练习三次。
今天意外在礼堂看到好久没碰面的吕鹏飞,韩云翎一脸惊讶,忙摘了耳机:“你怎么来了?”
“刚好路过,听到琴声,进来瞧瞧。”
林雨菡刚好弹完一整首《月光》,听到动静,转头去看,正对上韩云翎投过来意味深长的目光。
少女也不理会,只朝吕鹏飞轻点一下头,继续弹奏下一曲,虽面上无波,耳朵却紧张支棱着。
韩云翎收起面上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转回头,笑着说:“吕班长最近怎么样啊?”
“还那样呗,除了复习就是球队比赛,没什么值得说的。”
难得碰上,韩云翎想多留他一会儿,就问:“比赛现在到什么阶段了?”
“小组赛结束了,咱们校队第一名出线,春节后开始进行淘汰赛。”
“哇!这么厉害!恭喜呀!”
“叮”的一声,乐曲中出现了个杂音,很轻微,却也很明显。
正说着话的两个人不约而同看向台上。离得远,并没瞧见弹琴的少女耳尖微微泛红。
她不过是手指误扫了个键,真的有那么明显么?
“哎呀,看来我不该来,都打扰到林雨菡练琴了。”吕鹏飞笑着看眼林雨菡,又转回头,悄悄对韩云翎说,“一会儿帮我跟她说声,我走了啊,不给你们添乱了。”
“哪有啊。”眼看少年要开门出去,韩云翎转头飞快瞧眼台上那个执拗的身影,道“这里随时欢迎你来。”
门开了又合,琴键上的手指依旧舞动流畅,两道目光却有意无意扫过那个一闪而过的背影,秀眉微微蹙起 。
“菡菡~,你怎么——”韩云翎话没说完,却被打断。
“我练琴呢。”声音温柔,却坚定。
“你这又是何必呢。”韩云翎叹口气,塞上耳机继续听英语。
不过这别扭也没持续多久。
期末考试一结束,肖琳就约上吕鹏飞,和她俩一起吃了顿饭,算是跟这个学期告个别。
饭桌上,肖琳和韩云翎都“别有用心”地找着话题,所幸少年人心性豁达,很快四个人便谈笑晏晏,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吕鹏飞也发出邀请,约他们假期看一起电影的。
三个人自都欣然应了。
秦天成一回到清水,就被海文英拉着去聚餐,是和原高三六班的几个男生们一起。茶酒之间,各自叙说了不同却又相同的大学生活。
这个小型聚会,原计划是要在春节期间进行的,但因为有几个同学要回老家过年,这才不得不提前了。不过,人倒也聚得还算齐。
至少跟秦天成相熟的几个人都在场。所有人看着他的眼神里也都带着光芒。
“这次天成愿意参加咱们的聚会,真是难得。听说上次返校演讲,天成也大放异彩。看来,A大果然是名不虚传,我们学校女生心目中最清冷的男神,也被塑造得更加完美了。”
原本就有些口才的石立,考进N大被浸润了几个月,变得更加能说会道。
“班长你就别拿我开涮了,你在N大不也是如鱼得水?”秦天成一改往日的沉默,居然也还上了一句。
海文英如何甘于落后:“没错,没错,听说班长现在是N大校园里的头号风云人物?”
“哪是什么风云人物,还头号!我这不过才去几个月,怎么可能盖过师哥师姐们的风头?”石立扬着眉毛,“不过是进了学生会,担了个相对重要的职位,做了两件还算有点成效的事罢了。”
“好家伙,你这‘不过’随便给我一项,我都能立马尾巴翘上天。”吕栋也跟着打哈哈。
石立不干了,也哈哈一笑:“你们可以了,三个人合起伙来挤兑我,是看我今天孤家寡人,干不过你们是吧?”
一桌人都笑了。就连秦天成脸上也跟着浮上几分笑意。
“班长什么时候都不是孤家寡人,这不有我们呢嘛。”海文英适时转了话题,“听说N大今年收了两个省状元?班长认识不?”
“认识呀,都是偏远省份的状元,分数跟我差不多的。”
众人对这个话题都很感兴趣,听石立这么说,不约而同“噢”了一声,面上的表情明晃晃写着“原来不过如此”。
这次聚会之后没几天就过年了。
而就在除夕这天,酝酿几年之久的风暴,被有人有意无意引发出来,却成了整个春节假期秦天成最无法忽视的大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