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峥回看她。
“白羽?”
林砚影,“嗯。”
严峥点点头,没多问。
林砚影起身,坐在床边。
是她有话想说,但话到嘴边,又觉得没什么意义。
想问现在两人这样算什么,想知道严峥怎么想的。
可这个问题先问过自己,她也没有答案。
别说未来太遥远,就连明天怎么样,都没人能断定。
林砚影突然心里一沉,坠得慌。
严峥又去倒了一杯水。
这次是他自己喝。
再回头时,看到林砚影的表情。
从她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下,竟然看出一丝慌张。
像是怕失去什么似的。
她把自己放进一个透明的罩子里,把身体,牢牢裹住。
以为这样就能获得安全感。
可那个罩子是透明的。
她的紧张她的痛,只要有心,人人可见。
这么多年,身边来来往往分分合合,只有严峥是那个有心人。
“累吗?”严峥突然问。
林砚影神情恍惚,“什么?”
严峥淡笑,“看你精神不太好,如果昨晚太累,今天就多休息休息。”
林砚影垂了垂眼,“我还以为……”
接着抬头,“不累,有点饿。”
严峥,“想吃什么?”
林砚影对这个偏远的郊区小旅馆周围不熟悉,摇了摇头。
想了想,又说,“有点想吃热河集镇上的饼了。”
第一次去集镇时,严峥带林砚影去吃过。
林砚影还记得那个味道,外焦里嫩,咸甜交织。
而且很便宜,几块钱就能吃到饱。
严峥笑,“那没办法,只能想想了,这里没有卖的。”
那是热河城的特产,津城自然是没有卖的。
没想着的时候还好,现在想到了那个味道,胃里的馋虫叫嚣着,吃不到真是让人难受。
除了又馋又饿之外,林砚影心里还闪过一丝低落。
“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吃到。”
严峥,“你这是在诅咒那家店早日倒闭?”
林砚影皱眉瞪他。
他当然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
是怕再没有去热河集镇的机会。
或者说,下一次再去,不会是以普通游客的身份。
林砚影的终极目的,是拿到雾兰,完成抗癌药物的研究。
而这一点,势必会和热河雨林的保卫者站在对立面。
心烦意乱。
林砚影叹了口气。
严峥说,“昨天我在楼下一家小店里也吃到了一种味道不错的饼,可以尝尝,去洗漱吧,一起去吃。”
两人都不再多说别的话。
这间简陋的旅店房间,连卫生间都是简陋的。
虽然已经被严峥打扫过,洗手池常年水垢留下的印记还是去不掉。
相比起来,上边放着的一个洗漱杯和牙刷崭新的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地方。
这是严峥准备的。
除了他自己用的之外,还多准备了一份。
没人问,也没人解释。
林砚影默认那是给她的。
洗漱完,她抬头,透过那面发黄的镜子,看着里边的自己。
脸色略显苍白,眼里还有血丝。
明明睡了个好觉,还是显得疲惫不堪。
她拍了拍脸颊,让自己状态缓和了些后,才走出卫生间。
外边,严峥已经准备好了。
“走吧。”林砚影去拉门。
外边,太阳已经高挂。
从旅馆里同行走出来的男男女女很多,这本就是这家旅馆、这条街的“特色”。
但这个时间点才出来的,还是引来了不少好奇窥探的目光。
蹲在路边抽烟的一男一女朝林砚影和严峥看了一眼。
女人手肘戳了戳男人,“看看人家!这都快十一点了才下楼,分明是大战了一夜呀,再看看你,昨晚天都没黑透就偃旗息鼓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男人不服气地剜了远处的严峥一眼,愤愤地说,“我看是他太虚,睡到今天起不来床吧!这种男人就外表看着壮,其实屁都不是!”
他故意提高音量。
周围好几个路人都听到了,凑一起笑。
严峥自然也听到了。
只是没当回事。
旁边的林砚影拽了他一把,“人家议论你呢。”
“我知道。”
“不去反驳一下?”
严峥余光瞥她,“怎么反驳?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他的结论是错的?”
林砚影笑得荡漾。
严峥哼了一声,“我没那么不挑食。”
他伸手搂过林砚影的腰,把人往自己怀里拽。
“过来点,这里的人都不太干净,保持距离。”
昨晚过来的时候天色太晚,对环境看得不太清楚。
现在林砚影才发现,这个地方当真是污秽不堪。
头顶交错的电线像是随时会落在头上,脚下垃圾遍地,一不小心就会踩到塑料瓶。
难以想象,严峥这么爱干净有条理的人,能忍受得了这样的环境。
林砚影吸了口气,表情里的厌恶越发明显。
严峥攥紧了她的手。
好像在暗示什么。
林砚影有些明白了,“你昨晚说住在这里是为了藏身,那些要找你的人,是有权有势的人?”
严峥笑得意味深长,“为什么这么猜?”
有权有势的人,绝不会踏入这样嘈杂混乱的地方。
他们看不起、不屑,也认为严峥不会到这里来。
可偏偏,他们不懂严峥。
不懂他的缜密,更不了解他的坚韧。
林砚影没回答,看着他,追问,“你究竟在躲谁?”
严峥略沉默两秒,抬头,“一群和我前妻有关的人。”
前妻……
听到这两个字,林砚影愣住。
脚步停下,恰好踩在了一个凸起的石子上。
脚底板硌得生疼。
可她站着没动。
想抽回手,却被严峥攥得更紧。
他朝着对面扬了扬下巴,“就是这里了。”
林砚影跟着抬头看过去,那是一家小吃店。
店面不大,同样破旧,但收拾得还算干净。
看起来严峥这两天已经成了这里的常客,和老板很熟。
“老样子,两份。”
严峥擦了擦椅子,示意林砚影坐下。
林砚影没挑剔,直接坐下,问他,“你怎么到哪都能和别人混熟?”
严峥耸耸肩,“也不是和谁都得混熟的。”
心思单纯的人才能深交,可这世上的大多数人,都为利而聚,又为利而散,只是浮云,转瞬便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