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一番长谈后,冷仲然定下待老燕王妃后事已了,他就皈依佛门。
消息传到桃花源那里,容粲沉吟了一会儿,面上看不出喜悲。桑梓作为容粲的心腹,大着胆子揣测容粲的心意道:“二小姐此番认了小小姐,而小小姐在七月里就要出嫁燕王府,哪怕燕王府对治下三令五申,不过二小姐还活着的消息还是会走漏风声。到时传到齐地,真不知那里是怎么个情形?”桑梓低声叹息一声,又问道,“燕王那边听说已经召集了臣属昭告了此事,世子爷到了六月就继位燕王。二小姐,咱们的人到时要不要……”
容粲摆摆手:“究竟燕地百年基业,如今庭誉得继燕王之位,若说将来想让更进一步若成功则好,若败了则……成者王侯败者寇啊……”
桑梓了然,看了看容粲不解道:“那二小姐的意思是?”
容粲道:“总要问问庭誉自己的意思才是……”
容粲说完,捧起了书。
桑梓瞧了,踟蹰了一会儿方告退。
等老燕王妃后事了,已是五月中旬。
花繁叶茂,天渐渐热了起来。
之后,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
定在当年七月初六,乞巧节前一天成亲。
按照习俗,婚事定下的双方男女就要一直等到成亲当日再见面。
苏衡芜被容粲约束在家里绣嫁妆。说是绣嫁妆,其实苏衡芜也只是绣着里头穿的小衣小件之类,之余其他的大件诸如嫁衣、喜被这些大件则由冷庭誉网罗了燕地最好的绣娘送到了桃花源帮着赶绣嫁妆。
燕王府那里和容粲苏衡芜商量后,将惊鸿山庄用作新房,园子里一直以来维护不错,加上如今正是夏季,天气一天热了一天,惊鸿山庄多植被花木,正是个消暑的好去处。
这些都定下后,随后到了六月初六那天,刚过完节,燕地就发生了一件大事,当然这件大事对于容粲、苏衡芜来说则早是知道的。
燕王冷仲然提前将王位退给世子冷庭誉了。燕王则不日就要去去了燕地钟山寺,皈依佛门。
等到了六月十六,冷庭誉完成了继位大典。
冷庭誉正式称为燕王,而已经在钟山寺的冷仲然则被称之为老燕王。
冷庭誉一上任,很是忙碌了很久,由于之前他做世子时在燕地已有威望,身边也有得力的臣属将士,容粲也让人暗中助冷庭誉,因而虽是忙碌,却并没有出乱子,燕地治下很是平稳。
苏衡芜已是有很久不曾见过冷庭誉了。
夏季炎热,苏衡芜也随了容粲打扮十分简约,通体只穿了一身水青色绣了粉色荷花的衣裙,广袖束腰,头发用青玉发冠束在一起,十分清爽。
冷庭誉也终于在第十二次亲自来桃花源外送锦盒时被容粲允许踏入桃花源。
苏衡芜此时正躺在葡萄架子下晒刚洗好的头发,着了一身紫色的衣衫,倒和葡萄藤上挂着的一串串紫色的葡萄相映成趣。
碎金般的阳光透过浓绿碧玉般的葡萄叶子斑斑驳驳射下来,打在苏衡芜光洁白皙的面上,为其加了一层光晕,映衬的苏衡芜一张芙蓉面更是熠熠生光。
丫鬟们按照桑梓交代下来的将冷庭誉直接带到了葡萄架子这里。
察觉到有人在用梳子在一寸一寸的梳自己的头发,苏衡芜柔声道:“凝萃,你别急着梳,这会子儿头发才半干,要再晾晾,免得伤了发丝……“
随着声落。苏衡芜察觉到发上的动作也紧跟着停止。
她有些疑惑,平素凝萃倒也知道她的习惯,怎的,今个儿不知怎么回事?
夏日的午后总是让人熏熏然欲睡,苏衡芜的困意也丝丝缕缕袭上来,她想兴许凝萃也困了吧,这么想着就柔声道一声:”眼下也无事,你困了也闭目休息会儿吧……“
说罢,苏衡芜微微闭上了眼睛。
冷庭誉眉目含笑的坐在苏衡芜身后的小凳子上。
“凝萃,你怎么不说话?“
苏衡芜等了很久,始终不曾听到凝萃的声音,心里莫名有些慌了。
冷庭誉回过头去。
凝萃此时就站在离他们不远处的花架子旁,闻言,犹豫了一下,忙柔声应了一声:”大小姐,奴婢知道了……”
苏衡芜放下心来,用帕子遮住面,放心的小憩起来。
冷庭誉又看了凝萃一眼。
凝萃有些不知所措,秋谷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出现在前方的抄手游廊上,冲凝萃招招手。凝萃一怔,旋即明白过来,提着裙摆蹑手蹑脚的离去了。
冷庭誉见人走远了,忍不住俯下身来,却是照着苏衡芜的青丝上轻轻的落下一吻。
苏衡芜却是睡沉了,却是不知。
冷庭誉嘴角噙笑起来,以往苏衡芜素来谨慎,如今却也有迟钝的时候。到底被亲生母亲找回,不再是那个躲起来不能见人的小姑娘,不用担惊受怕,整个人也变得憨了。
他心里暗暗下决心,等日后苏衡芜嫁到燕王府时,他定然要好生呵护她,也让她如同在桃花源这里无忧无虑。
他这样想着的同时,目光却是不曾离开过苏衡芜一会儿,待视线落到苏衡芜那温煦的阳光下被照的有些近乎透明粉红的耳朵上时,冷庭誉一阵心热。
夏日衣服轻薄,又是在桃花源里,无所担惧。
冷庭誉此刻已经移步到苏衡芜左侧,从他这个角度望过去,依稀可辨苏衡芜藏在衣服里那白皙泛着粉色的肌肤。
冷庭誉早已成年,似他这个年纪的燕地贵族子弟,房中早早有妻妾,他说来却还是“童子鸡”。不曾开过荤的毛头小子。
视线往下移。
因苏衡芜是仰面躺着的,曲线毕现,其中山峦叠嶂,丰盈高隆。
冷庭誉只瞧了一眼,只觉面红耳热,望向苏衡芜的目光更为炽热。
苏衡芜似有所觉,猛的睁开眼睛,第一眼不曾看清脸时,只瞧见下方一男子的鞋,她登时面上一急,怒色上了芙蓉面:“哪来的登徒子?”
待听的耳朵上方传来的一声轻柔的:“阿芜”却是一呆,“庭誉?”
冷庭誉见她认出自己,忽而一笑,俯下身去。
热恋中的男女,本就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苏衡芜与冷庭誉久不曾相见,猛一听到他唤她“阿芜”,得知他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她身边,苏衡芜又惊又喜。
她刚想张口问他什么时候来的,眼前一片阴影。
夏日的阳光穿过绿叶彩花打过来,斑斑驳驳的映在地面上,微风轻轻地吹,地面上的影子不时交缠,恰如那坐在藤椅上与那站在藤椅边的一男一女忘情的拥吻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冷庭誉用力的拥抱了苏衡芜一下,临松开怀抱时俯在她耳旁呢喃:“我的小心尖子,我要想死你了……”
苏衡芜心里又甜蜜又羞怯,闻听冷庭誉此话,她干脆拦住冷庭誉的腰将脑袋趴伏在他身上。
冷庭誉心里又是一紧,身体的异样让他脸色涨的红了起来。他声音有些生硬的道:“阿芜,快松开我!”
恰如一盆凉水从头顶上浇下来。
苏衡芜怎么也想不到适才还和自己柔情蜜意的情郎,怎么转瞬就这么冷淡了。
她有些忐忑的柔声喊了一句:“庭誉,你……我……”
冷庭誉面色十分不好,又不想让她看到他狼狈的样子,他转过身去。
苏衡芜一愣,待瞧见冷庭誉下身处的异样,只觉得整个人似起火了一般,火烧火燎的,捂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
良久,冷庭誉才转过身来,却是回头一看到苏衡芜那张如红莲盛开的一张脸,整个人又是不争气的一紧,他情不自禁后退两步。
恰此时,秋水过来提了茶水来。秋谷紧跟其后也提来了冰镇的银耳莲子羹。
待安放好,秋水秋谷又低着头退下。
苏衡芜为冷庭誉盛了一碗银耳莲子羹。
拿冰镇过的,凉丝丝的下火。
冷庭誉一连喝了两碗,才觉大好。
苏衡芜的头发此时也晒得差不多干了。
冷庭誉虽有心帮苏衡芜梳发挽发髻,却又怕惹得一身火气,到底作罢。
苏衡芜倒也没有喊丫鬟来梳头,只简单挽了发髻,通体发上插了一根乌木簪子,清清爽爽的。
两人并肩去了杨柳提。
盛夏的杨柳垂下来,淡绿的色泽与池中的清水相映成趣,几只天鹅悠闲的在水里游来游去。
苏衡芜让秋水回去拿了一些点心,和冷庭誉一起半蹲在杨柳绿荫下往池中透着糕点碎屑,逗引的天鹅游过来,不时再鸣叫上一声。
清风从水上来,凉丝丝的,十分凉快。
两人手上不时往池子里喂着天鹅,说着话。
主要是冷庭誉说起燕王府翻修的惊鸿山庄,里头原本就草木丰盛,因着苏衡芜性喜蔷薇,冷庭誉就在他们选的作为新房的倚绿楼一周均移栽了蔷薇。蔷薇花期长,燕王府里又不乏老花匠,带着花苞移过去的,如今也渐渐成活。
至于惊鸿山庄的正房因贺慕容生前居住,就依旧保留了下来,并无作他用。
冷庭誉描述着:“蔷薇林后原本就依墙栽了一溜杏花,倚绿楼是三层两进的房子,之前带你去看过的,楼后栽的是桃花,院子中央我按照你的意思让人搭了葡萄架子,到时候你也可以坐在院子里晒头发,还栽了石榴树,西南角那里挖了池子,也放了天鹅进去养,再单独弄个池子养些锦鲤,后花园里更是各种你喜欢的花卉药材都是齐全的,再加上暖房,一年四季都是鲜花着锦,想来你过去燕王府也会喜欢的……“
苏衡芜听着冷庭誉的述说,心里也开始向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