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燕王妃一顿怒骂,剪刀随着她的骂声直直的向长平公主掷去。
长平公主眼见眼前有厉光闪过,只觉头脑霎那间发懵,身子却早有主张后退了一步,等回过头来再瞧却见原是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落了一把剪刀,剪刀口还大大的向她开着……
长平公主心里禁不住后怕:好险!
身子也止不住又后退一步,一只手悄悄的抚上胸口压惊。
老燕王妃瞧了,冷笑:“原就是成天图死卖活的人实则最是贪生怕死。长平你个贱人,听说被我儿质问时,你百口莫辩要一头撞死证明自己的清白……”老燕王妃说到这里,话锋一转,冷笑道,“不过是下作的苦肉计罢了,偏生我儿善良,起了慈悲之心,而你手把手调教出来的好奴才还有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好儿子当真是将你的毒性继承的淋漓尽致,借着我儿善良欺瞒我儿,呵……”
长平公主大声申辩:“我没有……”垂首掩面而泣。
老燕王妃恶心的不行,上前两步捡起剪刀往长平公主怀里砸去:“你不是早就不想活了吗?你倒是去死啊!念你也喊我一声母亲的份上,我且让你死个明白。你真以为你那些龌龊没人知道。喜欢自己的亲哥哥,暗恋着自己的亲哥哥,你为什么听到容粲就发起抖来,一个还未出阁的姑娘就如此恶毒,害了疼爱你的废太子妻子与人家尚在腹中的胎儿,好狠的心啊……我是瞎了眼了,以为你这样的人品才可以让魏燕婉即便死了也在地下不安,留着你在那里蹦跶……”
长平公主在老燕王妃提到自己爱恋自己的亲哥哥的瞬间脸色当即苍白起来,大颗大颗的汗珠从她沾染着茶叶的发间滴落下来。
长平公主紧紧咬着下唇,不可置信的望着老燕王妃,张口欲言。
老燕王妃不屑的冷哼:“你不就是想知道我是如何知道的吗?心里见不得光的隐私被人指名点姓的说出来,是不是觉得脸疼的紧?”
长平公主脸上的神情扭曲:“你……怎知道?”
老燕王妃哈哈大笑:“你以为我跟我的仲然一样善良单纯,你以为我成天对燕地指手画脚只单单谋了自己与林家的利益。穆家那么多适龄公主,怎么就你被派过来嫁到燕地了?你以为我打听不到,穆家公主都以为燕地苦寒,其实还不是私下里听说你们穆家祖宗亏着我们冷家,怕嫁到燕地,被冷家人借机整死,独独你却是个胆大的,还请封来燕地?你那点心思别人兴许不了解,难道还能瞒过我去?”
长平公主要插言,却被老燕王妃巴掌扇的脸红肿。
“你的亲哥哥成亲时,你大病一场。你的废太子哥哥府上查出反叛之物时,你也曾经出场过。废太子妃一尸两命前,你也出现过……你为什么那么恨容粲,不就是因为你那亲哥哥暗搓搓的喜欢着人家让你妒忌了吗?你嫁到燕地洞房花烛后自请去别院,真是因为高风亮节要避开贺慕容吗?
不过是你心还在你那亲哥哥身上罢了,你每月同你亲哥哥通信,你亲哥哥来信时,你整个人给焕发生机一样,你亲哥哥见你是个没用的废物,不再理会你,你又病的不起,甚至你自己的亲生子冷庭芳发着高烧喊着你都不能让你去看他一眼,你连庭芳都不爱,你还能爱我的仲然?你以为后来逐渐开始向我献殷勤小意,我没有去查过你吗?只不过我是留着你恶心贺慕容与恶心……”剩下的“冷仲然”三个字,老燕王妃在嘴里品品觉得有些苦涩,没有说出来。
长平公主回过味来,加之冷庭嘉始终不醒,如今冷仲然又死了,冷庭誉岂能跟她罢休。既然早晚都是个死,她又何必要忍着眼前的疯老婆子。
长平公主身子霍然站了起来,猛然伸出双臂,用力向前一推,老燕王妃整个人禁不住向后倒去,幸而身后的桌子挡住了老燕王妃的身子,才让她勉强没有倒地。
老燕王妃愕然,转瞬骂道:”长平,你今个儿终于不想装了是吧?既然不装了,那咱们就鱼死网破吧!也省的你活着还得麻烦庭誉脏了手来料理你!“
老燕王妃说罢,飞起一脚朝长平公主身上踹去。
力道之大,直让长平公主直接踉跄倒地。
长平公主只觉心口处一阵疼,紧接着喉咙里一腥,来不及伸手去遮住口,已是吐出一口血来。
见到血的老燕王妃霎那间似乎回到了魏燕婉死的那天,林嬷嬷满面惶恐的给她描述:”魏侧妃死的时候,血水不断从下身奔涌而出,丫鬟们接血水的速度都来不及,整个屋子里红红的,那红刺的人眼睛要瞎一样……奴婢这辈子再也忘不了……“
老燕王妃恍惚记得她当时是狠狠的训斥了林嬷嬷的,却在让心腹领着林嬷嬷下去休息免得再说出什么疯颠的话来,老燕王妃自己却接连几天不敢闭眼,一闭眼就是一大片血色的红。
这也让她在后来一看到血整个人就有些头脑发懵。
如今长平公主这一吐血,老燕王妃当即恶心起来,只觉得头晕目眩。
长平公主本来还正捂着口咳嗽,咋然听到干呕声,整个人倒是陡然兴奋起来了。她倒是被这个老妖婆给气晕了,却忘记了这老妖婆是个见血就晕的。
长平公主也很想想老燕王妃给她一个窝心脚那样狠狠的踹回去,只可惜她连站起来的力气都觉得微弱不堪。正是焦急的时候,长平公主一个回首恰好看见掉落在地上的那把剪刀!
那把老燕王妃向她砸来的剪刀!
长平公主哈哈大笑起来。真乃老天帮她,这剪刀都是这老妖婆递上来的,就别怪她心狠。老妖婆不是嘲笑她怕死吗?是啊,她是怕死,她为什么要死呢?就是死,也是贺慕容与贺慕容的孩子死,不对,贺慕容已经死了,骨头都成粉了。冷庭誉早晚也要死……至于冷仲然,死不死跟她什么关系。
她自己却是不能死,她还要留着命去当未来燕王的娘呢!
哈哈哈哈……
长平公主在狂声大笑中,手握剪刀,一个用力,将剪刀狠狠的插进老燕王妃的身上……
长平公主听见有血汩汩流动的声音……
她不觉勾起了唇,在心底盛赞这声音真美妙!
冷庭嘉就在此时忽然闷哼出声。
长平公主一愣,原本握在剪刀上的力气瞬间松了不少,老燕王妃苍白着脸用力往后一顿,剪刀登时从长平公主的手上滑落。
长平公主此时却是无暇顾及老燕王妃,整副精神都在冷庭嘉身上,她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到冷庭嘉身边,伸出颤巍巍的手去触摸冷庭嘉的鼻息,鼻息处果真有了呼吸。
长平公主喜极而泣,声音哽咽的呼唤着冷庭嘉的名字。
冷庭嘉却是除了那声闷哼外却再无其他声音发出。
长平公主原本喜悦的面孔就随着一声声的呼唤冷庭嘉却没有回音而渐渐的沉下脸色来,又不甘心的喊道:“庭嘉,娘在喊你呢,你听到了吗?快来回娘一声啊!”
冷庭嘉依然无动于衷。
老燕王妃的手摸到了身上斜插着的剪刀,眼神一个厉色闪过,忽然拼尽全力拔起头上的金钗就狠狠的朝着长平公主刺去。
长平公主吃痛的回头,整个人懵了,回过头来瞥见一旁的双耳铜炉,当即搬了起来向老燕王妃砸去,老燕王妃早有防备,闪到了冷庭嘉的右侧,又拔起插在腹上的血淋淋的剪刀向长平公主砸去。
长平公主下意识得闪躲,手里的双耳铜炉掉落……
只听“砰”的一声,那双耳铜炉照着冷庭嘉的额头垂直的掉落下去……
冷庭嘉又是一声闷哼。
长平公主爆发一声怪叫,整个人扑到冷庭嘉身上,却发现有血正顺着冷庭嘉的唇边流出。长平公主下意识的伸手去摸冷庭嘉的鼻息,却是什么气息也无。
而血还在源源不断的从冷庭嘉的唇上流下来。
老燕王妃心中一痛,却来不及感慨人生如戏,长平公主已将冷庭嘉放下,嚎叫着扑了过来,与老燕王妃扭做一团。
厮打中,老燕王妃拿了双耳铜炉痛击长平公主额面上的伤口,长平公主则又一次找准机会将剪刀插进老燕王妃的腹部,又狰狞着面孔搅了搅。
等冷庭誉命人打开长平公主他们所在的屋子时,老燕王妃与长平公主两人正各自躺在一边大口喘息。
却是出气多,进气少。
原本室内靠点灯驱散黑暗,如今门一打开,外头的阳光顷刻间挥洒进来,明亮的让老燕王妃眯起了眼睛。
长平公主则好似恍惚中看到她的皇兄从外头走来,她心中按耐不住激动,面上痴迷,想费力喊一声“四哥”却不想,那声“四哥”跟刀片卡在喉咙里似得,无论如何也出不来。
眼泪从长平公主的眼睛里滚滚而落。
老燕王妃却眼带水光的瞥着阳光中走来的冷庭誉,恍惚中她觉得眼睛涩的厉害,不觉闭了闭眼,再睁眼瞧时,不知何时,老燕王妃竟然看到冷仲然从阳光中走来。她的眼光中骤然迸射出复杂的光芒,向着她眼中的冷仲然伸出手来,口里模糊的发出一声“仲然……“眼泪却再也停不下来。
冷庭誉的声音响在屋子里:“去看看都死了没有?”声音清清冷冷。
老燕王妃目光一暗,意识过来,哪里是冷仲然,原是冷庭誉啊。是啊,仲然已经死了,老燕王妃心里忽然针扎般痛,她想起冷仲然被抱到她身边时,红红的皱着脸,小小的一团。她看的第一眼就心软的厉害,却又很快意识到那是魏燕婉的种,当即不顾冷仲然还是小婴儿,伸出手来照在小婴儿的胳膊上狠狠的掐了一把。
小婴儿爆发出了惊雷般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