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气萦绕,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却又感觉到清新的空气流动,眼睛恍如有一滴清凉的水滴进,然后四肢百合都变得轻盈、空明。
“唔……”
这里是哪里,司倾盈在心底问道。
蓦地,她睁开了双眼。
简陋的竹林小屋,一张桌,一壶茶,一碗药,还有门前的一个白衣人。
“你醒了?”白衣人听见屋内动作,紧闭的眼睛瞬间睁开,眼底却露出一股深深的悲哀。
“你是谁,我在哪里?”司倾盈茫然的看着四周,白色的云气,竟然可以到达竹屋里,她调皮的伸出双手想要抓住隐隐的云气。
白衣男子转身,淡淡道:“我叫桑筌,是柳黎和青空的师傅,你现在已经在清屏山境内了。“
“柳黎姐,青空大哥?“少女狐疑,一抹喜悦之色飞上眉头,她很快的拉着桑筌的衣角,“那你一定救回他们了吧,他们一定没事了?”
桑筌对少女微微点头,“是,他们已经被救回来了,只是现在还在修养中。”
司倾盈瘪瘪嘴角,脸上沉重的表情瞬间释然,“难怪他们不来看我呢?“她眼睛一转,突然上下打量起白衣男子。”你是青空大哥和柳黎姐的师傅,那你比他们更厉害了,我要拜你为师。“
说着,少女不顾白衣男子反不反对,跪在了桑筌面前,行跪拜大礼,“弟子司倾盈拜见师傅。“
桑筌转身,目中露出愠色,“清屏山门规,每个弟子只能收两个弟子,而且,你这样的弟子我收不起。”
呃……司倾盈愣住半晌,她屁颠屁颠的爬起来,拍掉身上的灰尘,“只收两个弟子,那清屏山不是人丁凋零?难怪这里一个人影都没有。”她张目四望,云隐在竹林,在远处游荡,丝毫不见一个生物的影子。
“你以为是什么人都可以拜入清屏山的吗?”桑筌冷哼一声,走下竹屋。
“哦,原来是这样。”司倾盈恍然的瞪大了眼睛,跟着桑筌往外,脸上仍然散发出一股倔强和执着之色,“那你可不可以例外让我拜入清屏山呀,或者让你的师弟师妹再收一个徒弟?“
白衣男子在心底暗笑:师弟师妹?他仅仅只有一个师妹而已,可是自她下山以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看见白衣男子面色动容,司倾盈心底涌出一股激动之情,终于要实现愿望了,以后哥哥再也不用把她困在府里了。
“那你现在就带我去见你的师弟师妹吧!“司倾盈高呼。
“不行,我已经没有师妹了,何况,这么多年了,如果她还在,也一定有自己的徒弟了。“
“唔……那我不是白来了?“司倾盈惊呼,心底突然对清屏山多出几分惊异之情。
“你是白来了,养好伤我就送你下山,以后不要再来清屏山了。“桑筌转身离去。
“啊……对了,我的眼睛,已经好了耶!“迷糊的少女大叫,手抚过自己的双眼,果然全好了,一点都不痛。”谢谢你救了我。“
桑筌的背愣住,脸上沉寂的神色稍稍动容,他点头,“好好照顾自己吧!“
“真是个奇怪的人,“司倾盈喃喃。”这地方也奇怪得很,喂,柳黎姐,青空大哥住在哪里呀,我要去看看他们。“她冲着白色背影大叫。
“那名少女已经好了吗?“
跪在殿外的白衣女孩点头磕地,“已经好了,现在在竹林小屋休息。“
女孩的脸上蒙上了半张面具,她身着一套白色长袍,目光平静澄澈,没有丝毫动容。美丽白皙的脸庞被面具遮挡之后,显得几分仙逸出尘。双手伸直整齐的放在地上,脑袋低垂,恭敬的等待师裕的旨意。
“好了的话就立即让桑筌送她下山,她是不属于这里的。“神殿之中黑色一片,从黑暗深处传来一个暗哑低沉的声音。
“是,神女领旨。“女孩双手交叉环胸,低头叩首,“尊天请求见您,是否让他进来?“
黑暗中的神殿里沉寂了片刻,才传来声音,“不见,告诉他,如果不能通透彻悟,就不要来见我了。还有芸冰公主,她有自己的使命,就不留她了,如果不愿意下山,你就问她,是否忘记了皓天君的遗愿。”
神女再次叩首,低眸答“是”,她的眸子澄澈清凉,心底无波无动,只是机械般的执行着主人的命令。
多少年来,亘古不变,充当那个人的使者,为清屏山传递消息。可是,那个人,从来不见她,她也从来没有见过他。神殿的门从未开过,里面总是黑暗,深邃的黑暗,她怕一抬头,就被那样的黑暗吞噬。毕竟是那个人啊,不出神门半步,却总是通晓遍夕大事,掌控天下局势。
和天地同在的师裕,是任何人都惧怕和敬仰的人,传说中,在寒武原朝成立之前,清屏山已经存在,他已经存在,只是,他永远充当着一个局外人的角色,从不干预遍夕大陆之事。
现在,也一样吗?
神女出来之后,站在最高的山峰上面。那里,已经完全被白云覆盖,白色的长袍和白色的云融入一体,仿佛她就不存在一般。或许,她真的不曾存在过。
芸冰公主,尊天,已经都复生了吗?
你们的复生又是为了什么?
一个是一国灭国公主,一个是师裕的弟子,尊天又怎么能够带着芸冰回来呢?
还有竹屋里那个少女,蚀音传信回来之后,桑筌赶往山脚救回三人,虽然救好了三人,但桑筌心里必定很难受吧!一个弟子失去右手,一个弟子失去眼睛,那个少女,真是个祸星啊,难怪师裕要赶她下山。
高处不胜寒,高高的山峰顶上,神女负手而立,她眼睛露出悲哀的神色,往下,是万丈深渊,可她永远不知道掉落的感觉是怎样的。每次见了神殿中的那个人之后,她都要来到这里喘息一会,因为,那个人的身上总是散发着无形的压力。
让她,不能喘息!
司倾盈百无聊赖的坐在竹屋前的石凳上,她心里因为上了清屏山而高兴,可是也为自己不能拜入清屏山下而懊恼。可又有什么办法呢,那个人是块顽固的石头,不会想要收她为徒的。
“也不知道柳黎姐和青空大哥怎么样了,他们也不来看我!”少女嘟嘟嘴,不满道。
“这竹林真是神奇得很耶。”司倾盈走进细看,竹林深处,迷雾更胜。里面隐隐约约好像看到了一个白衣女子的身影,“桑筌不会是骗我的吧,说自己只有一个师妹,还不在清屏山上,那,那个女子是谁?”
司倾盈仔细的回忆起《遍夕图志》描绘的内容:清屏山,高达万丈,迷雾环绕。山隔清源江独立,孤山,丛林险峻,奇物聚生。又一神殿孓立,于山之顶峰,俯瞰大陆,如神眼窥视。殿内一人,无人得见,名“师裕。”师裕神使,白衣长袍,行如仙使……
“唔,那个人难懂是神使?”司倾盈琢磨着,脸上流出几分疑惑,“可是那个女子的背影好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她紧忙追了上去,谁知,走得太急,打倒了石桌上的茶水。
古老的纹路昭示着茶壶的千年岁月,司倾盈弯腰捡起茶壶,低头的瞬间,她却被一张纸条给吸引住了,纸似乎很久没被注意沾满了灰尘。
从灰尘中可以隐约看见上面的字迹。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恨不生同时,每日与君好。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
字迹已干涸,仿佛是很多年前留下的。司倾盈读完,心中却涌出一股莫名的感伤,难道是芸冰公主写的。
她蹙额,眉目流转,两条柳眉微微隆起,遍夕据传,一百年前的凄美悲惨的爱情故事。“芸冰公主一定很痛苦吧!”她喃喃,手中的纸张在她看完之后随风而飘,瞬间变化为了一片灰烬。
“她也是我们寒武最后的一代公主啊,寒武人,真的太可怜了,当年被屠杀殆尽,只留下琅城一座孤城,哥哥,也一定很辛苦吧!司倾盈突然了解了哥哥的辛苦,明白了那些忙碌的每日每夜,而她,却总是在给他找麻烦,她是个多么不省心的妹妹啊!
司倾盈似乎坚定了勇气,扭转开左手上的玉镯。
睡梦中的司倾辰感觉到玉指的转动,蓦地睁开了双眼,嘴角秦楚一丝喜悦的笑来,“司倾盈?“
“哥哥,我在清屏山了,我很快就要回来了,你放心,我没事。“司倾盈对着玉镯说道。
听见妹妹的声音,司倾辰心中涌出一股欣喜之情,“没事就好,赶快回家吧!“
“好!“司倾盈爽快答道。
“唔……那个人……”她慌里慌张的把玉镯扭转回去,跟着白衣女子而去。
白女女子听见声音之后迅速转身,“是你?”
“啊……是你?”
两人同时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