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冷庭誉再次醒来,已经是三天之后。
苏衡芜正趴在他床边枕着手臂入睡。
冷庭誉觉得自己好似做了一场梦,万幸的是醒来的时候看到心爱的人就在身边。只是他明明记得自己昏倒前,身边有一黑影飞过,而那玄钉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
他有些不确定自己现在看到的苏衡芜是不是也是梦境?
冷庭誉欲抬起手,发觉整个人肌肉酸痛的厉害,心道,如果这是梦的话,那么这梦也实在过于真实。
他抬起头想轻轻摸一下苏衡芜的青丝,又怕将她吵醒,手停在半空中,犹豫不决。
苏衡芜却察觉到动静,猛然睁开眼,失声喊道:“庭誉……”
等睁大眼睛看到冷庭誉就在眼前,并且也睁着眼睛目光温柔的回望着她时。
苏衡芜同样觉得这仿佛是做梦一般。
冷庭誉昏迷这几日,她几乎一直寸步不离的守在冷庭誉床边,有时疲困极了,就会像方才那样伏在冷庭誉床边入睡。
因心里时刻牵挂着冷庭誉的身体,苏衡芜就是困乏了入睡也极为不安,做梦连连,梦里更是常常梦到冷庭誉苏醒的样子。
因而当冷庭誉柔声喊苏衡芜的名字:“阿芜……”并且伸出手想触摸她脸颊时,苏衡芜的第一反应却是掐了自己一把。
等感觉到痛意,她才眉目舒展开来……
冷庭誉声音柔软的跟春水一般,问苏衡芜:“我昏迷了多久?”
“一共是三天半零三夜……”
苏衡芜回答着,柔声道:”口渴了吧?我先去给你倒水!“
冷庭誉却捉住她的手:”别走!“
苏衡芜笑了:”我自然不会走,你就是赶我,我也赖定你了……“她难得说了句俏皮话。
冷庭誉却一本正经,一脸严肃的回答她:”我不会赶你,我喜欢你赖定我……我们一回去就成亲吧,别再拖下去了……“
苏衡芜有些羞赧,红着脸,看了一眼冷庭誉,快速回到:”好!“说罢,欲挣脱冷庭誉的手,”你好歹放开我,你刚醒来定然喉咙干渴的厉害,我去给你倒水去!“
冷庭誉依旧不放,尽管他自己胳膊上传来的力道微弱的让冷庭誉有些忍不住皱眉,他依旧舍不得放手。
”我不渴,我不放!“
冷庭誉如是说道。
苏衡芜看了一眼冷庭誉干渴的唇,劝道:”就一会儿,我又不是要走,我这就去给你倒水来!“小声的说落着他,”还非要说不渴,瞧瞧唇都干了……“
冷庭誉却依旧不肯放松手上的力道。
苏衡芜知他此时身体必然虚弱的厉害,并不敢用力,只好道:”行,行,我听你的。我不去了,我喊人倒水来好了……“
冷庭誉却十分不愿意:”不要喊人!“
就在苏衡芜有些无奈叹气时。
冷庭誉忽然指了指自己的唇,自言自语一般:“确实是干渴……”
苏衡芜还没有来得及回他,就听冷庭誉又道:“所以,你来给我润一下……”
他已经扳正她的身子,让她倚在他怀里,与她唇齿相依起来……
良久,只听他道:“还是有些渴,还要你帮忙……”
……
容粲原本准备给冷庭誉把脉,虽说从脉象上来看冷庭誉并无生命危险,只是一连数日不曾醒来,容粲也开始有些慌了。
看女儿苏衡芜的这几日几乎不吃不喝的守在冷庭誉床前,容粲就无法想象若是冷庭誉有了好歹,只怕苏衡芜这一辈子也就搭进去了。
容粲来到冷庭誉养伤的房前,正准备进去,忽听到里头传来小儿女的说话声,及至到后来……容粲想咳嗽一声,给屋内的人提个醒,想了想又作罢,轻手轻脚的离去了。
桑梓跟在容粲身后,因不小心也听到了里头小儿女的痴人对话,桑梓脸红的能滴出血来。容粲却猛然回过头来,冲桑梓交代道:“你亲自守在外头吧!别让人靠近!”
桑梓目光惊愕的望着容粲:“二小姐……”
容粲无奈的笑笑:“你别想左了,虽阿芜和我生活在一起的时日尚且还不长久,只是她是从我肚子里生出来的,是我和她父亲的血脉,再加上这些日子的相处,我的女儿知分寸的……”
桑梓赧颜:“小小姐自然是最可信的,只是世子爷如今血气方刚……”万一头脑发热,作出好歹来?虽说如今小小姐有了二小姐撑腰,婚事上自不用小小姐操心,只是若是有些事提前,到底不美,若是让有心人知道,难免会兴起事端。
容粲沉吟道:”世子爷是个稳妥的人,我料他不会……“
桑梓还欲说些什么,到底忍了下去。等容粲前去处理那林二爷的伤病时,桑梓老老实实的守在门外。她并不敢找其他人代劳,世道对女子来说终究艰难。若是为人诟病,反倒不美。桑梓觉得还是自己最可靠,并不愿意假借他人。
话说桑梓在外等了一会儿,到底心里悬着,又听的里头没有了声响,心里不觉没底。
桑梓屏吸来了窗前,在窗户纸上挖了一个小洞,透过小洞看里头情形。
在见得屋内苏衡芜倚着冷庭誉怀里,虽再无其他更出格行为,桑梓护主心切,只觉不妥,当下咳嗽两声。
苏衡芜忍不住瞪了一眼冷庭誉。
都是他害的她浑身一点力气没有!
冷庭誉倒是觉得美人横波一怒别有一番风情滋味。而当苏衡芜不自觉的摸了一下唇时,冷庭誉只觉得身上”轰”的一声起了热,俊朗如谪仙人的一张脸也染了可疑的红色。
苏衡芜伸出手摸了冷庭誉一把,大惊失色:“怎的脸色这么红?还起着烧……“
冷庭誉一把捉住苏衡芜的手,紧紧的攥在手心,柔声道:”等你我成亲了,我自然就退烧了……“
话说的暧昧,眼神又炙热的如要喷火一般。
苏衡芜再也不敢抬头,红着脸,声音如蚊蝇:”我去给你倒水!“
这回冷庭誉倒没有再不让,因他实在是渴极了,再者,想要尽快成亲,可也得尽快身子恢复康健才行,不然到了新婚洞房夜,难不成还要银枪蜡枪头,中看不中用不成?
这边冷庭誉盘算着事,等苏衡芜端水过来,痛痛快快喝了两大杯水,整个人觉得舒服多了。
苏衡芜为冷庭誉把把脉,体内有些虚弱,倒也没有大碍了,遂也放下心来。
这时候,冷庭誉问:”我当时怎么会晕倒?“
苏衡芜道:”我听说那吐血的老者当时吐的血里有迷/药的……“
冷庭誉目光冷了几分:”等我醒来,一准要查清楚!“又问,”那个后来被那老者换作‘二爷“的人是谁?“
苏衡芜想了想道:”我听我妈说看着是林家人!“
冷庭誉目光就带了困惑之意。
“当真挡在我前头的是林家人?“冷庭誉声音十分狐疑。
苏衡芜仔细的回忆了,果断的回到:”是林家人没错,被称作二爷。母亲说看着像是林家的林二爷,只是那玄钉上头涂了西域剧毒,如今还没有醒来。母亲说这种毒极为少见不说,解药更是难寻,只怕林二爷还会不会醒来也未不可知”
冷庭誉皱了眉头,不再说话,心里盘算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明明是来端掉曹华盘踞在墨城的势力的,而曹华的背后又站着林家。
虽说老燕王妃出身林家,可冷庭誉和老燕王妃并无多深厚的感情,甚至有时候冷庭誉能从老燕王妃眼神里读出厌恶冰冷的神色。
林家的人又怎么会挡在他前头?
冷庭誉百思不得其解,脑海里搜索着林二爷的信息,林二爷是个爱华如痴的人,娶了程氏生下两个儿子,并不像时下其他世家子弟一样,家里妻妾成群。
林二爷倒是老老实实从头到尾只有妻子程氏一个女人。老燕王妃在燕王府有次提到自己这个娘家内侄,还曾笑言,说林二爷的美妾就是这些花花草草……印象里林二爷并不讨厌林老爷欢心,老燕王妃也厌烦林二爷不务正业。
若真的是这个林二爷,冷庭誉思前想后觉得自己实在想想不清楚自己与林二爷之间有着怎样的纠葛,林二爷会如此回报他。
苏衡芜见冷庭誉皱了皱眉头,柔声道:“要不要,我把母亲喊过来,这几桩事都是母亲经手的,你问母亲更直接清楚……”
冷庭誉点点头。
苏衡芜出门喊人去请容粲。桑梓因怕苏衡芜怕羞,早在苏衡芜手刚碰到屋里门把手时,桑梓就已经躲了开去。
两人结伴去找了容粲。
容粲道:“如今庭誉也醒了,你这心也放下了,我这里和你商量件事,我这几日来回跑墨城这些染了瘟疫的人,如今开的方子及经验证调整倒是效果越来越让人满意了……我寻思着,瘟疫不亚于天灾,普通老百姓的生病在瘟疫面前脆弱不堪,我既然是一名医者,倒也想尽自己的一份心。只是你是我的女儿,我的医术肯定是要全部传给你的。我只给你商量一下,我想将这份治疗瘟疫的方子传开去,任凭它流传,也能惠益多些……”
苏衡芜岂会不悦,她高高兴兴的还出了建议:“人云亦云,倒是容易让药方子有差错,母亲医术精湛,何不考虑编纂成医书?”
容粲也正有此意。只是此时正是多事之秋,并不是提这个的好时机。因而,容粲答复苏衡芜道:“我也想过这一点,这样惠及的人多些……”顿了顿,容粲转了话题,”既然世子爷醒了,只怕世子爷此时正满肚子疑问等着问我……我这就同你去!“
两人很快到了冷庭誉住处。
冷庭誉已在下人侍候下刚刚喝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浑身正出虚汗。
容粲瞧了一眼,柔声道:”此时身子正虚,这样子,你去拿笔墨来,我写个泡澡方子,让下人煎了水过来,每日临睡前好生泡上一会儿……“
苏衡芜收下单子,又抄了一份,将原本容粲写好的那份泡澡药单子给重新抄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