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很看重前辈话语的年轻人。
任何人都会喜欢。
冯劫很满意余安的态度。
不过，态度是态度。
能力是否真的像是传说中那样强。
冯劫依旧还是保持一个疑问。
“并非是我卖关子，余大人自己想想看，我们应该长一个什么样的心眼儿？”
余安听着冯劫这话，心思飞快的转动了起来。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顿时眼睛一亮：
“冯大人说的是，顾及一下先帝的颜面？”
听着余安这话，冯劫已经有了几分失态的神色。
他并不像是蒙恬王离那样，知道余安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自然，也就不是那种一开始就把余安看得非常高的人。
所以这个时候。
冯劫听了余安的话，反而非常高看余安了。
“从何说起？”
冯劫反问道。
余安心中不免露出几分讥笑。
“王绾算是先帝宠臣，结果陛下刚刚即位，就发现王绾原来是一个表里不一，鱼肉百姓的人。
那这岂不是说，先帝没有识人之能？
常言说的好。
子不揭父丑。
寻常人家都如此，更不要说帝王人家。
大人所说的多长一个心眼，可就是如此了？”
“了不得！了不得啊！”
冯劫知道这个时候，方才忍不住笑了起来：
“原本我还认为，陛下直接就把原罗网丢给你一手执掌，未免有些轻佻了。
现在听你一言，方才知道你真乃有才之士。
我且问你，你可愿意出任左丞相之职务？”
余安心里忍不住吐槽：“我他么，你这是老母猪戴那啥，一套又一套啊！
第一个套，那就是考验自己知不知道这个多长一个心眼儿是什么意思。
现在又给自己设套？”
别的人不知道左丞相这个位置，其实就是为了实现任嚣东南之地大军执掌权力的和平过渡的？
你现在问我？
我要是点点头。
这不又要被你打上傻逼的标签了？
可，你我年岁相差不多。
如果我直接表明了这一切之后，你会不会将我视为政敌？
不过……
冯劫这个人，应该不至于。
余安心中飞快地思索片刻，便笑着摇头道：
“大人莫要再考校我了，你我都知道这个位置空出来是为了做什么的！”
“好！”
冯劫兴奋的抚掌：“我大秦多添一位贤才，乃是社稷之福。
那我再问你，你可知陛下为何要让你和我一起查王绾的事情？”
余安：……
你他么还真的是有完没完了啊？
看着余安脸上露出讷讷的表情来之后。
冯劫再也忍不住地笑了起来：“罢了罢了，是本官有些过了。”
余安干笑一声，也不说别的话。
冯劫只好带着几分郁闷的口吻说道：
“简单来说，任嚣成为了左丞相之后，确实是直接升迁上去了。
只不过你可曾想过。
任嚣的问题解决了，那为陛下执掌东南政权的人，谁人更合适呢？”
余安听了冯劫的话，顿时心头一震：
“这么说，陛下有了合适的人选？”
看着冯劫嘴唇微微一动。
余安就知道他故技重施。
他立刻觉得，这人非常适合以后科举制推行做考官……
为了避免废话。
余安便直接说了一个人的名字：
“王离？”
冯劫深吸一口气，谨慎和意外两种情绪，竟然奇怪无比的出现在他的脸上：
“陛下与你说的？”
“我自己猜的。”
余安耸肩：“蒙恬一定要留在咸阳城的。
那我大秦军中。
除了王离之外，还有谁能够有足够的资历？
足够的声望去东南之地，代替任嚣的职务，挑大梁呢？”
“所以，稍微一想，必定是王离！”
“分析的不错。”冯劫很满意的点头，“不过……你似乎是忘记了点什么？”
余安奇怪的看了一眼冯劫：“我忘记了什么？”
冯劫看着余安着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没什么没什么！至于彻查王绾，也无须大费周章。
无外乎就是找到当年那些幸存者而已。
这件事情，我在搜集罪状之前，就已经知道这些人在什么地方。”
余安心里有些奇怪：“我料想陛下也应该知道这些的。
可是为什么，还是让我……”
难道陛下单纯的想要让我接着御史大夫的大春风渡个金？
这样合适吗？
不太合理啊！
马蹄铁！
造纸术！
马镫这些东西随便拿一样出来，都是莫大的功劳。
还需要镀金吗？
余安几乎都不需要照镜子，就能感觉得到自己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金光。
稍不小心，别说会把自己身边人的眼睛刺瞎了。
就是自己的眼睛，都会被自己身上的金光刺瞎了。
这还需要镀金吗？
当然不需要啊！
老子自己就是妥妥的真金！
可……皇帝为什么还要这样安排？
坏了！
余安猛然想到了什么。
他急忙向着冯劫的眼睛看了过去。
立刻就看到冯劫脸上带着一抹大有味道的笑容。
余安立刻道：“不是吧？”
“不用怀疑，就是。”
冯劫笑道：“这差事本来是我要去的。
结果现在有你横空出世了。
自然就是你去了。”
“等等……”余安捕捉到了什么：“你说的本来是你要去的，现在有我横空出世，自然就是我去了？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怎么听着觉得非常别扭？”
“这都是老话了。”
冯劫讳莫如深的一笑。
余安立刻闭了嘴！
果真！
皇帝扶苏！
绝对不是自己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或许他的忠孝仁义，都是真的，没有半点水分在里边。
但是，身为大秦帝国的长公子。
怎么可能不未雨绸缪？
怎么可能没有考虑过，如果始皇帝撒手人寰之后。
自己该怎么接手这个帝国？
古代的新皇帝和老皇帝更迭。
动不动就会流血宫廷。
很多时候这是没有办法避免的。
因为皇帝本身就是终身制度的。
只有老皇帝咽气了。
才会有新皇帝。
可是，老皇帝那一朝的臣子，未必就会看新皇帝顺眼。
而新皇帝，多半也是看老皇帝一朝的臣子是极度不顺眼的。
以前还是太子的时候。
这些老臣子们，就跟防贼一样的防备着新皇帝。
新皇帝当然不爽了。
所以才有了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说法。
那么。
如何站位在新皇帝和老皇帝之间。
既不会被老皇帝厌恶，也不会被新皇帝即位之后就丢破烂一样踢走。
自然成为了许多臣子们的追求。
余安太有理由相信。
冯氏一族这样自长平之战，就已经名声闻达诸侯间的权贵。
一定会非常懂得把握好老皇帝和太子之间的尺度问题。
那么。
换句话来说。
冯劫、或者是他那早就已经老的不能上朝，辞去官职呆在家里的老父亲冯去疾。
曾经非常隐晦的和扶苏讨论过一个问题。
那就是扶苏做了皇帝以后，该怎么解决始皇帝遗留下来的弊端！
东南之地，也必定是他们着重讨论的地方。
那么，很自然的，一个针对于任嚣。
还有任嚣麾下那些忠心武将的分化拉拢政策。
可能在数年之前，就已经被制定了出来。
就等着扶苏即位之后，就去实施。
余安是真的没想到。
原本历史上的扶苏，早就已经想到了大秦帝国未来可能面临的问题。
他虽然不知道项羽刘邦这些人会是大秦的掘墓人。
但是却非常清楚。
东南之地全部为任嚣一人控制，绝对要出大乱子。
结果……
说来说去。
余安发现自己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因为皇帝发现他很有眼光，而且还是谪仙人。
这么好的牛马，不用白不用啊！
任嚣本人是锁在了咸阳城给扶苏做牛马。
自己却被冯劫转手一卖。
代替他，要和王离去东南之地，为皇帝将兵。
这样好吗？
余安觉得没有比这个更加糟糕了的。
大好的咸阳城我不混吃等死。
去东南的那块不毛之地干嘛？
在后世。
东南之地是经济高度发展的地方。
可是现在……
一般都是流放三千里的最佳候选地之一。
带着任嚣、殷通他们这些人在咸阳城公款吃喝，快快乐乐的。
自己未来也可以在咸阳城混吃等死不好吗？
结果……
冯劫看着余安脸上不自觉流露出来的表情，偷着乐道：
“去那边也不用熬几年，主要是那个地方的百越族人和我华夏族人的矛盾特别多。
只要能处理好民族关系。
那重新内调回来，也是指日可待的。”
他这就纯属于说风凉话了。
秦军南征的时候，都不知杀掉了多少百越人。
大秦朝堂上谁不知道。
所谓的缓和民族关系，可能吗？
完全不可能啊！
但是！
余安听到这话之后，忽然眼睛一亮！
“你说什么？只需要能处理好民族关系，就能回来了？”
冯劫被余安的反应惊到了。
但是他还是点头确认了一下：“不错，东南之地最大的问题，就是民族关系。
只要可以缓和我们大秦和百越人的关系。
所有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
更况且，我还听说陛下有意赐婚于你……”
“大人，青天白日，你可不要口说无凭哦！”
余安立刻打断了冯劫不清不楚的话。
虽然事情是这个事儿。
但，现在没有人提到明面上来说。
再加上冯劫的身份……
余安哪里能不保持警惕？
冯劫嘿嘿一笑，向着未来要代替自己去东南不毛之地的余牛马拱了拱手：
“余大人，陛下想让我转告你的，我都已经说了。
推辞的话，恐怕是不成的。”
“那行吧……”
余安面露苦涩，心中却不屑一笑！
难道我要和你讲一讲，历史上任嚣的继任者赵佗，是怎么搞定东南那些百越人。
让这些百越人死心塌地的跟着他的吗？
我他么现成的东西照抄过来不就行了。
很难？
只是照抄一下而已啊！
看着冯劫远去的背影。
余安就差点没有直接两手一摊的教主冯劫，露出一张无辜又贱贱的脸问一句：
“大人，这很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