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燕王妃不说话,只盯着林心悦的脸看。
林心悦到底年轻,脸庞上很快爬上了丝丝红色,她有些娇羞的依在老燕王妃的怀里,说了实话:“心悦怕惹了表哥生气!”
老燕王妃微不可及的叹了一口气,摸了摸林心悦垂落在脸庞的青丝,帮她给顺到耳后,眼神里到底掩不住失望。
林家的子弟这些年好逸恶劳者多,如今指靠着她,林家在燕地还有些体面,可再往后呢,她年事已高,终有一日要西去,到时林家又该怎样。林家和她就一起想把林心悦嫁给冷庭芳,长平公主嘴上倒也没有说不愿意,冷庭芳是老燕王妃看着长大的孩子,和她也亲密,自然不会忤逆她。可林心悦却自个儿相中了冷庭誉,听说要嫁给冷庭芳哭得死去活来的,甚至人小鬼大的去找了西王妃长平公主。
长平公主只怕原本心里就瞧不上林家,别看平素对着她低眉顺眼的,让老燕王妃想起长平公主贵为公主却在她手里任着她捏扁搓圆,想起来都觉得隐隐的畅快。可也有老话,都说这不叫的狗专会咬人,不响的蚊子叮人疼。当年,林心悦找到了长平公主哭诉,长平公主好生安慰一番,却将消息走漏到燕王冷仲然耳朵里。
冷仲然一口答应了林心悦,随后又牵线了贺家的贺苑香和冷庭芳。老燕王妃只觉得林心悦是烂泥扶不上墙,足足气的一月不曾见她。冷庭芳则依旧待老燕王妃可心的很,老燕王妃想着贺苑香和贺慕容虽然都姓贺,都出身贺家,可是贺苑香的祖母却是贺慕容的继母,贺慕容与贺慕颜两姐妹素来与继母不和。燕王冷仲然那时又将贺慕容看的跟眼睛珠子似的,每每让老燕王妃气的半夜都肝疼。因而,老燕王妃盘算着若是贺苑香嫁给冷庭芳,想来贺慕容心里定然会被添堵。
能让贺慕容不舒服,老燕王妃心里就舒服了一半,更何况林心悦不成器,老燕王妃不仅不反对贺苑香和冷庭芳的婚事,相反还帮忙操持。
只是,当时林心悦闹着要嫁给冷庭誉的事,却是被老燕王妃不咸不淡的给晾了下来。她想着,冷庭誉和她不亲,林心悦又是上赶着嫁的,万一将来冷庭誉对冷庭芳生出二心,林家夹在中间只怕难以善了。老燕王妃毫不顾忌的当着贺慕容的面拒绝了林心悦。
可谁知道,上天竟然像演戏一样,兜兜转转,冷庭芳还是个没有福气的孩子,竟然年纪轻轻就那么死了。那个不受她重视,觉得长得和贺慕容如出一辙的嫡次孙冷庭誉倒是又成了世子,而且因为在军中摸爬多年,在燕地十分有威望。
老燕王妃就又起了将林心悦嫁给冷庭誉的心,只是当时一口拒绝的话如今再次提出来,老燕王妃面上倒是面不红,可私下里,心却是虚的很。
再看林心悦这幅没有出息的,一幅迫不及待要倒贴的样子,想想就让老燕王妃倒尽了胃口。要不是林家恰好没有适龄的嫡出女儿,她又何必指着林心悦。
老燕王妃想到这里,对林心悦是满心嫌弃,嫌弃后又在心底升起一股浓浓的无奈。也是无人可用啊!
老燕王妃不动声色的起了身,将林心悦从怀里推了出去。
林心悦一愣,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老燕王妃,眼神里满是不解与无辜。
许是心境不同,原本老燕王妃看了觉得林心悦的眼睛大的十分有灵气,如今却从里只瞧出了一股子由内至外散发的蠢气。
老燕王妃再抬起头,面上已是一片和颜悦色:“长平,你也别怪我多心,如今庭嘉和我愈发不亲,这其中若说没有你在暗地里推波助澜,他一个小孩子如何会对我说出,‘我和祖母亲热,会惹二哥不高兴!”
长平公主如今捂着口只觉得胸口处一片翻腾,呼气都有些困难,听了老燕王妃的话,顿时觉得眼前一片眩晕。
她心里明白,她的确对冷庭嘉说过这样的话。但顾忌冷庭誉是一方面,还有大部分原因长平公主心里说不出,
当年为了在燕地站稳脚步,长平公主想着法子哄着冷庭芳和老燕王妃亲热,到了后来,长平公主的话竟然没有老燕王妃重要,长平公主虽然情知老燕王妃和冷庭芳祖孙感情深厚,才对冷庭芳的前程有益,可私心里却是难掩失落。
后来,到了冷庭芳出事,她第一次恨自己和冷庭芳在一起相处的时间短暂,长平公主不想再在冷庭嘉身上有遗憾。
除此,老燕王妃也真是老糊涂了,她当年对待贺慕容的事情,冷庭誉未必不知。如今大局已定,冷庭誉在军中地位更是固若金汤,偏偏老燕王妃还不识时务,和冷庭誉依旧不冷不淡的处着,私底下更是和燕王冷仲然说冷庭誉是非。
长平公主相信,若是让幼子冷庭嘉和老燕王妃处的时间久了,依着老燕王妃拎不清的性格,势必会在冷庭嘉面前说冷庭誉是非。小孩子童言无忌,万一冷庭嘉不小心说漏了嘴,只怕……
但是,长平公主尽管私下是对侍女说过,也许正让冷庭嘉不小心听到。可是当着这一屋子的下人,老燕王妃就这么直白的说出来,长平公主只觉得头一阵大。
身体里不断传来的那种不适感也就愈发明显。
仆妇们看着长平公主愈来愈苍白的脸与她额头上不断渗出的汗珠,有大着胆子建议为长平公主延请医士的。
老燕王妃口里刻薄说道:“她倒是如今尊贵的一句话都说不得了,燕王不在这里,装柔弱他也看不到,别净是装病显得我刻薄寡恩了……”
月容气极,猛抬头盯着林心悦,都是林心悦这个不省事的造成的。
林心悦被月容一阵猛盯,只觉得先前被月容扣住的手腕又开始疼了起来。她忍不住抚摸了一下手腕,心虚的对老燕王妃说道。
“姑祖母,我去看看舅母,她似乎真不舒服……”
老燕王妃不置可否,
林心悦走近长平公主,才张口说了一个字:“舅……”
长平公主一阵恶心,再也忍不住,呕吐了起来。
秽物喷了林心悦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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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哄孩子睡觉,等下起来再写~~宠姬也是~
林心悦惊得大叫起来,站起来就想往老燕王妃怀里冲去……
老燕王妃又急又气,推了身旁的林嬷嬷往前挡住林心悦,面对直冲而来的林心悦,林嬷嬷情急之下将林心悦推倒在地上。
这时,有下人通报:燕王带着燕王世子来给老燕王妃妃请安来了。
林心悦从林家带来的仆妇忙去搀扶林心悦,月容低头一笑,趁人不备,暗地里推了林家的丫鬟一把。
那林家的一个丫鬟一个站不稳,搂着林心悦一起倒地。
林心悦身上的秽物免不得沾染到了那林家丫鬟身上。一等丫鬟素来也是跟副小姐似的,娇养大的,何曾受过这种污秽。
那林家丫鬟忍不住皱了眉头,又伸出手捂住鼻子。
若非那丫鬟正压在林心悦身上,林心悦气的都要跳起来,她瞪着眼,劈手就狠狠的甩了那林家丫鬟一巴掌。
林家丫鬟脸上立马留下五个红红的指引。
偏生这时候,燕王领着燕王世子入了屋。
此时,尚春寒料峭,屋子里还烧着地龙。
那酸腐的气味更加浓烈。
燕王强忍着才没有捂鼻,只喊了一声:“母妃!”
西王妃长平公主身边的月容红肿着脸已经冲了上来:“燕王,快来瞧瞧公主!公主,她……”声音带着哭意。
长平公主却是着急的冲月容摆手。早在通报燕王来时,长平公主就恨不得自己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素来在燕王面前优雅得体,何曾似今日这么狼狈过?
总究是多年夫妻,这些年来燕王左思右想,总觉得他已经负了贺慕容,却是不能再负无辜的长平公主,是以,燕王和长平公主之间的夫妻情分还是有的。
燕王疾步冲到长平公主身旁,只看了一眼,就不嫌脏的抱起长平公主,命了下人快请大夫。
长平公主放下心来,虚弱的冲燕王喊了一声:“你来了……”
燕王则小声的安慰着。
冷庭誉冷眼瞧着这一切,只觉得适才燕王和他长谈自打他母亲贺慕容去世后,他是如何夜夜惊醒,如何常常想起贺慕容在时的时光……冷庭誉甚至在燕王眼里瞧见了泪光。
冷庭誉当时虽然嘴上没有说什么,却在心里已经原谅了燕王。
如今瞧着燕王对长平公主的紧张样,冷庭誉嘴角弯起一个嘲讽的笑来。
林心悦却是一脚将压在她身上还处于呆愣目光的林家丫鬟踹翻在地上,不顾适才摔的背部有些痛,利索的爬起来就往冷庭誉身边凑。
冷庭誉有些厌恶的避开了。
林心悦一瞧,嘴一撇,当场就哭了起来。
她从林家带来的丫鬟站在一旁,很想提醒林心悦,她早上出门前精心化的妆容因了这一哭被冲的人不人鬼不鬼的。
冷庭誉觉得呱噪,不悦的皱了皱眉。
老燕王妃见冷庭誉进屋子里也有一会儿了,却还没有主动拜见她,阴沉着一张脸,猛咳了两声。
冷庭誉这才冲老燕王妃行了礼。
老燕王妃面色和缓一些,又咳了一声,说了一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冷庭誉却问道:“可是染了风寒?孙儿观着祖母不断咳嗽!”
老燕王妃脱口就想出:“你咒我呢!”话到了嗓子眼,又被她心烦的推了下去,和冷庭誉寒暄了几句。
虽是亲祖孙,可老燕王妃素来嫌弃燕王见了贺慕容跟见了命似得,厌屋及乌的连贺慕容生的冷庭誉也一并不受老燕王妃待见。
祖孙俩个平素几乎没有什么来往,如今彼此寒暄着说着话,都觉得有些疲倦。
老燕王妃想起林心悦,就道:“心悦这孩子你是知道的,知书达礼,人也长得清秀端庄,这些年去林家想求娶心悦的人家不少,只是我总想着这亲事还是亲上加亲的好……”顿了顿,老燕王妃目光在人堆里搜了一下林心悦。
这一看之下,老燕王妃恨不得立马晕倒算了。
实在是……太丢人了!老燕王妃只觉得刚刚夸林心悦的那些话都句句在打她脸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