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1 友好医院手术室 日 内
利文智已经躺在病床上，葛努文低头专注地做麻醉注射，似乎已经忘记了之前闹意见的事情。
利文智已经安静地躺下。
李天成和廖宇已经换好无菌服。廖宇戴好了显微手术眼镜。
李天成：第二次清创完成。
廖宇：开始修复。
叶红连忙递上手术器具，廖宇拿起小锤子，向李天成点点头。
切。
李天成协助廖宇稳住断指，廖宇用小锤子把克氏针锤到拇指骨头内，固定住。叶红和王晓聪在一边协助。
安静的室内，只听到轻轻的器械碰撞的声音，和彼此的呼吸声。
廖宇头上的汗大滴冒了出来。廖宇头一侧，王晓聪连忙帮他擦汗。
李天成轻轻地：用克氏针撬拔辅助复位对技术要求很高，能跟我有的一拼的，也就廖医生了。
廖宇终于舒口气：好了！骨折固定好了！
李天成：先修复伸屈指肌腱，吻合指背静脉，缝合指背皮肤，然后缝接指掌侧神经，吻合指掌侧动脉，最后缝合指掌面皮肤。
这时，手术室里的灯忽然灭了一盏。
叶红连忙：晓聪！
王晓聪熟练地：收到！
王晓聪跑出去。
利文智忽然露出痛苦的表情：痛——好痛——
廖宇立刻：加个局麻。
李天成：好。
李天成用利多卡因，在手指近心端，做环形局麻。
切。
王晓聪拿着个手电筒跑进来，跑到病床边，打开手电。
李天成轻推注射器的顶端，5ml 注射器的针头处溢出药水，李天成低头，开始下
针，做局部麻醉（下针过程略）
病人脸色逐渐恢复平静。
李天成：真棒。红姐，看下血压。
叶红连忙：BP120\80mmHg。
李天成：血压正常。来吧。
廖宇和李天成低下头，认真地手术【吻合肌腱】，配合默契。
王晓聪变换着角度，用手电给两人照明。
叶红给两人递器具。
葛努文用注射器给利文智推多一点镇痛药。
简陋的环境下，手术在顺利进行着。
11-02 友好医院外景 日转夜
夜幕逐渐降临。
11-03 友好医院手术室外走廊 夜 内
救援队员甲和乙在门口着急地等待着。
周悦刚刚看完病人，也边摘听诊器边走过来。
救援队员甲：怎么做了这么久，能不能接上啊？
周悦走到手术室门前，也担心地看着手术室门口的红灯。
红灯突然灭了。三人立刻紧张地看着手术室门。
手术室门打开，李天成和廖宇走了出来。
两个救援队员马上迎上去，紧张地问：怎么样？
李天成笑了：离断手指的修复重建手术做得不错，手指保全的可能性很大，现在就等着下一步的抗感染、扩血管工作了。
两个救援队员立刻欢呼起来，救援队员甲抚着脸流出眼泪。
救援队员甲：谢天谢地！
救援队员乙：应该谢谢医生才对！
两人连忙去握李天成的手，李天成后退一步。
李天成：是这位廖医生，手简直比绣娘还巧，那么细小的肌腱，像绣花一样一条一条接了起来。
李天成向廖宇伸出右手：合作非常愉快。
廖宇看了看李天成的手，没有握，转头冷着脸走了。
李天成讪讪地收回手：不就是下午我发脾气了吗？小气。
叶红和王晓聪端着手术器械盆走出来。
李天成连忙回头鞠躬：辛苦了，红姐晓聪！
叶红高冷地“哼”了一声，王晓聪一扭头，两人都走了。李天成只好尴尬地抓了一下头发。
周悦暗暗松了一口气。李天成刚好看过来，周悦连忙移开眼神。
两个救援队员互相拥抱，开心得又哭又笑。
11-04 友好医院大厅 日 内
医院里的病患和医护，似乎都在交头接耳。
刘馨露和黄淑惠说着什么，王晓聪经过，奇怪地看着他们。
叶红身边，黄淑惠又和另一个本地医护耳语着经过。
廖宇走过走廊，病人们似乎在窃窃私语。
医疗队员们都是一头雾水的表情。
11-05 友好医院医护办公室 日 内
周悦正在看医学书，叶红匆匆推门进来。
叶红：悦，晓聪说大厅有情况，让我们快去看看。
周悦：又怎么了？
周悦连忙站起来，跟着出去。
11-06 友好医院大厅护士站 日 内
护士站前的椅子上，放了一个草编的筐子。病患和村民们，正在陆续地往筐子里放着各种蛋。
叶红和周悦匆匆跑过来，愣住。
王晓聪呆呆地站在筐子旁。
一个老伯走过来，放了一个鸡蛋在筐子里，对王晓聪：我家就这一个鸡蛋了，谢谢谢医生，去年救了我孙子的命。
之前在医院里住过院的风牵着英走过来，英从书包里掏出一个鸭蛋：我和哥哥也只剩下一个了，是腌的咸蛋，给谢医生家的姐姐吃。
一个年轻妈妈带着小男孩走过来，小男孩手里拿着一个鸡蛋，奶声奶气地：送给谢太太吃，吃了她就没有那么难过了。
人们陆续把手里的、兜里的、包里的蛋放在筐子里。
周悦和叶红连忙上前。
只见筐子里，是几十个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蛋，有的淡青色应该是鸭蛋，有的是红皮的鸡蛋，有的是白皮的鸡蛋，还有的蛋上面有彩色花纹，应该是野外捡回来的野鸟蛋。
两个救援队员跑进来，乙手里一个手帕做的布包。两人跑到筐子前，把布包里的几个小鸟蛋放进筐子里。
救援队员甲指着救援队员乙：去工作的时候看到路上有鸟窝，他爬上去掏的。
两人腼腆地走开了。
周悦和叶红惊讶地看王晓聪：这是……
王晓聪愣愣地：护士小妹叫我来的，不要问我任何问题，因为我也一头雾水。
三人看向周围，只见黄淑惠等本地护工和留在医院的病患们，刘馨露推着安莎，都在微笑，笑容里带着狡黠和温暖。
三人似乎明白过来，正想问什么，一个大婶拿着一个筐子匆匆忙忙跑进来。
大婶四周看看似乎很陌生，看到黄淑惠连忙跑过去，咿咿呀呀地打着手语，黄淑惠也向她打着手语，指着护理台前面的筐子。
乔雨倩（OS）：潘婶！不用问了，放这里就好。
乔雨倩从王晓聪后面绕出来，双手悠闲地插在口袋里。
潘婶连忙跑过来，先向着乔雨倩鞠了个躬，然后打开手里的筐子，把筐子里的鸡蛋往大筐子里放。
乔雨倩懒洋洋地：全拿来了？还是给他们留了点？
潘婶连忙又咿咿呀呀地打着手语。
乔雨倩：留了六个呀？行了够了。我哥营养那么好，早该减肥了。
王晓聪看乔雨倩的眼神里都是欣赏和惊艳。
乔雨倩转身对周悦：本来想去和霍队说的，和你们说也一样。一碗面，两个荷包蛋，是谢副要做给女儿吃的生日面。谢副不在了，谢太太和谢小姐在札尔岛连生日面都吃不到一碗，像什么话？札尔岛真是丢不起这种人！
周悦感动地：所以，这些是大家凑的？
乔雨倩昂头：这些是札尔岛的心意，不可以拒绝。生日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说一声，也太不够朋友了。
叶红也感动地：队里的事，不想再给你们添麻烦。谁不知道一地震，鸡蛋多珍贵啊。
乔雨倩：你们的我们的，这种话就是不够朋友！总之再有任何问题，一定要说出来，哪怕……
乔雨倩咬咬嘴唇：哪怕你们真的留不了几天了。
周围的人，黄淑惠、刘馨露、安莎等，听乔雨倩这么说，都愣住。
乔雨倩已经甩头而去，走进走廊。
王晓聪恋恋不舍地看着乔雨倩的背影。
11-07 友好医院餐厅 昏 内
餐厅里，除了霍祥不在，谢妻、谢贝贝和所有中国队员，还有李天成和乔雨倩，围坐在长条桌前。
镜头俯视，每个人面前有一碗面条，上面是两个煎得金黄色的荷包蛋，蛋的形状大小不一。
长桌的一端，放着一把空椅子，前面也有一碗生日面条，一双筷子。
周悦：霍队外出了，和杨老师商量了一下，我们不能辜负本地村民的好意。所以，今晚的生日面条，人人有份。
众人看着自己面前的面条，都明白是怎么来的，百感交触。
谢妻看看谢贝贝，谢贝贝点了下头。
谢贝贝：今天是我的生日，可是我爸已经永远留在了这里，不能再回家给我过生日了。谢谢各位叔叔阿姨，哥哥姐姐，让我能在这里和爸爸一起，过一个特别的生日。这是我的十八岁生日，我成年了。
谢妻擦了擦眼眶。
谢贝贝干净美丽的小脸，带着和谢华神似的坚毅的神情。
谢贝贝：我的名字是我爸给起的，他出生在黄土高原，但是特别向往大海，所以我叫谢贝贝，意思是大海里的宝贝。妈妈和我决定就让他安息在札尔岛，躺在他喜欢的大海边；不过我们会把他的一部分骨灰带回老家，这样爸爸的灵魂就能在他热爱的故乡和他追求的梦想之间，自由地飞翔。
王晓聪哽咽着吐出一个字：酷！
谢贝贝坚定地抬起头：爸爸已经自由地飞上天了，周悦姐姐告诉我，他生命的最后时刻非常非常壮烈！我爸是一个真正的英雄，我是英雄的女儿，也不可能是狗熊。明年我就考大学了，我也会报考医学院，而且保证一定能考上！
谢贝贝看着那个空空的座位：老爸，祝我生日快乐！开吃！
谢贝贝带头拿起筷子，毫不犹豫地夹起荷包蛋咬了一大口，眼泪流了下来。
谢妻：大家都别客气，吃饭吧。
众人立刻拿起筷子，也毫不客气地纷纷吃起来。
叶红一边吃，一边落泪，眼泪和着面往肚子里吞。
周悦大口吃着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吴新已经忍不住哭出声音，一个劲往嘴里塞面条。
王晓聪、乔雨倩，也是一边流泪一边吃。廖宇整张脸都埋进那碗面条里。
李天成看着那个空位子很久，终于还是捧起筷子和碗，走了出去。
11-08 友好医院庭院 昏 外
周悦从队员餐厅出来，走过庭院，走到谢华做的那个移动图书馆前，习惯性地又
多看了两眼。
李天成（OS）：周医生。
周悦猛地回头，李天成坐在他的绳床上，整个人卷得像一个茧。
李天成拨开绳床，跳了下来，手里是空的碗和筷子。
周悦没理她，转头想走。
李天成：有事。昨天对不起，冲大家发脾气。
周悦：进去和大家说。
李天成挡住周悦的去路：陪我出去一趟吧。
周悦：没心情。
李天成：有件重要的事情，有关谢副的。
周悦立刻盯着李天成。
11-09 摩托车/路上 昏 外
李天成开着边三轮摩托车，戴着安全头盔，飞驰在路上。
他一边开，一边奇怪地看着旁边。
旁边的座位上，周悦浑身裹得严严实实，戴着头盔、眼睛、口罩、围巾，紧紧抓 住扶手，还紧闭着眼睛。
李天成：你从来没有坐过摩托车吗？不至于怕成这样吧？
周悦闭着眼睛声音发抖：到了没有？开慢点。
李天成无奈地看看速度表，显示时速 20 公里。
刚好经过一个小摊子，摊子上挂满莲花灯。周围的孩子都围上来，跟在摩托车旁 边跑。
李天成：你睁开眼睛看看，再慢，就比蜗牛还慢了。
周悦紧闭着眼睛：不。
11-10 小河边 夜 外
李天成的边三轮摩托车，缓缓停靠在路边。他看看周悦，周悦还紧闭着眼睛。
李天成：到了。
周悦立刻睁开眼睛，脱下头盔、眼睛、口罩、围巾，跳下车，跑到旁边的草丛里面去哇哇大吐。
李天成紧张地大喊：你怎么样，没事吧？
李天成连忙到后备箱里，拿出一个行军水壶，又从兜里掏出一方手帕。
周悦抹着嘴走出来，满脸煞白。
李天成把行军水壶和手帕递给周悦，周悦犹豫地看着他。
李天成洞悉地：我没喝过，新装的。这个，（指手帕）干净的。
周悦接过水壶和手帕：谢谢。
周悦走到一边去漱口、擦嘴，李天成担心地看着她。
李天成：原来你晕车，怪不得你不坐摩托车。
周悦擦着嘴走过来，把水壶和手帕递给李天成。
周悦低声：我不是晕车。再说，和谢副有关的事，我一定要来。到底什么事？
李天成：你看看。
周悦一眼看去，瞬间被惊到。
原来这是一条蜿蜒的小河，小河边已经聚集了许多穿民族服装的人们，在往小河上放着莲花灯。莲花灯里点着蜡烛，灯光闪闪烁烁，顺着河水蜿蜒而去。
周悦惊呼一声：哇。
周悦情不自禁地向着河边走去。
11-11 小河边 夜 外
周悦走到小河边的一座木台上，李天成跟着走过来。河边像这样的木台有好几个，人们就是站在这上面放莲花灯，一边放，一边喃喃念着佛经。
河面上布满大大小小的莲花灯，佛经南无，天空澄净，银河星辰清朗高远。
周悦看呆了：这是……
李天成：札尔岛的人们信奉佛教，家里有人去世，就会到这里来放莲花灯超度亡灵。这条小河的那边就是大海，大家相信如果莲花灯可以顺利漂入大海的话，就证明那个人可以度过苦海，到达西方极乐世界。地震以后，每天都有人来这里放莲花灯，前两天我来看到过，所以今天特意带你们过来。
周悦：我们？
李天成：谢夫人和谢小姐在那边。
周悦连忙张眼看去，果然见到达邦带着谢妻、谢贝贝在另外一个木台上，放莲花灯。
李天成：我们本来是跟着达邦的车后面，你闭着眼睛没有注意到，而且因为太慢，
所以晚到了。
周悦脸一红。
李天成：谢夫人说，谢副很喜欢札尔岛，现在既然他已经永远留在了札尔岛，就到这里来为他放一盏莲花灯，也留下谢夫人和谢小姐的缅怀和思念，永远陪伴着谢副。我突然想你说过，谢副是你的师傅，也许，你也会想为他放一盏莲花灯。周悦回头看李天成，李天成的眼睛里充满真诚。
周悦不由得用力点头：李医生，谢谢你！
11-12 小河边 夜 外
一盏硬纸扎的浅粉色的莲花灯，从周悦的手里放出去，顺着河水逐渐漂开，漂向大海。
周悦看着摇曳的烛光逐渐远去，眼里又泛起了泪光。
周悦低声：谢副，我们永远都会怀念你的。
周悦抬头看星空：李医生，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职业的意义是什么？
李天成不解地：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周悦：除了生死，人生没有大事。我们是医生，每天考虑的都是生死大事，怎么才能让病人生存更长的时间。可我们又清楚地知道，我们拼尽全力去让别人活得更久，却不一定有能力去扩展他们生命的意义。就像谢副，谢副是一位优秀的医生，寒窗苦读十多年，临床经验二十多年；可阿秀长大以后可能只是个种香菇的农村妇女。如果谢副不拼命救阿秀，也许还能活着；如果用投入产出比来计算，不算是划算的交易。但是，信念不容许他做其它选择，谢副用自己的命换了阿秀的命。谢副付出生命的意义到底有多大？你有过这样的困惑吗？
李天成仔细想了想，有点艰涩地：你问这个，让我想起我……爸爸，给我讲的一个佛经的故事。过去太多年，我记不清楚了，好像说是有个小孩子的妈妈，活着的时候很凶恶，死了以后被扔到地狱里头去受苦。这个小孩子为了救他妈妈，就吃了很多苦修炼成仙，然后又办宴会来施舍给天底下的修行者，这样做了很多很多好事，这个小孩子才把妈妈从地狱里面救出来，投胎做回了人。
周悦忍不住笑了笑：这个小孩子叫做目连，这个佛教传说叫目连救母，他做的宴会叫做盂兰盆会。
李天成：是的，是的。我记得当时爸爸说，目连牺牲自己目的就是要救母亲；但是别人看了他这样孝顺母亲，也学习他的孝道；目连的生命也只有一次，可是生命的价值却很大。医生每天，也是在生命和生命的价值中作着选择。
周悦随口：你爸爸也是医生？怪不得你会喜欢当医生呢。
李天成苦笑：不是一开始就喜欢的，我年纪很小就上街头找饭吃，不想被大孩子欺负，逼着学了几手三脚猫功夫，没想到后来真成了医生。
周悦惊讶：你——居然是小混混？你家人不管你的吗？
周悦猛地反应过来，抱歉的表情：对不起。
李天成：什么？
周悦：我听到了你和乔先生他们的话，才知道你为什么四海为家。对不起，我不知道，所以之前还说你没有计划……
李天成淡淡地打断：没什么。我确实没有计划，像一只没有目的地的鸟，飞到哪里算哪里。不过这次，我会留下来比较长的时间。
周悦停住：什么？
李天成：我敬重谢副，亲眼看着他离开，我很难过。我忽然喜欢上这个地方，即使你们走了，我也想留下来。但是我没有权力批评你们的选择，我为昨天的态度道歉。
周悦心酸了一下，不知道如何回应，只好默默和李天成一起，看着远远漂去的荷花灯。
11-13 小河边/摩托车旁 夜 外
李天成和周悦走到摩托车旁，达邦和谢妻、谢贝贝走向另一边。
周悦：我还是去搭达邦的车吧。
李天成：你为什么会那么抗拒摩托车？
周悦笑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有，我也有。
周悦转身想走。李天成留恋地看着她的背影。
周悦停住脚步，转过身来，李天成期待地看着她。
周悦有点尴尬，嗫嚅了一下：这次到札尔岛，认识了你，你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
虽然我们相处的时间不长，吵过不少架我也骂过你，可我还是——很高兴认识你。
周悦向李天成伸出手，李天成立刻握住她的手。两只手久久握在一起，没有分开。
周悦忽然感觉到尴尬，抽出了手。
周悦：达邦他们在等，我走了。
李天成留恋地走上一步：等一下。
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
周悦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警觉地：干什么？
李天成：胶布掉了。
周悦连忙摸摸脖子，果然贴着伤口的棉纱和医用胶布脱落了一边。
李天成见周悦一直在抓脖子，伸手：我来。
李天成凑近过来，仔细地把剩余的胶布和棉纱清理干净，如此近的距离让周悦莫名地尴尬起来。
李天成的手指无意地轻轻抚了一下伤口：伤口不深，没事了。
周悦心里一颤，连忙后退一步，竭力冷静：谢谢。
周悦和李天成对视着，她突然发现自己看这个男人的时间太长了，而这个男人也确实长得非常好看。周悦顿时发窘，连忙转头向着达邦的车子走过去。
李天成不舍地看着周悦的背影。
11-14 友好医院女病房 日 内
阿秀的病床边，床帘拉得严严实实。床头上、四周墙壁上，只要能贴东西的地方横七竖八地贴着黄色的符咒。
乔起鬼鬼祟祟地低声对阿秀：阿秀啊，你放心在这里住，神婆说这次的符她请了最厉害的神，鬼不敢来的。
阿秀反感地侧过脸。
乔起：昨天晚上你吃了什么，吃得好不好？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哦，阿爸等下去就去找那个周医生赔钱。
窗帘突然“哗”一声从外面拉开，把乔起吓了一跳。
刘馨露怒目圆瞪，站在面前。
乔起：你要做什么？
刘馨露脱下一只拖鞋，没头没脸地往乔起身上打。
刘馨露：真忍不了，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还教女儿撒谎骗钱！谢医生命都丢在这里，谢太太和谢小姐都来了，可怜啊，那个谢小姐刚满十八岁，就没有了阿爸！
你还敢教阿秀撒谎，打死你……
阿秀终于哭出声来：我不想撒谎，我不要周医生赔钱！
刘馨露的拖鞋用力拍在乔起的头上，乔起捂着头在病房里四处逃窜。
乔起：安莎小姐，你家馨露打人啦！
安莎懒洋洋地：馨露，多打两下，给你加人工。
黄淑惠飞奔进来，大吼：干什么啦！
阿秀躺在床上流眼泪，黄淑惠连忙跑到阿秀身边，给她擦眼泪，量体温。
黄淑惠：阿秀，乖啦，淑惠姨看看——很好没事。
刘馨露已经停住手，穿上拖鞋，乔起哭丧着脸跑过来拉住黄淑惠。
乔起：淑惠，病房里有人打人，你管不管？
黄淑惠一瞪眼：打别人管，打你不管！
乔起：喂！你和阿秀死鬼阿妈可是同村的啊！
黄淑惠：呸，就是阿秀妈嫁给你这个死鬼男人，我才觉得丢脸！你知不知羞？
乔起被骂得脸面全无，讪讪地：我就是怕阿秀小，被人骗了都不知道嘛……
黄淑惠讽刺地：你家里有金山还是银山，人家要骗你？不用怕了，过几天没人会骗你了，人家医疗队要回国啦！不会再有人逼你来医院，有病去找神婆吧！
病房的人全部惊呼：啊？
黄淑惠瞪了一眼乔起：再搞事我把你赶出去！
黄淑惠走了出去，病房里的众人面面相觑。
乔起喃喃地：走……走了？那谁给阿秀治病啦？
11-15 友好医院会议室 日 内
会议室里，全部中国医疗队的人都在。大家交头接耳，谈天说地。
霍祥推门进来：都到齐了吧。
霍祥关门走到会议桌前：明天要走了，你们东西收拾好了吗？
众人好像没听到霍祥说话，继续谈天说地。
霍祥恼火地用力“砰”、“砰”拍了两下桌子。众人停下，一起看着他。
霍祥大声：看看像什么样子？我外出两天，你们就自由散漫到这种程度，纪律、规定都忘了吗？一天没走，一天都是我的队员，看来得好好整整风！今天傍晚，全部人都有，给我围着医院外围跑五圈！好，现在开始开会！
霍祥坐下来：首先，周悦来汇报一下病例的汇总整理情况，叶红来……
周悦站起来：霍队，我不服。
廖宇也站起来：霍队，我也不服。
随后，叶红、王晓聪、吴新都站了起来。
霍祥吃惊地看着众人：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
众人都看着廖宇，廖宇一脸严肃地开口。
廖宇：霍队，我们一致认为，您把我们遣送回国，才是极度不负责任的行为！
霍祥：我……
霍祥的面子拉不过，也生气地站起来。
霍祥：你们都是第一次援外，习惯了国内安定平稳的环境，工作中最多也不过遇到点摩擦和纠纷。可是现在你们遇到的情况是灾难，突如其来猝不及防，成百上千的人会在你们的面前突然死去！我见过这样的场景，悲惨至极，人类在庞大的自然之神面前毫无反击能力，至今想起来心里还在发颤，害怕！你们没有人有方面的应对经验，灾难的严重程度也超出了领导层之前的预计，你们的心理承受能力能行不能行，我不敢妄下断言！所以，让你们回去，是对你们的保护，懂不懂？
廖宇毫不客气地打断霍祥：您的第一个观点我同意，人生活得太安稳，以为灾难早就了离开了我们，等哪天突然发生灾难的时候，他可能连基本应对的能力都没有。您的第二个观点我不同意，因为有过相类似的过往，您就担心我们也会产生创伤；因为害怕这种可能性的产生，您就单方面代替我们做了决定。我们认为，您这是犯了经验主义和个人主义的错误，忽视了个体的差异化和理性主义的求证，没有身体力行地践行“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指导思想，也背离了组织生活中的民主集中制的原则！
霍祥听愣了：什……什么？
廖宇：我们几个，慎重地进行了自我分析，一致表示，我们每一个人，现在都非常清楚自己的状态和决定，我们具备应对危机的能力。综上所述，您所作出的让我们立刻回国的决定，是不作数的！
周悦快速地补充了一句：意思就是我们不走。
霍祥愣愣地接不上话。
廖宇：反正，我这两年是准备好了要完成正高论文才回去的，我不走。
周悦：半途而废回去多丢人啊，谢副还托了我事情，我也不走。
王晓聪：我来就是来争口气，赢过我们家老王的，我凭什么走呀？
叶红：我要实现理想的第二春，我也不走。
吴新看看众人：……刚来就走确实有点扫兴。
霍祥噎了好一会儿，才找出一句话来：你们……你们是想集体违抗命令吗？
叶红：我们不怕违抗命令，我们怕丢人。
霍祥：你们……
周悦：霍队，别装了。从头到尾您用的词都是“你们”走，“你们”收拾行李，
就没用过“我们”。没猜错的话，您自己没打算走呢吧？
叶红：合着您就把我们打发走了，自个儿吃独食呢？
霍祥：这不叫打发，这儿……危险！谢华，谢华他就……
廖宇：昨天贝贝说得好，谢副是英雄，作为谢副的女儿她也不可能是狗熊！同理，作为霍队和谢副的队员，我们也不可能是狗熊！霍队，我们一致决定，留下来和您共同作战！
霍祥开始明白过来，感动：那，要是有谁真的扛不过去呢？
周悦：那您就向院里申请一个月的观察期，如果有谁熬不过观察期再走，这总可以了吧？院里也会尊重我们的个人意愿和满腔热血吧？
众人都看着霍祥。霍祥虽然板着脸，眼里却已经充满了温暖。
霍祥：行！……散会我和刘院商量一下。
众人互相看看，忽然小声地欢呼起来，互相击掌。
霍祥依旧板脸：既然这样，我的队员，就必须严格遵守规定和纪律！说好的五个圈，今天必须完成！
11-16 海边沙滩 昏 外
友好医院附近的海边沙滩，一望无际的大海。
晚霞漫天，像印象派画家手里沾满油彩的刷子，在湛蓝的天空中浓墨重彩地涂抹了好几笔，染得大海也沾上了色彩。
五个援外队员已经换上了运动服装，顺着小路向前跑着。众人有心事，跑得不太带劲。
王晓聪深一脚浅一脚：这路不平啊，跑起来一点都不顺脚！
周悦喘着气，发着牢骚：这个霍队，你说他能不能说服刘院？一开始答应了要走，现在又说不走应该很难吧？
叶红：哎呀，白天够累的了，晚上还罚跑步，也不知道心疼一下我们！
吴新喘更厉害：刚看到，路的那边，有，野木瓜，树！回头，摘，两个，晚上给大家，煮银耳，木瓜糖水！刘馨露，教我的！
廖宇回头：跟上跟上！老吴，你是该加强锻炼，周悦，第几圈了？
周悦：啊？我没数，聪，第几圈了？
王晓聪：啊？不是你数数吗？
正乱着，后面响起有节奏的脚步声，众人好奇地站住，边喘气边回头看。
晚霞的光彩中，李天成和乔雨倩，带着沉稳的节奏跑过来。
两个人矫健的身姿，美好修长的肌肉线条，一脸热汗的享受感，让五个人看呆了眼。
乔雨倩忽然加快速度跑过来，边跑边尖叫：啊——你们不走了！太好了！
乔雨倩冲到五人面前，挨个拥抱他们。
叶红被抱得倒退几步：这丫头怕是疯了吧？
最后轮到廖宇，廖宇后退一步，乔雨倩却抢前一步，紧紧拥抱着他，廖宇不由得被她带着转了一个圈。
乔雨倩：廖医生！我又可以跟小廖飞刀的手术了！
廖宇整张脸都红了，也不知道是跑红的，还是晒红的。
李天成一直在旁边小跑：怎么，这么快就跑不动了？所以以后有跑步比赛，应该都跑不过我们两个罗？
李天成跑走了，乔雨倩也跟着跑开。
廖宇：谁说跑不过了？
廖宇立刻追赶上去。
王晓聪：士可杀，不可辱。
王晓聪立刻夸张地做了几个松筋骨的热身动作，跟着跑上去。
叶红不满地：太狂了！等下。他们怎么知道我们不走了？霍队和刘院谈妥了？他们收到消息了？
吴新肯定地：人家是李院长，领导的消息肯定比我们灵通啊。
周悦喃喃地：得相处两年呢，“以后”时间长着呢，我们能让人这么瞧不起吗？跟上。
周悦不服输地跟着跑去，吴新和叶红连忙也跟上。
切。
晚霞中，海边的小路上，七个人矫健地奔跑着，汗水涟涟的脸庞，显得特别美。
李天成回头看看大家，似乎十分享受这种团队奔跑的感觉。他看到周悦时，眼神不知不觉多看了几秒。
现在的周悦，却没有留意到他。周悦心无旁骛地向前跑着，似乎前面有一种力量，在牵引着她前进。
11-17 友好医院门口 日 外
全体医疗队成员，和医院里的主要医护人员，在门口送刘院、谢妻和谢贝贝上车。
谢贝贝手里捧着谢华的骨灰盒，最后看了医院的大门一眼，上了车。随后刘院和谢妻也上车。
车子徐徐开动，众人跟在后面，向车里的刘院，谢妻，谢贝贝，还有谢华，挥手道别。
车子远去，后面友好医院简陋的西式小楼和众人逐渐变小。谢妻和谢贝贝看着手里的骨灰盒，谢华，终于回家了！
11-18 友好医院庭院/队长办公室 日 外/内
庭院里，静静的图书车，阳光洒在车子上。
切。
队长办公室。
李天成、霍祥、周悦聚在一起，研究着谢华的日记。
霍祥：李院长……
李天成：还是叫我丹尼尔吧，李院长我通常不知道在叫谁。
李天成不好意思地：我的朋友都叫我丹尼尔，叫丹尼尔，我们就是真正的朋友了。
霍祥和周悦互相看了一眼，理解地点点头。
霍祥：好，丹尼尔。现在你已经正式成为友好医院的院长，所以谢华说的情况，我们觉得你有权利了解得更清楚一点。
周悦：谢副在这本日记里详细记录了他这两年在札尔岛生活的点滴，除了工作以外还有很多生活细节，所以认真看下来，确实可以发现整个事件的蹊跷之处。
【一组三方对切镜头，交代周悦在翻阅日记过程中的发现】
日记，16 年 5 月。
切。
谢华、冯队等在村子里给村民们义诊，村民们，包括乔力才、乔嫂等，满脸喜气。
切。
周悦（OS）：冯队和谢副他们队刚刚到岛上来的时候，友好医院才开始试营业，听说中国医生来了，村民们都很高兴……
切。
日记，16 年 11 月。
切。
冯队等第一批援札医疗队队员，在友好医院简陋的急诊室和手术室里，诊治病人的一系列镜头。
冯队和谢华，和原来的医院院长在会议室里争论着。
切。
周悦（OS）：受制于当地的条件，由于资金一直没有募捐到位，友好医院一直不能正式开业，所需要的器材、药品也没运进来……
切。
日记，17 年 3 月。
切。
友好医院庭院。
乔向晚带着小徐，给友好医院运送物资。
乔向晚和冯队、谢华亲切地闲聊着。
切。
周悦（OS）：在最困难的时候，倒是当地乔氏一族的族长乔向晚先生，一直向友好医院提供帮助。可是老白说，因为友好医院是乔氏集团主要捐助的，安氏和乔
氏是竞争对手，就一直挤兑他。弄得乔先生也很难做……
切。
日记，17 年 6 月。
切。
冯队和谢华等医疗队员，在林水村投放口服减毒活脊灰疫苗，孩子们排队等着。
切。
周悦（OS）：大概一年以前，卫生署把东区各村落的脊灰疫苗的投放工作委托给友好医院来执行，疫苗是由卫生署统一配送，由 K 国的科亚特药厂生产的口服减毒活脊灰疫苗。
切。
队长办公室里。
周悦：也正是在这次投放后没多久，就出现了友好医院里面有鬼的传闻，越传越厉害，有板有眼的，弄得一些村民真的不敢来友好医院看病了。
霍祥和李天成神情严肃。
【对切片段继续】
切。
日记，18 年 3 月。
切。
谢华到林水村复查，惊讶地发现阿山和阿林等孩子出现发烧、四肢麻痹等现象。
乔力才、乔嫂等村民和以前态度完全不同，用扫帚和竹棍驱赶着医疗队员。
切。
周悦（OS）：于是，东区的村民们都相信了友好医院里有鬼、是医疗队把恶鬼带到村子里的传闻，我们的医生一到村子里就被打被骂，连取样都取不着。
切。
日记，18 年 4 月。
切。
队长办公室。
原医院院长收拾东西，离开院长办公室。
切。
周悦（OS）：原院长被村民们告状告怕了，怪冯队和谢副他们不应该再去私自接触村民，压力之下原院长辞职，没有人再敢来友好医院当院长。
切。
日记，18 年 4 月。
切。
化验室。
谢华把一个样本玻璃瓶交给葛努文，葛努文接过，频频点头。
切。
周悦（OS）：谢副已经开始怀疑是脊髓灰质炎，可是为什么投放了疫苗还会有脊灰传染呢？没有确定之前他们无法上报，好容易谢副取了个样交给葛医生，可是岛上根本没有做检验的条件。
切。
日记，18 年 5 月。
切。
友好医院庭院/门口。
友好医院门庭冷落，乔雨倩和谢华看着又有几个医护人员离开。
切。
周悦（OS）：原院长走了以后，医院的经营成了大问题，连当地医护人员的工资拨款都没有发下来，冯队他们束手无策。如果不是刚回来两个月的乔雨倩硬生生地留下了一些人，可能当地的医护人员都会迫于生存的压力走光了。
11-19 友好医院队长办公室 日 内
周悦说完，三人短暂的沉默。
李天成：霍队，您是行家，您怎么看？
霍祥：今天我悄悄到村子里看过了。
周悦嘟哝：抗议，又瞒着我们微服私访呢？
霍祥瞪了一眼周悦：五圈没跑够吧？
周悦连忙举起双手，做投降姿势。
霍祥：我一个人方便，不容易引起注意。我观察了几个孩子的症状，直觉是脊髓灰质炎无疑。可是，无法取样也是一件让人非常头疼的事情，当地卫生署这么不配合，也是很罕见的。
周悦：凡有蹊跷处，必有妖孽。
李天成连忙问：什么意思？
周悦：事情如果太反常了，就是有人在后头搞鬼。
李天成指着周悦：你说话很有意思，以后你要负责教我。
没等周悦提出抗议，李天成迅速地接上霍祥的思路。
李天成：这么算起来，村子里出现疑似脊灰的症状大概在三个月前开始，可是投药在一年前，为什么投了疫苗还会出现脊灰，而且在投药的九个月后才出现？
霍祥：两个必要因素，一，疫苗没有起到防疫的效果；二，有新的传染源出现。不管之前这两个因素是怎么产生的，总之今年的投药期又到了，现在我们首先要做的是尽快地补充和强化投药，防止新的疫情发生。可是，根据我的目测，村里的孩子正处于麻痹的前期，如果没有样本检测报告，就没有办法确诊是脊髓灰质炎，也没办法获得卫生署的支持。
周悦：我先去问问葛医生，看看谢副交给他的样本，检测报告回来了没有。
霍祥：好。另外，我们还是要想办法找出传染源，彻底地抑制和隔断病毒的传染和蔓延。
李天成皱着眉：真是一件糟糕的事情！
周悦：还有，谢副的日记里反复提到一个叫阿 P 的女孩，是个原住民。
霍祥和李天成都吃惊：原住民？
周悦：谢副告诉过我，札尔岛有原住民部族，人数很少，大概一百多人吧，保留着相对原始的生活方式，极少和外界接触，外人也不能随便去打扰他们。他们就住在东区的原始森林里，平时由部落里的线人负责到山下来采买一些必需品。这个阿 P 好像就是个线人，谢副在日记里说，是在老白的商店里认识她的。
李天成留心听着：这个阿 P，和脊灰事件，有什么关系？
周悦摇头：谢副没来得及说。我直觉谢副应该发现了什么，所以日记里会重点提到她出现的时间和地点。而且，阿秀受伤的那天，谢副在追小六的时候，还说起过这个阿 P。
霍祥和李天成对视：小六？
周悦点点头。
【周悦的回忆闪回】
07-28 林水村山林里 日 外
林子里，小六一个劲向前飞跑，像只猴子一样灵敏。
谢华跟在后头追：小……六，你别跑！告诉我阿 P 在哪里！
小六慌张地：我不知道！
谢华：不知道你见，见了我跑……什么？
小六：就是不知道，她下山没找我！
谢华：我什么都没说，你怎么就知道她下了山？你一定见过她！
【闪回结束】
李天成：就是那个从医院里看完小四回去以后就鬼上身的小六？有意思，有意思。
周悦把日记打开：你们看看这个。
日记的最后一页，是余震的第二天、谢华去世的当天早上。
切。
【谢华的手迹】
日记：2018 年，6 月**日。
小四的手上戴的，像是阿 P 的银镯子。这个镯子昨天肯定还没有。
这句话写得很凌乱，看样子像是谢华在痛苦中抽空记下的，下面还重重划了两条提示线。
切。
三个人看着这句话，都有点难过。
李天成深呼吸一下：对，我记起来了，小四是新戴了一个银镯子！
周悦不满地看了一眼李天成：她开始注意自己的容貌，不能再说她什么都不懂了吧。
李天成认真地看着谢华的日记，沉思着。
11-20 友好医院药品库 日 内
廖宇拿着药品单，正在清点和码着药品。
库房里很热，廖宇的额头沁出了汗水，他抬头看看空调出风口，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出风口已经关了起来。
廖宇皱皱眉，拿起遥控器按下开关，“哔”“哔”几次后，空调出风口依然没有反应。
廖宇看着单子，想去够上面一格的一个箱子，伸手却够不上。库房太热，医生袍有点碍手碍脚，廖宇干脆脱下医生袍挂在一边，踮着脚尖把盒子拿了下来，放在下一格。
虚掩的门突然开了，乔雨倩双手抱着个箱子背靠着门转进来。
乔雨倩：红姐，刚到的无损伤缝线针……
乔雨倩转头看到是廖宇，愣了一下。
廖宇淡淡地点了下头：红姐有事走开，我帮她整理库房。
乔雨倩“哦”了一声，不自觉地用脚往后一甩，把门关上。
廖宇走过来，接过乔雨倩手里的箱子：给我吧。
浑身大汗的廖宇只穿着个 T 恤，汗水把前胸和后背都打湿了，冷静的面容和健硕的身材，有一种特别的性感。乔雨倩有点俏皮地，带着肆无忌惮的欣赏的眼神，
打量着廖宇。
乔雨倩没话找话：你在整理药品呀？我来帮忙吧。
乔雨倩走上来，心不在焉地整理药盒。
廖宇转头看看她，无奈地摇摇头，上来拉开她的手。乔雨倩突然脸上一阵泛红。
廖宇：司可巴比妥是第一类精神药品，这个不能和其他药品混置，必须要专柜管理，来，你把它放到旁边的铁柜里。乔雨倩连忙按照廖宇的指示打开柜门，把药品放入，再把柜门关上。
乔雨倩又从周围的纸箱里，拿出两包药品。
乔雨倩：这两种都是降血压的药，要摆在一起吧。
乔雨倩把手中的药一起摆到架上最左边。廖宇走了过来，端详着药品一会儿。
廖宇：不妥。
廖宇把其中一种药移到架子的最右边。
乔雨倩：不都是治高血压的药吗，怎么不是摆一起？
廖宇：福辛普利钠的药效强度是卡托普利片的三倍，麻烦的是这两个药盒的外观很相像，所以摆放位置要相隔远一点，一不小心拿错就糟了。
乔雨倩仰慕地看着廖宇。
乔雨倩：廖医生，听说你主攻的专业是骨外科？
廖宇不敢看她：嗯，外伤科和骨外科。
乔雨倩：我专业是 General surgery 普通外科，创伤外科和骨外科是弱项，你手术做得好，以后可以多带我吗？
廖宇：李医生的手术也做得很好，你和他又熟，他带你不是更好吗？
乔雨倩：不，我和丹尼尔太熟，他不够严肃，教得不好。
廖宇：我够严肃吗？
乔雨倩：够。你不笑的时候很吓人，不过笑起来的时候又很迷人。
廖宇哭笑不得：好吧。
乔雨倩快乐起来：那说好了，以后你手术，只要我有空，我都跟。
廖宇被乔雨倩的呆萌感染，不禁也笑了：好。
乔雨倩：你看！就是这样笑，很好看！
乔雨倩忽然呆呆地看着廖宇，两个人定定互看了一会，暧昧的尴尬气氛逐渐弥漫上来。
乔雨倩脸颊微微发红，廖宇掩饰地看了看空调。
廖宇：空调坏了，等下我来修一下。这里太热，你先出去吧。
乔雨倩也觉得自己失态了，顿时大囧，连忙回头想开门出去。
谁知一拧门锁，门锁纹丝不动。乔雨倩用力拧了几下，门还是打不开。
廖宇连忙走过来：我来我来。
库房里的空间狭小，廖宇站在乔雨倩身后已经没有多少空间，他只好伸手越过乔雨倩的肩膀，用力去拧门锁。
乔雨倩被挤得缩在一边，两人几乎贴在一起，廖宇专心地拧着门锁，正好把乔雨倩整个抱在怀里，又是一阵尴尬。
廖宇抱歉地放开手：不好意思，你借过一点，我好用力。
乔雨倩：不用不用。
廖宇：不是，你这样我没办法使劲啊！
11-21 友好医院药品库外走廊 日 内
周悦经过走廊，听到药品库里有人说话，门锁在里头被用力拧着，好奇地停住脚步。
廖宇（OS）：不是，你这样我没办法使劲啊！
周悦自言自语：廖宇？
周悦好奇地把耳朵贴在门上听。
切。
药品库内。廖宇和乔雨倩两人一起拧着门把手，廖宇一用力就几乎贴在乔雨倩身上。
乔雨倩：哎呀！
廖宇：对不起！
切。门外。
周悦惊讶：这……乔医生？什么情况？
切。
廖宇无法，只好放开门把手，离乔雨倩远了一点，伸手拍门。
廖宇大声：喂，外面有人没有？帮个忙开开门！
切。
周悦连忙：廖宇，是你吗？
切。
库房内，廖宇：周悦，赶紧从外面开开门，里面卡住了！
切。
周悦伸手抓住门把手，拧了好几把都不动。
李天成走过来，奇怪地问：你在干什么？
周悦：赶快来帮忙，廖宇被锁在里头了。
李天成也加把手，和周悦一起用力拧着门把手。最后两人一起一使劲，门突然“轰”地打开。
切。
库房内，门忽然从外面被打开，李天成和周悦几乎是抱着一起冲了进来。
两人一起：哎呀！
乔雨倩却猝不及防往后一倒，廖宇本能地一抱，乔雨倩整个倒在廖宇的怀里。
李天成看着抱着乔雨倩的廖宇，诧异地：什么状况？
廖宇莫名其妙：什么什么状况？
一里一外的两对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对方。
周悦连忙挣脱开李天成，廖宇也赶紧放开乔雨倩。
廖宇：我……
周悦：他……你……
李天成：你……她……
乔雨倩：呃……
四个人都想着解释什么，却又觉得没什么好解释的。
最后还是廖宇解释了一句：……空调坏了，门锁也坏了。
李天成看着乔雨倩抑制不住的偷笑的表情，似有所悟。
11-22 友好医院药品库 日 内
打开门的药品库，周悦靠着墙边用纸扇着风，思索地看着廖宇。
廖宇站在椅子上，用螺丝批拧着空调送风机外盖的螺丝。
廖宇跳下椅子，拿起遥控器一按，空调“哔”地打开开始送风。
廖宇用手试试空调送风的温度：好了！
廖宇走到门边，试试门把手：也弄好了！
廖宇正想出门，周悦严肃地：站住。
廖宇：我这热的一身汗，有什么事外面说。
周悦一脚把门踢上。
廖宇紧张地冲周悦嚷嚷：咱俩好歹出去一个再关门，万一再锁上了呢？
周悦眯缝着眼睛打量廖宇：嚷嚷什么你？哦，和我就怕万一锁上，和乔医生怎么就不怕万一锁上？好啊廖宇，从来没发现你这么会撩啊？
廖宇掩饰：别开玩笑，那是意外事故。
周悦：万一我没经过呢？事故是不是就变成故事了？还使劲，你使劲在干嘛呢？
廖宇：周悦，你是不是在吃醋？
周悦乐了：我要是吃醋，十四岁开始就吃了好不好？
周悦正色：你爸妈怎么想的别以为我不知道，咱俩是绝对的绝缘，可乔医生也不行。她那种火一样的个性，不适合你，非把你烧死不可。我得替叔叔阿姨把好关。
廖宇敲了周悦的脑袋一下：周悦，我也从来没发现你这么婆妈啊？都说了，刚才就是个意外，我和乔医生一个天南一个地北，怎么可能撞到一起。
周悦：你保证？
廖宇伸手拧着门锁，打开门，岔开话题。
廖宇：看，事故危险已经解除，我和乔医生无论事故还是故事，都不、可、能发生。倒是你，你刚才为什么会和李医生，呃，是丹尼尔院长这样，一起？
廖宇模仿着刚才李天成抱着周悦冲进门的动作，满脸疑惑地看着周悦。
周悦：为了救你我奋不顾身，我勇往直前，你不要尝试转移话题！
廖宇摇头：我发现你这个人，自己的事情还没想明白，就忙着解决别人的问题。
周悦不服气地：我已经是曾经沧海难为水了，可你还是一江春水向东流啊！你一个气血方刚的大男人不交女朋友，成天就爱和断胳膊断腿打交道，不觉得很变态吗？不行，趁这两年咱俩相处的时间比较多，我要代表叔叔阿姨，好好和你谈谈这个个人的问题。
廖宇：是是是，遵命。
廖宇笑着把周悦推出库房。
11-23 友好医院化验室 日 内
周悦站在葛努文身边，葛努文点开电脑上的一封邮件。
葛努文：刚刚才收到的检验报告。
周悦：谢谢了，葛医生。
葛努文安装好打印机，按下打印键。
电脑屏幕的荧光照映在葛努文的脸上，葛努文脸色平静。
11-24 友好医院大厅 日 内
李天成匆匆往外走去。
周悦赶上来：丹尼尔院长，等一下。
李天成站住脚步，周悦把手里的检验报告递给李天成。
李天成看了看报告，惊讶地：寄生虫？没有发现脊灰病毒？
周悦摇摇头。
李天成：这不可能，一定有问题。
周悦掏出手机，对着检验报告拍照。
周悦：我把这个给霍队发过去。
李天成：我现在就去一趟林水村，看看乔小六的情况。
周悦：我和你一起去。
李天成回头看看周悦：先问达邦借个车吧。
11-25 友好医院医护办公室 日 内
王晓聪用手机四处找着信号，上蹿下跳的。好容易找着个离窗子近的地方，WIFI信号稍微强一点，他大喜，连忙点开一个“人间太值得”群，显示群里有一百多人。
王晓聪往群里发着语音信息：咳咳，各位兄弟姐妹，我终于出现了。大家最近怎么样，单身生活还愉快吧？
群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王晓聪兴致勃勃地等了好一会儿，群里还是没有回复。王晓聪不耐烦，切换各种坐姿。
王晓聪拧着眉毛：耶！这些人怎么回事？地震哎，连个关心慰问的人都没有？哥人缘有这么差吗？
王晓聪想了想，从群里找出一个头像，进入私聊。
私聊语音通话打过去，那边终于接了。
切。
北京耀和医院诊室。
（和尚为手机视频画面，与医护办公室画面互切。）
王晓聪：和尚，我，王晓聪！
和尚（视频画面）：哎呀聪哥，怎么是你呀，地震结束了？哥你没事吧？
王晓聪得意地：没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哎，和尚，问个事儿，我在那个医院单身人士联谊群里说话怎么没人理我呀？难道才出来几天，一百多号人就都结婚了？
和尚（视频画面）：结什么婚！哥你忘了，现在下午上班时间，都忙着呢！我这要不是刚出去一个病人，都没时间接你语音！
王晓聪一愣，反应过来：耶，我忘了，这和北京差着三个小时时差。行了和尚，
我这午休时间想和大家勾连一下，忘了时差了。那我等等吧。
和尚（视频画面）：聪哥，先不聊了，我一下午还有十个预约呢！
王晓聪：好好，你忙。要不咱晚上连线打王者吧？我特想缓解一下压力。
和尚（视频画面）：你下班都几点了，连上线我们这边不都得睡了？
王晓聪意兴阑珊：那倒也是。
和尚（视频画面）：要不，晚上你找猫猫深夜撩骚吧？
王晓聪：耶？什么猫？
和尚（视频画面）：猫猫，不是你女朋友吗？
王晓聪：那是前前前女友！这一届前女友叫兔兔，一听说我要援外，跟我不依不饶！什么素质，我一个多余字没说，分手！
和尚（视频画面）：呀，聪哥你魅力太大，前任我都数不过来。不过无论兔子还是猫，不管什么动物，你那边下了班就得找深夜动物来缓解压力，我们干医生的
哪有那精力和时间陪你熬？明天不用上班吗？哥，真的忙，不能聊了，病人都进来等好久了。
和尚那头把语音挂了。王晓聪没劲地把手机甩在桌子上。
王晓聪数着手指头：同学，朋友，亲戚；仇家，情敌，死对头，真的就没有不是医生的啊？历届前任也不能找啊，原来我的票圈这么单一？
王晓聪一脸烦躁。
——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