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则消息,众人反应各异。
有的人在心里狠狠地咒骂:“想要老子一半家财,你这个狗皇帝想屎吃吧!”
大多数人忧心忡忡,不知如何是好。
只有那些阁老和各部门的首席大臣们,则在位置与家财之间暗自权衡利弊。
最终,这些重臣们还是理智地选择了舍家财而保位置。
毕竟,家财散了还可再聚,而位置丢了就可能此生难以翻身。
在他们的带动下,越来越多的大臣咬牙作出了同样的选择。
张维贤与方从哲不断将好消息上报给正在卧榻上休息的朱由检。
“好啊好啊!”朱由检心花怒放。
“两位爱卿,凡愿意破财为国的,都是有功之臣,其考试你们可以一言而决。”
他这个决定实际上有违朱由检的初衷。
捐献家财只能起到暂时缓解国库空虚,并不能彻底解决问题。
而那篇文章才是真正可以拿捏所有文武大臣的重要砝码。
若大臣们都因此交白卷,或者是草草写篇文章应付了事,那无疑是得不偿失,可谓是抓了芝麻丢了西瓜。
侍立一旁的骆思恭忍不住插话问道:“皇上,那臣还要不要对这些人审查呢?”
朱由校犹豫了一下说道:“只要不是罪大恶极或者是涉嫌造反之人,那就尽量不要深究,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机会。”
对于朱由检的做法,朱由校虽然没有当面反对,但心里其实并不是很赞同。
尤其是朱由检擅杀定国公徐允祯一事,让他内心更是颇有微词。
徐允祯先祖于国有大功,一门两国公,权势滔天,就这么草率杀了,会不会让其他勋贵寒心,甚至是局势动荡呢?
如今,安全无忧,皇位得保,他的心情放松下来,也就有了自己的思维与判断。
他认为,中庸与平衡才是真正的治国理政之道。
自己才登基,就采取如此暴戾手段,杀得人头滚滚,实在是太过血腥,而且有违天道。
且不见太祖朱元璋杀了那么多人,可贪官依旧如过江之鲫,绵绵不绝。
再说,要是把所有人一杆子全部打翻,自己用谁做事呢?
难道自己要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吗?
朱由检自己不是也说了,大明已无官不贪,那他用谁又不还是一样吗?
骆思恭听了朱由校的话,心里不禁感到有些微微失望。
锦衣卫就如同皇帝手里的一把刀。
皇帝不动手,这把刀便失去了它应有的锋芒。
而他的权力自然也会大打折扣。
从这一点来讲,他倒是有些想念朱由检了。
若是朱由检在此坐镇,这些大臣们恐怕别想侥幸过关。
不过,张维贤与方从哲两人却因此暗自窃喜。
皇上如此表态,至少让朝堂不会产生大的动荡,不会牵扯出大多的是非,还可以保证绝大部分大臣性命无忧。
那些正在埋头考试的大臣们得知这个消息后,大多数人都是喜出望外。
于是,愿意破财消灾的人再度增加。
然而,即便如此,仍然有相当一部分人并未表明态度。
这些人或许是那种视财如命的守财奴,在他们眼里,钱财比生命还重要;
又或者是固执地坚信自家财富来源正当,不甘心就这样拱手相让。
有个大臣一直苦思冥想,若捐献一半家财,自己该要损失多少白花花的银子。
想着想着,他脑子里灵光一闪,嘴里不自觉地崩出两个问题。
“一半家财到底要怎么算呢?皇上有没有明确规定何时必须捐献到位?”
旁边一个大臣先是一愣,随即便接过话说道:“是呀!这一半家财是指家里现有的金银,还是包括田产房屋呢?”
又有一个大臣说道:“要捐献,皇上总得给我们一段时间筹备吧。我们又不是大财主,可以随便就拿出钱财来。”
其他大臣立马如醍醐灌顶般,想到了这两个问题里的妙处。
他们的脑袋犹如被上紧了发条的闹钟,开始飞速转动起来。
论起做实事,他们或许能力有所欠缺,
可要是比耍起小聪明,这些大臣们那可是一个比一个狡猾。
他们首先琢磨的是,要掌控“一半家财”这四个字的解释权。
有大臣脑洞大开,直接下了定义。
“那还用说,这肯定不包括固定资产,单指家中那些流动财产。”
紧接着,又有大臣进一步阐释道:
“依我之见,皇上的意思应当是专门针对家中的银子。”
这个解释立刻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认可。
工部侍中左风道出了自己的担忧。
“诸位,你们且想想,要是有人在皇上面前进谗言,大肆虚报咱们的家财,这可如何是好呢?”
“他敢!”兵部侍郎言睛冷哼一声。
“谁要是这么干,老子就带着一家老小到他家吃住!”
不少大臣纷纷附和:“没错!敢这么做的人,那就是咱们大家的公敌!”
“对呀!对待这种叛徒,绝不能心慈手软,咱们得齐心协力收拾他!”
御史大夫张问达语气沉重而缓缓说道:
“老夫家中早就穷困潦倒,入不敷出了。不过,皇上既然下了命令,再怎么着,也得凑够三四十两银子敬献给皇上,就当作是给皇上的登基贺礼吧。”
说罢,他双手一摊,满脸无奈地接着说:“再多的话,就恕老臣无能为力了。皇上要杀要剐,就随他的意吧。”
众人听后,都会心地笑了笑,而后又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是啊,我家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
“可不是嘛!早上上朝之前,我家婆娘还找我要今天买米的钱呢。”
“唉,你们瞧瞧,我这身朝服都穿了四五年,一直都没钱置办新的。”
大臣们纷纷诉说着自己的难处与困境,仿佛大明的穷人都集中在朝廷的文武百官之中。
这时,张问达轻轻咳嗽一声,提醒道:
“各位同仁,这件事还是得有个统一的章程才好。要是有人为了博取晋升的机会,不惜打肿脸充胖子,借债当作家财捐献给皇上,那咱们可怎么办呢?这让咱们情何以堪啊?”
这一番话实在是说得精妙,众人不禁暗暗为张问达叫好。
不过,他的话也让众人产生了危机感。
要是仅仅一两个人给皇上捐出一半家财,倒也无关紧要。
但若是跟风效仿的人增多,尤其是官员品级相同,可捐献家财的数额却相差悬殊,这必然会引起皇上的警觉与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