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灵刚从组长那里问到了小说下架的缘由，又被主任喊去了解情况，她三下五除二就把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但一想到连警察都介入了，还是觉得应该找个庙拜拜，想破一破最近的水逆。
再从后台看见给那篇小说刷花的用户名，孔灵微微打了个哆嗦。她还是没弄明白这些人到地址是纯路人，还是带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她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一群面孔模糊的幽灵，正在一个自己能看见却进不去的空间里做着一场诡异的法事，拜祭的不知是神是鬼。
还有群里那个“神探杜宾”，居然真是警察，而且还是个刑警，孔灵隐隐约约感觉到他看文的动机不简单，有心想跟他私聊一下，却又犹豫了，开始排起下一周的榜单来。
幸亏不是她的签约作者，孔灵其实动过念头，自带流量的作者，又有点东西在身上，一直都是编辑大大们挖空心思也想签的人，但现在想来，真是一身冷汗。
这些个菜鸟，好好写点跟妖魔鬼怪霸道总裁谈恋爱那点事不好吗？该虐恋虐恋，该结婚结婚，送入洞房就打住。就想不明白了，一个个不过识了几个字就想学鲁迅，老想表达点深沉的，也不抱着肚子里那点墨水照照镜子，真当能自己写得出世界名著吗？
她说的就是卷死空心菜之流！
这会儿卷死空心菜还在不停地给她发信息，追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孔灵本一看到她信息就脑仁疼，本想不搭理她，可又怕她通过别的渠道去惹事，只好语焉不详地回复：应该是跟那个砍人案有关，敏感内容怕造成不良影响，网警让锁的。
卷死空心菜秒回：悬疑武侠砍的人可比那个多太多了，除非整篇小说都是真人真事，现实中也真有这么个谋杀群，不然都禁掉算了。
有些人的直脑筋居然还长出了逻辑。孔灵一边暗骂，一边不放心地嘱咐：这事你自己知道就好，千万别乱说，我这就退了那个读者群，建议你也……
“退群”二字还没敲出来，卷死空心菜就已在那个读者群里连发了三条信息。不愧是日更万字的码农，手速堪比光速。
卷死空心菜：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写了“砍人案”的那章太过敏感，那谋杀群竟是真事，网警让锁的。
卷死空心菜：神探杜宾，你真是警察吗？
卷死空心菜：那你们找到作者了吗？人还活着吗?她为什么要写这个？
她这几条信息就像三颗炸弹，吓得孔灵直想吃速效救心丸，这编辑愣是被她干出了随时会殉职的感觉！
妮妮睡不饱：难道是作者写完这篇小说就不想活了，然后利用腿毛博取关注，以此达到某种目的？
鉴黄师：是的啊，太扯了吧。腿毛难道是想尝试一种全新的死法？
桔柚：那作者到底是谁，腿毛在吗？真被请去喝茶了？
嘤嘤酱：我认识一个给那篇小说刷花的人。
北市群众：作者小号？
嘤嘤酱：应该不是，是我们学校一个学生，我是学校的一名心理老师，她来找我做过心理咨询，我之所以会关注到那篇小说，就是她分享给我的。具体信息我不能说，毕竟涉及到学生隐私。之前就有很多很懵逼的情节，现在也不懂，谁能帮我捋捋，我想确认一下，不论作者还是情节，是不是跟我学省有关，我学生会不会有危险？
神探杜宾：你学生的账号是不是叫“咖啡不加糖”？
嘤嘤酱：你怎么知道？
神探杜宾：这个账号在第二章下面留言说“小说越来越出彩了，值得被更多的人看到”，她应该就是那天把小说推给你的，而且她也知道你看了，是不是？
嘤嘤酱：你怎么又知道？
神探杜宾：第二章所有刷了花的账号留的言都是“对不起”，只有咖啡不加糖留的是那句，说明这个咖啡不加糖很可能是唯一一个完成了某种任务的人。
我老公卷死空心菜：什么任务？成功分享给别人吗？
好狗才挡道：反正小说已经下架了，评论也看不见了。我说咱别演了吧，一会儿说夏小卷是真人真事，一会儿又说网警下架。再往下发展是不是该替腿毛仗义执言了？不就是代笔翻车吗？要是真有事，腿毛公司直接八百个营销号指名道姓开扒不好吗？
我老公卷死空心菜：我有密集恐惧症，不能接近心眼多的人。
好狗才挡道：你有证据吗？就非得咬死我是托是吧。
老虎是kitty：我们后台还是可以看到评论的，确实如宾宾所说。我也希望大家的讨论到此为止，现在网站这边也确实有警方在调查，感兴趣的可以先等调查结果，麻烦大家不要扩散出去可以吗？
桔柚：跟我们之前分析的好像对得上，群主和好狗疑似作者或作者身边的人，卷心菜和编辑是举报刷榜的，我是因为黑马榜进来围观小说的，北市群众是因为马馨儿拔刀怒吼的，其他人大多是吃瓜的，就嘤嘤酱你一个人是被安利来的！看来他们真的只安利成功了你一个人耶。
卷死空心菜：你好像漏掉了宾宾没说，他是来查案的。
老虎是kitty：建议把这片菜叶子拉出去炖了。
妮妮睡不饱：那些刷花的真是拖吗？
好狗才挡道：既然你们非要扒，腿毛之前确实有个叫什么梓潇的助理，腿毛要写小说这件事就是从她那爆出来的，我扒腿毛的时候顺便搜了搜她，但为了保护公民隐私就没多说。
卷死空心菜：哦哟，你们还认识“公民隐私”这几个字呢。
好狗才挡道：呵呵，跟空心菜认识的字一样多呢。
好狗才挡道发了一个链接，随即又发了一段文：这是那个助理的微博，北市传媒学院的，毕业前还在北市电视台举办的主持人大赛中拿过奖，挺优秀一小姑娘。本以为腿毛只是胸大，没想到心更大，竟由着一个助理瞎胡闹。但你们心好像比腿毛还要大，还真当小说人物情节是真实的。不说别的，单是日记里的日期就跟最开始发布时不一致，应该是宾宾大人提到了以后有人修改过，但改的时候有遗漏，玩花瓣的人果然都是数学差等生。妈妈不让我跟傻子玩，你们慢慢玩吧，溜啦溜啦。
好狗才挡道发完这些就退了群。
董家璇顺手点开了链接，微博用的应该是真名，王梓潇。微博发的不多，最新的一条发在凌晨十二点零五分，跟那篇小说最后一章更新的时间几乎一致，内容只有一句话——“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跟小说最后一章的结尾遥相呼应。
基本上可以确定小说最后一章就是她发的。
是她发的就一定是她写的吗……
董家璇辞职多年，除了做自己的博主号，每天想的都是孩子的屎尿屁，好久没这么动过脑子了，目前只能思考出这些。
至少能确定王梓潇应该不是夏小卷，身份和年龄就对不上。
如果真有夏小卷这么个人，如果她还活着，今年应该是十八岁，可王梓潇已经大学毕业了。而且通过日记不难发现，王梓潇的人生轨迹跟夏小卷相差太大。
那她会是“水鬼”吗？
“隐身人和水鬼”在小说里都是第一人称，是线索人物，但这个“人物”有什么意义，董家璇还是没有任何头绪。
会是跟她一样，是替夏小卷打抱不平的人吗？似乎也说不通，首先还是写网络小说这个迷之操作。其次，就算作者有作家梦，而且这是一个有担当的作家梦，对花瓣文学有什么特殊的情结，想在死前把自己的故事写成小说给人看到，那这篇小说也太意识流，甚至有点前后不通了。
为什么要用隐身这么奇怪的视角？她的主题是什么？到底是校园暴力、家庭乱伦、社会诈骗还是别的？议题都快比字数多了，只是写作水平问题吗？
董家璇已经很多年没看过小说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过度解读了，但她总觉得“隐身人”和“夏小卷”这两个人物非常微妙，看的时候总让人觉得有某种东西把她们连在一起，但真去好好剖析的时候，又什么也分析不出来，小说中这两个人在某些地方物同呼吸共命运，有些地方，“隐身人”好像又充满恨意。
另外王梓潇也不是北市人，从很久之前发的微博可以知道，她是外省考进来的，三年前大学毕业，毕业前，她一直在一千多公里以外的地方上学。
小说里那些真实发生的事她是怎么知道的？虽然现在获取信息很方便，但她一个二十多岁的女生，不关注流行动向不追星，也不探店美食不社交，反而对发生在多年前的跟自己没什么关联的事感兴趣，这本身就很奇怪。关注也就算了，还要费尽心机的用小说把它们写出来，这就更奇怪了。
还有董家璇最关心的一点——“马馨儿”的真名，王梓潇是怎么知道的？
她沉思了片刻，给神探杜宾发了验证好友的申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