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朱少杰听到朱由检的命令,酒也瞬间醒了大半,眼中露出惊恐之色。
他试图挣扎着想要逃跑。
可周围的锦衣卫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一拥而上将他制住。
“父亲救我啊!”
朱少杰犹如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般,眼神急切地看向宫墙之处,声嘶力竭地大声哭喊着。
随后,他又开始不顾一切地大声求饶,那哀号之声令人不忍卒听。
可是在场锦衣卫仿佛都充耳不闻,没有一人理会他的悲切呼喊。
朱纯臣抬头看了看被制住的儿子,心中一阵绞痛。
他咬了咬牙,然后对着朱由校重重地磕头,那额头与地面碰撞发出的沉闷声响,仿佛是他内心痛苦与哀求的回响。
“皇上,求求您,救救老臣的犬子吧!”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眼中满是哀求。
朱由校见状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怜悯。
他微微皱眉,略作思索后,便站起身来,大声喊道:
“五弟,成国公乃是公勋世家,世代为朝廷尽心尽力,立下赫赫功勋。此次少杰虽有过错,但看在其家族以往的功劳份上,是否可以从轻发落?”
他的话尚未完全说出口,就被朱由检的一阵冷笑声无情地打断。
只见朱由检对着朱由校遥遥拱了拱手,神色严肃而庄重地说道:“皇上,臣弟对您刚才的话实难苟同。”
朱由校无奈地笑了笑:“愿闻其详!”
朱由检整了整衣衫,向前迈了一小步,朗声说道:
“皇上,臣弟以为,任何人的功勋,无论他当初立下的功勋何等巨大,但功与过犹如泾渭分明,绝不可混淆。”
“功是功,过是过,有功则按律赏赐,有过则必须惩处。”
“这是治国理政、维护公正之根本。”
他的眼神坚定而明亮,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停顿了片刻,又接着说道:
“而且,功勋只能是对其本人功绩的铭记,那是他自己凭借能力、机遇等因素所获取的,不可传承于子孙后代。”
“倘若任由功勋世袭罔替,那定会滋生懈怠、傲慢之风,于国于民皆为不利。”
朱由检身姿挺拔地站在指挥台上,目光坚定而深邃,继续侃侃而谈,阐述着自己对于功勋的独到见解。
在他看来,大臣能够获取功勋,首要的在于得到天子的信任和提拔重用。
这就如同为他们开启一扇通往广阔天地的大门,赐予一个施展其才华的舞台。
若无此等先决条件,哪怕大臣们怀揣着经天纬地的绝世之才,也只能将满腔的壮志豪情徒然地隐匿于心中。
犹如蛟龙困于浅滩,根本无处发力。
又恰似明珠蒙尘,难以绽放应有华彩。
因而,大臣们之功勋,既是回报浩荡皇恩,更是在实现自我人生价值。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不容忽视。
“将军功成万骨枯,沙场浴血铸英名。”
这句流传千古的话语,极其深刻地揭示了一个残酷而又真实的现象。
将军所立下的赫赫功勋,绝非是仅凭他单枪匹马奋勇拼杀就能获取。
每场战争的胜利,都有无数英勇无畏战士前仆后继,壮烈牺牲;
而战场背后,亦有众多默默奉献的幕后人员。
正是这无数人的齐心协力,才换来辉煌的胜利,铸就将军的赫赫威名。
所以,将军的功勋,实则凝聚无数人的心血乃至牺牲,是集体力量的体现。
只不过,由于时运的眷顾以及政治宣传的需要,这些功勋往往会落到一个人头上,还被有意彰显与放大。
朱由检还认为,那些立下功勋的大臣,当他们得到高官厚禄的封赏之后,此事就应当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他们已经没有任何资格再拿往昔的功勋来作为谈资,或者当作要挟的资本。
对于那些依仗昔日功勋而挟功自傲的老臣,抑或是将功勋当作护身符,肆意妄为的人,朱由检的心中满是厌恶之情。
而那些凭借着先辈的功勋,坐享荣华富贵,甚至目无法纪、胡作非为的人,更是让朱由检深恶痛绝。
众人听闻朱由检的这一番观点,不禁微微点头,觉得的确颇有几分道理。
最后,朱由检看向朱由校,提高了声调,声音沉稳而有力地说道:
“所以,皇家并未亏待那些有功之臣。对于那些挟功自傲、倚老卖老的臣子,皇上,您大可不必予以理会。”
“倘若有胆敢公然挑衅皇家威严之人,您尽可采取霹雳手段,将他们打回原形,让他们知晓自己的本分与界限。”
说罢,他长吁一口气,似乎要将心中的愤懑与决心一吐为快,继而又说道:
“至于那些功勋大臣的后代,他们已然享受到先辈带给他们的优厚红利,比普通百姓拥有更多受教育的机会,本应成为整个社会新生代的引领之人。”
“那么,他们就更应当谨小慎微,严守国家法纪,维护祖辈荣誉,成为社会上道德与行为的楷模。”
说到此处,朱由检的目光,有意在那些大臣身上来回扫视。
眼里寒光闪烁,犹如凛冽的寒风吹过冰封的湖面。
大臣们不由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而后,他怒声大喊道:“所以,这些功勋后代一旦犯下过错,那便是明知故犯、知法犯法,仗势欺人。”
“这种行为绝不能被姑息迁就,不但不能给予他们任何优待,反而要从严从重处理,以彰显法律的公正与威严。”
此时,偌大的广场上一片寂静,仿若时间都在此刻凝固。
众人都沉浸在朱由检的话语之中,细细地咀嚼着其中蕴含的深意。
大臣们对朱由检又增添了几分敬畏。
他的言辞仿若一把犀利的宝剑,直刺他们的内心深处,倒逼他们开始深刻反省,日后该如此管教自己的家人,以免为家里惹祸。
同时,这也关乎家族的荣辱兴衰。
朱由校微微低下头去,双手攥紧拳头,整个人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
他深知,朱由检的这一番言论,将对朝廷的风气产生深远的影响。
无论是对于那些功勋旧臣,还是他们的后代,都如同敲响了一记沉重的警钟。
而朱纯臣此时却仿若遭受晴天霹雳。
他整个人已被潮水一般,汹涌而来的深深的绝望淹没。
他心中无比清楚,朱由检的这番话,已然无异于公然宣判了朱少杰的死刑。
而且,就算他苦求皇上开恩赦免朱少杰,恐怕朱由检也决然不会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