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来了？”
“是，刚刚回来。”
云苓低着头，对方过分平静的面容和明显波澜不惊的语气让她略有几分的不适，明明沈念近来的作为已经是……不太对劲了，她微微一抬头朝沈长泽一瞟。
“他竟这般的不在意么？”云苓在候府也待了这么些年了，对于这对兄妹之间的龌龊自是心中明了，沈长泽对沈念的冷漠也尚在情理之中，可是，如今婚事在即，沈长泽……当真，如此的不在乎么？
沈念自从落水以来身上的这些个古怪，可不是一两句“失忆”就能说清楚的，无论是饮食上的变化，还是突然出现的制香本领，亦或是对小枳的有意亲近和对自己的疏远，都绝不仅仅是因为“失忆”，倒像是……变了个人。
倘若不是冥纤月这些并不高明且马脚显露的小动作，云苓几乎快以为她是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可惜，沈念还是一如既往的蠢笨，一点也不像主上，失忆后还开始自以为聪明，避开自己利用香料挣钱什么的，却不知道她自己一直被人监视着，如今的所做所为不过是在徒劳罢了。
“小孩子过家家”，这是云苓对沈念近日所做所为的评价。
可是云苓也明白，这些事情自己能注意到，那么时刻在派人在暗中监视沈念的沈长泽当然也是心知肚明。
“沈长泽如果说算了，那也只能先算了，可是……”云苓心下一动，再次抬眼偷瞄了一下眼前面色平静的沈长泽，心想：“还是要将此事告知主上才是，至于婚事……反正有沈长泽在，我还是先不插手了。”
沈长泽依旧是手捧一卷闲书立于窗前，翻过一页，他抬头看向这低眉顺眼的女子，对云苓的汇报不咸不淡地评价道：“她如今，倒是越发地疏远你了。”
云苓蹙眉，立即解释说：“小姐自失忆以来，相较于小枳，确实是疏远奴婢，可……奴婢以为，小姐应该是以为小枳年龄小，较于奴婢更显憨厚可爱，故而……才这般亲近。”
嘴上是这么说的，云苓心里却觉得：沈念如今不过是觉得小枳年纪小，看着便心性单纯，所以好利用，方便她行事罢了。
而事实也确是如此，对于冥纤月而言，小枳的利用价值比云苓高多了。
沈长泽哂笑，“罢了，你仔细看着便是，最近，别叫她再出什么意外了，至于出门事……”他将手中的闲书置于书桌，走回窗前，双手阖于身后，目光看向窗外一丛丛已经几近凋零的蔷薇花，眼神中带着些莫名的东西，须臾，悠悠地叹了口气道：“随她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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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冥魇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闭着眼睛翻来覆去了好几回，半躺，突然睁眼一个挺身掀开了被子，下了床，借着透过窗户的皎洁月光来到梳妆台前，小心翼翼地翻找出了今日卖香水得来的银票。
握着手里的两张银票，冥魇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原因无他，今日这挣钱的程未免顺利地过分了。
旁的不说，便是出这一趟门，便容易地不可思议！堂堂一个国公府，守卫再松懈也不至此，沈长泽如果存心要拘着沈念，那冥魇是如何都不可能换一件衣服就轻易出门的。
若是说他对沈念是全然放纵、不管不顾，那又为何……要暗中派遣暗卫盯着她呢？
冥纤月如今虽然没有灵力修为傍身，可是她毕竟是经历过多年血雨厮杀的，察觉暗卫的这点洞察力还是有的。
“沈长泽那边倒底是个什么情况？”冥魇盯着手中的银票百思不得其解，“他一边派人暗中盯着我，一边又无所谓我出门？”
“卖香料的事情他多半也是知道的，既如此，他应该也会怀疑我了……不对！”
冥纤月倏然思绪一转，想到了一个矛盾的地方，“沈长泽若是当真在意同萧家的婚事，之前便会一直派人盯着沈念，至少，沈念落水绝对不至于就这样淹死。”
“所以他并不在意这桩婚事，之前也就没有找人保护沈念……那如今，沈长泽为什么又要派遣暗卫来盯着我呢？”
怕她乱来的话，为什么还什么都不说，任由自己的这些小动作？
冥纤月想到了关键，思绪一下子紧绷了起来，她紧紧握着银票，心中喃喃道：“沈长泽知道我身上古怪，却又只是派人盯着我，并不阻拦我……他到底是想干什么？”
沈长泽……冥纤月自从穿越过来，还不曾见过这个一家之主，这个从丫鬟口中只言片语里拼凑出来的翩翩公子，南淮现今最为年轻的国公，三皇子的至交好友……
从别人的言语中了解到的总归不够真切，想要真正地了解一个人，还是要亲自接触。
月已中天，冥魇难受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心中不免抱怨道：这凡人的身体真是脆弱，半宿没睡又头疼了，真是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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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云苓一边给冥纤月梳头，一边提醒她道：“小姐，明日便要去萧府相看了，您今晚可得好好休息了。”
冥纤月坐在梳妆台前半眯着眼，眼下一片淤青，小鸡啄米似地点头。
昨晚光顾着想沈长泽的事了，没能好好休息，今日又早早地被拉起来试衣服。
冥魇：“……”这婚事到底是怎么个事儿？
经过了昨夜的思索，冥魇疑惑沈长泽对这场联姻真正的态度：真要成，任由新娘子在宴会上淹死了；不想成，又是琼香阁千金难买的香粉又是织造阁定制了几个月的新衣。
不过再多的困惑和抱怨，冥魇都得乖乖地早起试衣服。
冥魇半搭着眼，瞥见了小枳手中托盘上的衣物，目光一怔，让小枳靠近些，指尖抚摸上这光滑柔软的面料，犹如泡在细腻丝滑的牛奶里，她心里不由感叹：“沈长泽还真是舍得，这种缕金织锦的布料，还是织造阁的工艺……”
这种料子，冥魇做境主的时候也有两三身，只是平时并不怎么穿，因为担心会划到弄坏。后来嫁给暮云勤当上皇后，尚衣局起初倒是经常用类似的料子给她做衣裳，甚至是比这更金贵一些的云锦，不过，冥魇觉得这样太过奢靡了，就下令少给自己做这类华贵之物，除却大典之类的时候，她平时也不怎么穿，毕竟修理这类衣服的价格也是不菲。
云苓帮冥魇梳理完头发就开始跟小枳一同帮冥魇整理衣服。
上身是一件镂金丝如意云纹缎裳，下面是流彩暗花织锦裙，尤其是裙身，在阳光的照耀下，上面的百花栩栩如生，仿佛刚从花园中采摘而下。
冥纤月站在镜前看着镜中的清丽佳人，心中再次感叹沈长泽的大手笔，在这身衣服和妆容的映衬下，原本面黄肌瘦的脸蛋乍一看竟然也面如桃花，虽不是倾城之色，却端庄秀丽，光是看着便令人心生好感。
在欣赏美丽的同时，冥魇也清楚地意识到了一个不争的事实：明日的相看是躲不过了，势在必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