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是我第一次见到翟耀。
说实话,我对那个女生没有什么很好的印象。
五颜六色的头发,不规整的校服并不是我不喜欢她的理由。
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有些人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办法让你喜欢起来。
就那么一眼,你就知道,你们不是一路人。
其实,我看她就像在看自己一样,只不过是她把我内心阴暗面的自己展现出来了。
我其实很少听信别人的流言蜚语,因为流言蜚语太多了,我听都听不过来。所以我对那些话都保持着中立的态度,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当作一个“倾听者”,帮助了他人也美化了自己。
这成为了我多年的“生存之道”。
所以,在纷杂的流言蜚语中我一直相信眼见为实。
但遇上她之后,我开始怀疑这个短语。因为每一次的眼见,都让我感觉她的身体里有两个她。
周四的下午,在期中考试的洗礼后,学校破天荒给我们提前放了假。
说是放假,其实也就提前了两个小时。
背后就是想要老师加快批卷速度,尽可能明天就出成绩。
然后让我们带着成绩单,回去“快快乐乐”过周末。
我骑着自行车,正打算去面馆吃饭。正打算赶紧吃完饭回家,就在不远处的幼儿园中看见了翟耀的身影。
她带了个口罩,长长的耳钉也不见了踪影。她把头发盘成一个丸子头,但红色的发尾还是格外地突兀。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眼就能看到她,就像我不知道为什么一眼就能看到人群中的翟一鸣一样。
可能这就是他们家族的一个魅力吧。
她在跟小朋友玩游戏。
虽然很远,虽然她带着口罩,但我还是觉得她应该在笑。
看来叛逆少女还是一个有爱心的人呀。
当然这是我当时的想法。
红彤彤的夕阳包裹着她单薄的身影,让我一瞬间以为她是一个悲伤叛逆的掉落人间的天使。
当然,下一次眼见,让我又改变了这个“梦幻般”的想法。
在那个周六,我刚从外面补习完,想去超市买个雪糕。
因为补课的地方是在老城区附件,周围的房屋都是低矮的古式住宅,我只能在巷子中穿梭。
第一次走的时候还会迷路,后来走多了,哪条路没有阳光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我打着伞,背着双肩包按平时的速度走着。看着墙边的小广告,想着等会儿回家是先学地理还是先学数学。
就在我还没有想出来的时候,一个头发凌乱的小女孩撞到了我的怀中。因为她是猫着腰跑的,而我是伞盖住了整个脑袋,所以根本看不清前方的视线。就这样她把我连人带伞撞倒在地。
中午的太阳突然直射我的双眼,我一时间没有办法从地上爬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的耳边是反复的道歉声。
我的视线刚刚有所恢复,心中的愤怒马上要溢出来的时候,我看见她凌乱的头发和衣服一时间失了声。
衣服上有一个完完整整的鞋印。
十分刺眼。
“没事。那个你没事吧。”我在她的搀扶下爬了起来,捡起了被一起撞飞的雨伞。
她摇了摇头,勉强得笑了笑。
“你真没事吗?”我看着她,她却回避着我的视线。
我其实也不知为什么会多问这一句话,因为我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我不喜欢去当热心肠,也不喜欢热心肠的人。
当然,除了翟一鸣以外。
这个时候我听见从我身后传来跑步的声音,好像有三四个人,一直在骂着脏话。
我转回头,眯着眼看不清远远的身影。
等我再转回头的时候,我已经看不见那个撞我的女孩。
她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跑得这么快?我心想。
“烦死了,那女的是真能跑。”
“我真服了,这女的有病吧。”
“等我抓到她,看我弄不弄死她,真以为她是大美人呀!”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我又转过头,看见迎面跑来四个女生。而这四个女生中最后慢慢悠悠的就是翟耀。
她那天穿了一个露脐装,还漏了一个右肩。胸前挂了一条长款十字架项链,耳朵上也是同款十字架耳钉。我并没有看见她脸上的疤,可能是化妆给遮掉了。
其实这几个女孩中就只有翟耀脸上的妆是最淡的,其他三个都画了全包眼线,像熊猫眼一样。穿着都很超龄。
现在都流行这种非主流妆容了吗?我不理解。
“你好,你看见有个女生从这里跑过了吗?”其中一个短发的女生问我。
这,还挺有礼貌?我上下打量着她们,微微笑了笑。
我偏了偏头,慢慢回答道:“女生?什么样的女生?”
“就是一个个头挺高的女生,和我们差不多大。”
“你们是多大?”我抬了抬眉,装作看不出他们的岁数。
“你瞎吗?”翟耀站在最后双手环抱在胸前,恶狠狠盯着我。
我抬高了点遮阳伞,也盯着她。
一时间空气都凝固了。
她身边的女孩见状,连忙拉了拉翟耀的衣袖,摇了摇头。
“姐姐,我们要找那个女生。挺急的,你应该看见了吧。这就这一条路,一定能碰到。”那个拉衣角的女生笑着说道。翟耀一把打掉她的手,双手依旧抱在胸前,只是看着远处的房屋。
我依旧盯着翟耀,看着她看来看去。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我叹了口气。
四个穿着社会的女生,一个衣服凌乱奔跑着的女生,谁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校园欺凌。
我抬了抬下巴,给她们示意了一条最长的小路。这条小路的尽头是一家修鞋店,如果那个女生足够聪明就会选择另外两条路,那两条都是通往超市的。超市人多,她可以寻求帮助。同时我也发现她撞我的方向,也就是她奔跑的方向——是我身后那一条小路。
希望我没有猜错。
四个女生互相看了看对方,然后往小路的尽头快步走去,嘴里依旧说着几句“耳熟能详”的脏话。
我没有跟她们再多说什么,因为我知道那是她们的事情。
我只是感觉很失望,是对一个人的失望。
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对小朋友友善,但却不能对自己身边的同学友善呢?
为什么那么优秀的翟一鸣,却有一个这样的妹妹?
眼见为实?
我见到的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
当天晚上,我看着我们小群中讨论着校运会,我却一点聊天的热情都没有。我不知道是不是人都是这样,对待不同的人有着不一样的面庞。
不到年级前20不改名(张梓厦):cg怎么不说话呀!
文综爱我一万年(刘晨光):我说什么呀!
KEEP(管文):你这就不懂了吧。她在偷学习呢,你别打扰人家呀!
不到年级前20不改名(张梓厦):哦哦哦,原来如此。
文综爱我一万年(刘晨光):?
今天也想多睡一会儿(高雅芃芮):对了,晨光。你们班方队还没排练吗?
文综爱我一万年(刘晨光):没说呢,我们老师一般不喜欢弄这些。
今天也想多睡一会儿(高雅芃芮):你们班好慢呀,我们班舞都选好了。
KEEP(管文):你们班还跳舞?也对你们班女生多。
文综爱我一万年(刘晨光):文科班女生都多。你是不是傻。
不到年级前20不改名(张梓厦):把是不是去掉。
KEEP(管文):?对了,这翟一鸣这几天在干嘛呀,怎么天天不回我消息。他不会真的在偷偷学习吧!他是卷王吗?
不到年级前20不改名(张梓厦):把吗去掉。
我看着依旧灰色的翟一鸣的头像,点开了和他的聊天界面。
看着已经几天前的聊天内容,我在对话框打了又删,删了又打。
我也不能问他家里事吧。
又不是没问过。
但老问不好吧。
就在我反复中,他的头像亮了。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问我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