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晨,天色刚蒙蒙亮。
“铛…铛…铛!”
京城钟鼓楼丧钟敲响。
满城百姓皆知,国丧来临。
此间,民间不得有喜庆之事,寻欢作乐、饮酒食肉等皆被禁止。
闻听钟鼓之声,百官身着素服、头戴乌纱帽、腰系黑角带,纷纷赶赴皇宫。
朱由校披麻戴孝徒步行至几筵殿,与众臣在灵堂哭祭近半小时。
而后,他悄悄从殿内溜出,在王安陪同下,前往勇士营探视朱由检。
王承恩等人接到通知后,已恭立门口迎候,李进忠与侯国兴亦在迎驾之列。
朱由校刚至门边,便被眼前景象惊得瞠目结舌。
但见营中人头攒动,仿若汹涌潮水;
五彩旗帜迎风飘扬,猎猎作响;
锣鼓喧天,震耳欲聋;
此起彼伏的喊杀声与口号声,惊天动地,似要冲破九霄。
这一日多来,朱由校耳边满是对朱由检不利之言辞。
如今再见此情形,心中猜忌与忧虑不觉又增几分。
实则,他所见不过是表象。
王承恩等人事先早有布署。
通往勇士营的各条道路都已被封锁。
留在营中的多为太监、宫女。
所喊口号也以效忠皇上为主。
朱由检的势力,短期内已发展到令人惊惧之程度。
李进忠与侯国兴知晓些许实情,却不敢向朱由校进言。
因事前已被严正警告:若在皇上面前妄言,小心脑袋不保。
二人心中虽有愤懑,却只能强抑。
在勇士营,他们虽掌控数千人的军队,但处境并无多大改善。
一则朱由检的部队士气高昂,且人数众多,可轻易碾压他们;
二则即便他们下令对付朱由检,恐怕绝大多数将士都不会听从,甚至可能即刻叛变。
这段时日的影响,朱由检已成普通将士心中的神明。
他们因种种缘故未追随朱由检,已心怀愧疚,怎会与他为敌。
朱由校怀着复杂的心境,走进朱由检所在屋子。
可一看到朱由检那凄惨模样,朱由校心中的不安顿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紧张、恐慌与痛苦。
只见朱由检披头散发坐于浴桶之中。
双眼紧闭,面容扭曲狰狞。
眼皮、嘴角、牙齿乃至全身,都似被无形之力掌控,不停地颤抖着。
显然正承受难以想象的痛苦折磨。
若非早有王承恩提醒,朱由校几乎就要冲过去与朱由检抱头痛哭。
他心痛如绞,默默注视朱由检近半小时,才脚步踉跄地走出屋子。
见朱由校正欲登龙辇离去,侯国兴忍不住站出说道:
“皇上,您不去御马监视察一番吗?”
来之前,客氏多次恳请朱由校去御马监看看她弟弟侯国兴,朱由校也曾应允。
但朱由检的状况让他没了兴致,又想起客氏常在耳边讲朱由检坏话,心中便觉不快,连带看侯国兴也不顺眼。
他冷冷问道:“去看什么?”
侯国兴心中一慌,结结巴巴地说:
“去…去指导一下整军…”
朱由校闻听此言,顿时怒火中烧。
“如此情形,还整什么军?”
他眼中寒光凛凛,紧盯着侯国兴,足足看了半分钟。
随即,他的目光又移向李进忠和其他将士,咬牙切齿道:
“朕告诉你们,当前首要之事,便是保护朕皇弟安全。若他有半分闪失,你们便准备一同陪葬!”
说罢,在王安搀扶下,他登上龙辇,离开勇士营。
回宫后,一太监前来禀报:“皇上,大臣们正在文华殿等您前去议事。”
朱由校皱眉问道:“议什么呢?”
太监小心翼翼回道:“奴才猜想,是有关信王殿下之事。”
朱由校当即恼怒:“不去!就说朕要在灵堂为父皇守灵。”
太监指着案上那堆奏疏,又说道:
“这些都是弹劾信王殿下的,您看…”
朱由校冷哼一声,面色阴沉如水。
“王伴伴,你看看究竟是哪些人在弹劾朕的皇弟,再吩咐田尔耕好好去查!”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看来,皇上这是铁心要护着朱由检了。
一时间。
屋里众人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不小心触怒龙颜,招来杀身之祸。
一旁的客氏见状,也不敢再仗着皇上往日的宠爱,说朱由检半句坏话了。
她原本已收受重臣贿赂,准备继续攻击朱由检,让他彻底失去皇上的信任。
可此刻,面对皇上的雷霆之怒,也只能将那些念头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随后的几天,朱由校早上在灵堂哭完灵,要么回寝宫与客氏厮混,要么在御书屋召见他想要见的大臣,根本不给那些大臣进言的机会。
他铁心决定,在朱由检醒来前,与其有关之事,一概不予理会,更不做处理。
至于朱由检的手下,就让他们继续胡闹,给大臣们添些麻烦也无妨。
于是,那些反对朱由检的大臣们,越是叫嚷得厉害,就越会倒霉,厄运难逃。
朱由检的抄家队伍一得知皇宫里传来的信息,就像嗅到猎物的狼群一般,迅速上门抄家,将其家翻个底朝天。
而那些受害家族的亲朋四处奔忙,高声疾呼,试图讨还公道,抑或寻求庇佑。
朱由检则一直在浴桶中修炼,状况有了极为明显的改善。
向天奇不时会过来看望,并预言朱由检很快就会苏醒。
朱由检的手下一个个欢欣鼓舞,工作积极性空前高涨。
在短短时间内,其麾下人口已扩充至近二十万,正规军已有四万多人。
一营四卫的营房都是人满为患。
为此,其地盘不断向周边扩宽,已增大了近两倍的面积。
人口收集行动被按下了暂停键。
各民团团长和军队连长们,开始将精力投入到热火朝天的军事训练之中。
但要说谁最忙碌,那非贺仁清莫属。
贺仁清是朱由检临时任命的后勤主管,也是民部的唯一高官。
其他人都是军事主管。
大部队从皇宫里搬出来后,繁重的后勤工作压得贺仁清喘不过气来。
而且,一些民政工作,也被那些年轻的军官甩到他头上。
贺仁清早就考虑到物资的重要性,
尽管仓库里的各类物资堆积如山,但他依旧安排人去京城,花真金白银采购粮食类大宗消耗品。
随着朱由检的势力进一步膨胀,大臣们如惊弓之鸟,陷入恐慌与愤怒之中。
在某些居心叵测之人的蓄意挑唆下,众多对朱由检心怀怨怼的势力,逐渐汇聚一处,形成了一股不容小觑的暗流。
一场针对朱由检的阴谋,恰似阴霾在无声中缓缓笼罩,悄然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