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之后。
锦衣卫回报,要抓的人,全家都被杀死了丢在后院的水井之中。
如果不是他们破门而入发现了这一切。
只怕都不会有人发现这一家人已经被灭口了。
余安是真的忍不住皱眉了。
他显然没有想到,刺杀殷通的那些人,手段竟然如此狠毒!
咸阳县令感受着余安的眼神,直接就吓得跪在了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俨然是一副等着余安下令处死他的样子。
可余安却只是淡淡的瞟了他一眼后,就收回了目光。
“那也就是说,所有的线索都断了?”
余安沉声问道。
咸阳县令没有听到把自己收押监狱的命令,立刻感觉人生像是重活一世,压着心中的狂喜,用沉稳的声音回答余安道:
“下官还发现一个问题,铠甲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弄出去,那运送铠甲的人,说不定就见到这些穿着铠甲的人长什么样子。”
“负责借出去铠甲的官吏,都被人灭门丢在了后院的水井里泡的发臭了,你觉得现在找是谁开的车,有什么实际意义?”
“又或者,这些人还能活着不成?”
任嚣嘴上说不插手,可是这会儿,却还是忍不住怒声斥道。
方才回过神来的咸阳县令,差点就被任嚣这一声怒喝直接送走。
余安沉思了片刻,看着跪伏在地上,止不住瑟瑟发抖的咸阳令说道:
“以最快的速度去找这个人。”
“多谢大人给下官这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咸阳县令浑身发抖地退了出去。
任嚣只觉得心中烦闷,原本这件事情到了这里,就已经可以画上一个句号。
可是……
到了这里之后,却又一切都断了。
作案之人的狠毒,远超所有人的想象!
任嚣抬起头来,正要和余安说些什么,却奇怪的发现余安对于线索断了事情,似乎半点都没有放在心上一样。
“难不成……他有什么后手么?”
任嚣心中这般想着,但是却没有开口问什么,整个人也沉静了下来。
天色渐黑。
眼看着这一天就要过去,忽然有三个浑身是血,前胸后背都挂着彩的锦衣卫,猛然奔走到了驿站这里来。
“大人,惊鲵发现了贼人的踪迹,就在洛阳城北的楚舞坊!”
“立刻带人去支援!”
余安猛然转头看向了六剑奴!
六剑奴瞬间带着人冲了出去。
“把他们带下去救治!”
天意四杀四人也纷纷站起身来,等着余安的命令。
余安方才要下令,眼角的余光忽然注意到了任嚣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
似乎是有什么话想和自己说,可是到了嘴边上,任嚣却又把这话憋了回去。
余安心头一震,猛然想到了什么,对着风杀道:“你过来!”
风杀立刻走上前来,余安凑到了他耳朵边上,低声耳语了一句什么话。
风杀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变化,立刻往后退了三步。
余安大声下令道:“贼人既然在楚舞坊出现了,六剑奴带人过去,恐怕尚且不足以拿下这些逆贼。
天意四杀,你们四人立刻带着驿站外的军卒赶过去。”
任嚣眼神微微一凝,似乎想说话,可是却又生生忍住了。
天意四杀四人纷纷抱拳领命而去,如风一般消失在了驿站中。
任嚣看到这一幕之后,忍不住低声对着身边的亲随侍卫头领耳语了一句话。
那亲随侍卫头领一声不响的退了出去,顺便还带走了整个屋子里三分之二的人手。
余安看在眼中,也不问这人是去做什么了。
只是谈笑自若的和任嚣介绍起来了自己的泡茶喝法。
没有任何意外,任嚣不喜欢这种口感。
他和其他的武将们一样,喜欢把姜丝、盐巴、切碎的葱根、肉丝混杂着茶叶切碎后煮着当作零嘴吃。
这重口的味道,才是这个时代的主流。
夜幕降临。
驿站内外都点了火把。
可是,伴随着六剑奴和天意四杀两次抽掉这边的人手离去之后。
驿站中的保卫力量,已经变得非常薄弱……
忽而,数十道矫健的身影出现在距离驿站不远处的屋顶上。
他们人人身上都穿着黑色的劲装。
此刻站在屋顶之上,又有黑夜作为掩护,俨然像是完全融入到了黑暗中一般。
一人低声道:“调虎离山之策用的极好,现在整个驿站之中,已经没有多少高手保护。”
另外一人冷笑了一声:“我等此行的目的,本来只是要取走殷通的狗头而已。
但是却没想到,能把这位罗网的新主人,还有那东南一尉吸引到这里来……”
“休要多言,这罗网的新主人,既然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查清楚殷通是怎么死的。
那就说明此人绝对不能留,否则的话,对于我们的大计,将会是一种最大的威胁!”
“别左一个罗网,右一个罗网,他们现在叫什么狗屁锦衣卫!”
“呵呵,管他叫什么,这次就让他们全部覆灭在这里!”
“咻!”
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众人身后。
所有的人看到这人出现之后,都纷纷向着此人行礼。
显然,这人应该就是这群黑衣高手的头领!
“不顾一切的杀掉这个罗网的新主人,是第一要务!”
黑衣人头领冷漠的开口说道。
“除此之外,如果还有机会能杀掉任嚣,也不要错过!”
“一旦任嚣死了,东南之地的百越人必定趁机作乱。
东南之地乱起来,便是我们成大事的时候到了!”
“遵命!”
所有黑衣人齐齐拱手领命。
身材魁梧高大的黑衣人首领大手一挥,语气威严又急促:
“动手!”
“哗——”
下一刻,所有的黑衣人消失不见了。
就是这身材魁梧的黑衣人首领,也像是一瞬间,就彻底融入到了黑暗中,无法搜寻到他究竟藏身于黑暗中的哪个角落。
驿站中。
余安正在和任嚣对弈。
只是下了一盘棋之后,余安就已经发现任嚣的水平非常之高。
棋风大开大合,让余安都有了一种面对千军万马的压迫感!
不愧是统领整个东南之地的大佬。
棋风,就是他的性格。
可。
余安曾经阅览群书。
对于各种精研对弈之道的书本,也曾认真研读过。
更是他那个地方市区蝉联多年的第一围棋手。
哪怕是面对任嚣这种千军万马的压迫,却依旧能游刃有余,还能和任嚣有来有往的搏杀起来。
就连任嚣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原本放在别处的心思,竟然都完全被余安吸引到了棋盘上来。
甚至!
他觉得,余安对于对弈之道的理解。
几乎可以说,是他见过的所有人之中,造诣最高之人!
伴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感觉也是越发强烈起来。
甚至于……
任嚣有种感觉,如果余安愿意的话。
这局棋,随时都可以结束……
也就是说,余安一直都在让着自己……
这种发现,让任嚣这位对于排兵布阵,有着绝对自信的人,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他还如此年轻啊!”
任嚣面上没有半点情绪波动,可是心中却已经卷起惊涛骇浪。
“咦?不对,他竟然在给我喂招?”
“而且是那种极为有针对性的喂招!他在不经意之间,提升着我的围棋造诣!”
正在任嚣整个人的心思,完全被吸引到了棋盘上的时候。
消失了一段时间的白煞,忽然出现在余安身边,附身耳语了一句话。
余安听了后,眼里毫不掩饰的流露出一抹轻松之色。
他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眉头紧锁,似乎都已经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眼中只有棋盘对弈的任嚣,忍不住伸手把棋盘上杀得难分难解的棋子扰乱。
“啊?你干什么啊!指挥使!你这不是要我的命了?”
余安乐道:“任将军,渔网撒下去这么久,难道还不收网吗?”
听到这句话后,一脸郁闷的任嚣,这才打了一个激灵,似乎是方才回想起来,自己是来这里和余安一起调查殷通案件的,并非是来这里对弈的一样。
他眼睛一亮:“来了吗?”
“来了。”
余安走到了窗口边上,轻轻地掀起来了窗口的一角,立刻就看到数十个黑影就像是羽毛一样落在驿站四周。
整个过程,诡异的像是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来。
来人就像是幽灵亡魂索命一样,充满了诡异和恐怖。
正在冲瞌睡的驿站护卫们什么都没发现,依旧抱着手里的长枪,靠着柱子冲瞌睡,嘴角边上还有口水往下流。
似乎,他们手中的长枪,在梦境里都变成了娇滴滴的美人一样。
余安却猛然伸手一把推开了窗户,大声笑道: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杀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