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换上一袭素色白衣,头顶插上木簪,戴上没有任何金边的黑色翼善帽。
“双儿,你把门关好,就留在家里…”
他转过头看向李双儿,目光之中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温柔。
只是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李双儿急切地打断了。
只见李双儿眼眶泛红,带着哭腔大喊道:“不!我…我要和你一起去!”
朱由检顿时眉头紧皱,用极其坚决的语气拒绝道:“不行!”
此行危险重重,李双儿跟过去也帮不了什么忙,反而可能成为拖累。
李双儿的泪水一下子夺眶而出。
“殿下……我害怕!”她哽咽着说道。
声音里满满的都是恐惧。
朱由检心疼地将李双儿拥入怀中,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柔声细语地安慰着:
“听话,我只是去办点事情,很快就会回来的。”
说完,他猛地一下将李双儿推开。
然后,他毅然地朝着后门大步走去。
李双儿呆呆地站在原地,泪水已经模糊了双眼。
突然,她向前紧走几步,可随后又停了下来,哭喊道:
“殿下,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啊!我会在家里等你回来的!”
她的声音里饱含着眷恋与不舍。
朱由检回头看了一眼李双儿,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
“放心吧,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李双儿站在门口,眼泪不停地流淌着。
目送着朱由检渐行渐远,直至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那无尽的黑暗之中。
紫禁城里一片混乱。
到处可见惊慌奔走的太监与宫女等。
朱由检摸了摸怀中那张海图,对自己的未来越发有了清晰的认知。
他神色坚定地阔步前行。
皇极殿右门,值守的锦衣卫认出了朱由检,未作过多盘查,便开门放行。
一路穿过皇极殿、华盖殿、谨身殿,来到乾清宫前。
来到守卫森严的乾清门,朱由检不得不停下脚步,思索着如何混入宫内。
……
朱常洛登基未满一月便突然驾崩,诸多后事尚未筹备妥当。
他的遗体只有暂置于乾清宫后殿。
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安,静静地跪在朱常洛的灵柩前。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满脸泪痕,不时发出悲伤的抽泣声。
他的嘴唇轻轻蠕动,似在低声自语,却难以听清所言内容。
先帝的骤然离世,对王安而言,无疑是沉重的打击。
他好不容易才登上太监的最高位,却仅风光短短一个月,先帝便溘然长逝。
其前途再度变得渺茫,充满不确定性。
后殿还有几个佯装忙碌的太监,皆是李选侍安排监视王安的人。
而此刻,李选侍正在前殿与大臣们展开激烈交锋。
对于李选侍的图谋,王安心里一清二楚。
但他并不想卷入其中。
因为他深知,与那几方大势力相比,李选侍差得太远,恐难成大事。
乾清宫后殿气氛庄严肃穆,前殿却截然不同,气氛紧张得如同绷紧的弓弦。
大臣们料理完先皇后事,正欲宣布太子即位遗诏,却惊觉朱由校不见了踪影。
李选侍毫无顾忌,公然告知大臣们:
先皇已应允封她为皇后,大臣们理应遵照先皇旨意颁布圣旨。
大臣们自然不会轻信她的一面之词。
双方各执一词,争论不休。
最终,李选侍将朱由校带到众人面前。
朱由校也当众证实确有此事。
然而,大臣们依旧坚决反对。
在他们看来,太子登基与先帝后事尚未妥善安排,李选侍区区选侍身份,竟妄图晋封太后,实在荒谬至极。
而且,他们怀疑李选侍此举意在掌控太子,行垂帘听政之实。
于是,大臣们决议带太子前往太和殿接受百官朝拜,同时要求李选侍即刻从乾清宫迁至别处宫殿。
双方由此展开了更为激烈的较量。
而即将登基的朱由校,此刻显得格外羸弱可怜,毫无帝王应有的威严与霸气。
他仿若置身事外,神情紧张到了极点。
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潸潸而下。
他一边抽噎着,一边如受惊的小鹿般,怯生生地环顾四周。
眼眸中满是恐惧与无助。
在这场激烈的唇枪舌战中,李选侍显然不是那些久经宦海的大臣们的对手。
大臣们言辞犀利,句句在理,每一句话都如精心磨砺的利箭,直戳要害,让她难以招架,更无从辩驳。
李选侍被气得暴跳如雷,恼羞成怒,深知再争辩下去也是徒劳。
于是,她决定摊牌。
只见她手臂一挥,颐指气使地吩咐道:
“李进忠,即刻送太子到西暖阁休憩!”
“大胆!”内阁首辅方从哲怒声呵斥。
其声如雷贯耳,在乾清宫内轰然炸响。
他目光灼灼,犹如火炬般直直刺向李选侍,厉声质问道:
“李选侍,你莫非想要挟持太子?”
然而,李选侍却毫无惧色,反倒理直气壮地回应:
“太子殿下偶感风寒,身体不适,不宜在此久留。本宫身为其养母,照料他本就是分内之事,这有何不妥?”
她这番话乍听之下似乎合情合理,可在场众人都明白,这不过是她为达目的而编造的托词罢了。
方从哲闻言,气得浑身颤抖。
他实在难以相信,李选侍竟如此胆大妄为,公然违抗祖制,妄图挟持太子。
“太子,我们走吧!”李进忠躬身说道。
朱由校神情恍惚,未作回应,在几位太监的簇拥下缓缓向前。
兵科给事中杨涟,乃东林六君子之一。
只见他不假思索,疾步向前,双臂张开,毅然挡在朱由校身前。
他双目圆睁,声若洪钟般吼道:
“你们休得妄想带走太子殿下!”
李进忠嘴角上扬,话语中暗藏威胁:
“阁老,我等不过是奉命行事,还望您莫要为难我们这些做奴才的。”
话音未落,其他几位大臣亦快步赶来,彼此手挽着手,站在朱由校身前。
李进忠等人高大魁梧,且通晓武功,若要强行推开这几位大臣,本非难事。
然而,他们却不敢贸然行动,不由将目光投向李选侍,等待她的指示。
李选侍正要开口发话,却听得一声如雷怒吼:“放肆!”
这声音震得众人耳鼓嗡嗡作响。
只见英国公张维贤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李选侍,言辞犀利地厉声道:
“此乃一国储君,你们究竟意欲何为?”
李选侍的面容瞬间阴沉下来,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阴霾。
她嗤笑一声,竟恶人先告状反咬一口:
“英国公,先皇刚刚归天,你们难道想在先皇灵前欺凌我们这孤儿寡母不成?”
此言一出,几位大臣气得头晕目眩。
李选侍深知英国公手握兵权,不可轻易得罪,于是语气稍稍缓和道:
“你们不妨问问太子殿下,他可曾受过本宫胁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