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夏不仅未停,反而加快攀爬速度。
他深知这是死亡陷阱,可他又怎会弃苦追八年的嫣儿不顾?
“嫣儿,别怕,我能应对。”
他强压紧张,轻声安抚。
“你闭眼,等会儿我把你甩上去,你找地方藏好。”
说着,他双腿夹紧树干,上身尽力前探,伸手去抓绑着嫣儿的绳索。
嫣儿万般眷恋地凝视龙夏一眼,目光里充满了坚定而又绝望神色。
随后,她双手猛地一拽。
“叭哒”一声,树枝断裂。
她急速往下坠落。
“龙哥哥,快跑!”
她清楚,没了自己的拖累,凭龙夏的身手定能逃脱。
龙夏如遭雷击,半晌才撕心裂肺大喊:
“嫣儿!”
“龙哥哥,来生再见!”
嫣儿喊完,凄然吟唱刀郎的《花妖》。
“我在时间的树下等你很久……君住在钱塘东,妾在临安北……”
那凄美歌声在山谷回荡。
龙夏望着嫣儿往下坠落的身影,泪流满面,喃喃自语:
“来生还有多久?我又去哪苦寻嫣儿?”
他松开双腿,悲痛高呼。
“嫣儿,我不愿做年轮上流浪的泪,我要生生世世与你相伴!”
他张开双臂,如落日中的纸鸢紧追嫣儿而去。
嫣儿似轻飘飘的羽毛在空中飘荡。
龙夏拼命追赶,眼看要追上,一阵狂风卷来,又拉开了距离。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出现一座古桥。
桥边有两个戴黑白高帽、着古代公差服的人影。
一个直接拿铁链锁着嫣儿往桥上拽。
另一个摇着黑棒,棒上铃铛声令人头皮发麻。
桥中央有个拄拐的老婆婆。
嫣儿一上桥,她就端着一碗汤欲灌。
龙夏顿时惊觉,这是奈何桥,那两人是黑白无常。
嫣儿喝了孟婆汤就会失忆。
“嫣儿,别喝!”他惶急大喊。
可孟婆还是强灌下去。
嫣儿惨然一笑,被黑白无常带走。
桥那边白雾茫茫,恐怖声传来。
嫣儿身影渐消。
“嫣儿!”龙夏哭喊着冲上桥,要去追赶,被孟婆扯住。
孟婆笑道:“小伙子,要过桥先喝汤。”
龙夏想挣脱,孟婆手如铁钳,让他丝毫不能动弹。
但孟婆汤他是绝不会喝的,他要带着对嫣儿的记忆去地府寻她。
孟婆劝道:“你阳寿未尽,趁身体还热,快回去。”
龙夏摇头拒绝,跪地苦苦哀求。
“孟婆婆,求您指条明路。”
此时,一只巨大黑乌鸦飞到孟婆头顶。
黑乌鸦哇哇一通,孟婆频频点头,神色变得有些怪异,目光不时向龙夏瞅。
一人一鸟分明是在交流什么。
随后,孟婆对龙夏说:“要想找到你的嫣儿,可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啊。”
龙夏毫不犹豫表态道:“只要找到嫣儿,愿受任何苦难。”
孟婆挥手,龙夏飘起落在乌鸦背上。
“它会带你去该去的地方,祝你好运!”
“哑哑!”
黑乌鸦尖叫了一声,便展翅高飞。
它越飞越快。
宛如一道闪电,冲向高空的迷雾之中。
龙夏紧抱黑乌鸦脖子,以免被甩下去。
狂风如刀,刮得他遍体鳞伤。
“乌鸦神,慢点慢点!”他惊恐大喊道。
黑乌鸦没有搭理他,反而飞得更快。
它一头钻入暴风骤雨里。
紧接着,它又飞入一片熊熊烈火中。
随后,它飞越的地方越来越凶险。
龙夏的肉体一点点碎裂消散。
意识渐渐模糊。
但寻嫣儿的执念让他魂魄仍附于鸦背。
乌鸦在时空穿梭,人世花开花落。
终于,乌鸦停下,突然口吐人言:
“小伙子,受华山老祖之命,我送你到大明,下方乃是紫禁城,爱江山还是爱美人,就看你的抉择了。”
龙夏怔住了。
“乌鸦这话何意?”
他刚要发问,乌鸦振翅将他抛下,径自飞走。
从此,龙夏之灵魂于紫禁城上空飘荡了整整六十载。
岁月如流,他的视觉与听觉渐渐消逝,灵魂之体亦日益萎缩。
最终幻化成一颗晶莹的泪珠,悄然栖身于宫墙外一株山茶花的花蕊之中。
嫣儿素爱山茶花。
龙夏坚信,那只乌鸦引领他至此,定有深意。
或许在某个春日。
茶花绚烂绽放之际,嫣儿会途经此处,发现这颗在岁月长河中流浪的泪珠。
于是,龙夏再度陷入漫长的等待。
这一等,又是悠悠六十载。
每至夜深人静,他都会轻声吟唱刀郎的《花妖》。
那饱含深情的旋律,成为他思念妻子的情感寄托。
回忆至此,朱由检只觉心如刀绞,泪水潸然而下。
难道自己真要眼睁睁看着嫣儿成为朱由校的皇妃,却只能袖手旁观吗?
这份无奈与不甘,如巨石般压在他的心头,令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不行!”
他下意识地攥紧双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内心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
“哪怕对方贵为大明皇帝,也绝不能夺走我的嫣儿!”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宛如寒夜中的烈火,熊熊燃烧,不可熄灭。
怀着这般决然的信念,他义无反顾地朝着张嫣儿的住宅走去。
张嫣儿的家与皇宫相距并不甚远。
朱由检曾暗中来过几次。
此刻,他轻车熟路地翻过围墙,悄然潜入院内。
大厅中依旧灯火通明,那些东林党人正聚在那里议事。
他们谈论的话题,主要围绕着皇帝驾崩之后,如何为本党谋取更大的权力。
他对此兴致索然,心中只有张嫣儿,径直朝着她的闺房走去。
然而,越靠近那扇门,他的脚步就越沉重,心中也不由多了几分犹豫与忐忑。
张嫣儿历经几世轮回,漫长的岁月定已将她前世的记忆冲刷得干干净净。
在她眼中,自己不过是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罢了。
那自己以何理由去找她呢?
难道要对她直言:“你是我转世投胎的妻子,随我私奔吧!”
想到这里,他不禁自嘲地一笑。
这样的话,只怕张嫣儿会把他当作一个莫名其妙的疯子,避之不及。
退一万步讲,即便嫣儿愿意,那即将登基的朱由校又怎会轻易放过自己的女人被人拐走这等事?
更何况,当下自己自保都尚成问题,又谈何护她周全呢?
不知不觉,已来到张嫣儿的闺房外。
房里还亮着灯,隐隐传来说话的声音。
朱由检在门口徘徊良久,内心天人交战,终究还是没勇气去敲门。
无奈之下。
他又转到后面的窗户边站定,透过一扇半开的窗页,小心翼翼地往里张望。
只见张嫣儿手里捧着一本书,正与朱丽叶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小姐,您说朱由检为何要炸那丛山茶花呢?难道真如他所言的那个理由吗?”
朱丽叶一脸疑惑。
张嫣儿摇摇头,若有所思地说道:
“我估计他此举恐怕另有深意。”
顿了顿,她又自顾自地猜测起来。
“你看,郑贵妃在此事上反应相当过激,先后派两拨人过来阻止,最后自己还亲自出马了。也许……也许是朱由检发现了郑贵妃什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