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影心口堵了一下，又有点哭笑不得。
她的表情被严峥看出来了，他笑得痞气，“是不是觉得我为五斗米折腰的样子很可笑。”
林砚影叹气，没接这个话，而是说，“你不觉得今天这是个鸿门宴，有人故意布的局吗？”
严峥似笑非笑，“你有没有怀疑过你那个未婚夫？”
林砚影，“他不是那种人。”
严峥移开眼，“还挺护食。”
“严峥！”林砚影有点生气的意思，也不知道是气他这句话，还是气今晚他“自投罗网”的举动。
反正今天这顿饭局上的点点滴滴，处处都透着不正常。
把心口那口气缓和下来，林砚影接着说，“刚刚张总这么对你，明显是做给温景明和我看的，想让我们知道他有权有势，能让你低头，就能给我们施压。”
以严峥聪明的脑袋和洞察力，不可能看不出来。
是看出来了，也必须这么做。
“嗯。”他依旧面无表情。
林砚影没他那么好的心态，有点急，“那你为什么还要上钩？”
严峥这才抬眼朝她看过来，幽黑的眸子里，带着几分狠劲。
倒没有不甘，反而很坦荡。
他说，“我刚刚说了，我们没有钱，需要为五斗米而折腰。”
林砚影盯着他，“你真的不在意？”
严峥和她对视，“对那些根本不会在我人生中留下痕迹的人，我干嘛要花费心力去在意？”
目的达到，东西到手，他和那个狂妄自大的“张总”不会再有什么瓜葛。
林砚影抿了抿唇，“你倒是想得开。”
不等严峥回应，她接着说，“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她有点无奈，也有点委屈。
严峥脸上似有笑意，“找你做什么？”
明知故问。
林砚影动了动唇，有些话本犹豫着要不要说，被严峥这态度一激，便脱口而出，“我有钱。”
三个字，严峥笑了。
林砚影接着解释，“我的意思是，要在热河集镇上开诊所，我可以帮忙。”
“不用，”严峥说，“这件事把你牵扯进来不好。”
林砚影，“你宁愿向别人低头，也不愿意麻烦我？”
“麻烦”两个字说得还算委婉，其实林砚影心里有比这个更重的词。
可最后还是没说出来。
一种奇怪的憋屈感堵在心口，林砚影有点想发疯。
并非被动的，而是主动发一场疯。
她知道自己和严峥的相遇是一场计划外的偶然，即便之后会有其他方面的合作，也仅仅停留在“合作”上。
可那半个月相处中的一点一滴都真实存在过，林砚影不想抹去。
也抹不去。
林砚影看着严峥，正想说什么，严峥伸手指了指她的衣兜。
林砚影低头，这才感觉到手机在震。
这个时候会给她打电话的，只可能是温景明。
一想到他，林砚影又有些烦躁。
烦归烦，电话还是要接的。
林砚影侧过身去，没有走太远。
反正严峥都猜到了是谁，她也懒得动脑子想借口，光明正大，无需隐瞒。
“嗯，我在车库，张总送走了？好，我就在车库这等你。”
简单几句说完，林砚影收起手机，回头问严峥，“你住哪？”
严峥说了个地址，是一家旅馆。
之所以叫“旅馆”，是因为它比酒店等级低，但又比招待所好一些。
林砚影没听过那个名字，又问，“位置在哪？”
严峥笑了一下，“想来找我？”
林砚影倒没有回避什么，“既然来了津城，就多待两天。”
毕竟这里也是他曾经的家。
严峥说，“明天和张总签完合同就回去。”
很明显，热河雨林那边还有事，那个地方离不开他。
植物是这样，人也是这样。
林砚影都知道，便没有多劝，又问了一句，“你喝了酒，怎么回去？”
严峥，“门口打个车就行，不远。”
他一个大男人，用不着别人来操心这些小事。
林砚影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是徒劳。
这时候，车库另一边响起喇叭声。
“去吧，你未婚夫在等你。”严峥往车门上靠了靠。
准备要走前，林砚影回头看着他，最后说了句，“温景明不是我的未婚夫。”
她微皱着眉，并未解释太多。
地下停车场昏暗的灯光下，严峥嘴角似有淡淡的笑意。
最后他说，“好。”
林砚影往停车场的另一个路口走了几步，温景明的车就下来了。
是他的助理在开。
温景明今晚喝得也不少，林砚影一拉开车门上车，就闻到里边浓重的酒味。
她皱了下眉。
温景明朝她这边挪了两寸，靠近她，“张总酒品不太好，抓着我在路边说了半天话，让你等久了。”
他伸手去拉林砚影的手，声音温柔极了，“穿那么少，冷吗？”
温景明身上也有浓浓的酒味，林砚影皱了下眉，想抽回手，但他力气大，牢牢抓着，不让她动。
“不冷。”林砚影语气有些生硬。
她突然有点厌恶酒精味。
明明是在各种应酬和饭局里泡大的人，早已经习惯了酒的味道。
低端的高档的，红酒白酒啤酒，林砚影接触过太多，本以为早就麻木了。
可是今天，她从心底实实在在生出一种厌恶。
至于为什么……
林砚影很清楚。
她在严峥身上也闻到过酒味。
烈酒。
到了热河雨林的第一夜，就在帐篷前喝过他们自己酿的烈酒。
当时严峥也喝了。
不过他很克制，从来不会让自己喝醉，连微醺都没有。
仿佛酒精只是在的皮肤上滚了一圈，没有进他的心。
所以，即便他身上会沾上酒精味，也极淡，混着他身上的味道，反而显得很清冽。
这样一对比，林砚影觉得车厢里的味道肮脏又沉闷。
她降下车窗深呼吸了好几口气。
温景明捏了捏她的手心，“不舒服？”
林砚影摇摇头，对前边开车的助理说，“从东门走吧，北门出去是闹市，容易堵车。”
“是。”助理很听话，调转车头，驶向另一个车库的出口。
温景明在旁边接话，“还是你想得周到。”
他又轻轻拍了拍林砚影的手心。
林砚影把头扭向窗外。
往北门走，会和严峥的车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