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芍心里不止一次为老燕王妃捏一把汗,老燕王妃也不想想,世子爷打一生下来就不受老燕王妃待见,更是毫不掩饰的在世子爷面前偏心已故的大少爷。东王妃的死又和老燕王妃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世子爷和燕王瞻前顾后的性子不一样,是个心里有主意的。老燕王妃在世子爷面前拿乔,就跟那猴子似得上窜下跳,不定世子爷心里怎么嘲讽老燕王妃呢。偏偏她还不自知!
再小的主子还是主子!不定哪天就翻了牌!再大的奴才还是个奴,生死半点不由人。
白芍心里一想通,就不再瞪着云栖了,面色和缓了不少。她缓慢的低下头,柔声道:“我知道了,你放我回去吧!”
云栖不动声色的观察了白芍一会儿,发现她的手都在微微打颤,心里一动,也怕再逼急了,只怕白芍反而会兔子急了咬人。
云栖心里清楚是要适可而止的时候了。当下她面带笑容,声音温柔:“我们姑娘这一番长途跋涉又遇上天冷,昨儿又被表小姐一番闹腾,这就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可不就病了,白芍姐姐可要保重身体,这不该说的话不该吃的东西,都要好生掂量掂量……”说话的同时为白芍整整衣服,这才放了白芍走。
云栖松开手的刹那让白芍心中生出劫后余生之感,却总算还记得和云栖匆匆告别,之后慌不择路的逃离了。
等白芍回到了老燕王妃所居的萱草堂,不知打哪吹来一阵冷风。白芍打了个寒战,探手去摸后背,后背一片冰凉。
她站在原地跺跺脚,觉得身上回点温了,这才去回老燕王妃的话。
老燕王妃正坐在妆镜前梳妆,虽说如今老燕王妃已年过五旬,却胜在保养得宜,皮肤光滑,满头乌发,看上去只三四十岁。
但白芍却是清楚地看到为老燕王妃梳头的乔家的,悄悄藏了几根白发在袖子里,又赞着老燕王妃的头发乌黑柔顺。
白芍瞅着老燕王妃还算高兴的样子,想了想,柔声回道:“老燕王妃,奴婢回来了!”
老燕王妃这才回头看了白芍一眼,又打量了一眼白芍背后,见白芍身后并无她人。
老燕王妃原本还算春风和煦的脸色顿时拉了下来。
乔家的有眼色的快速为老燕王妃梳好了头。
老燕王妃打发走了乔家的,屋子里单留白芍一人,这才问道:“她怎么说?没说要来.”
白芍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语调平稳的回道:“奴婢赶过去的时候,那里的丫鬟正忙成一锅粥,奴婢找了人去打听,这才知道苏姑娘病了……”
“病了?”老燕王妃挑高了声音,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狐疑道,“当真?”
白芍忙道:“千真万确。奴婢还亲自去探了病,说是发热很严重,今个一早就又咳又头痛的,都没有起床。”
老燕王妃盯着白芍看了几眼,悠悠道:“若是你敢唬弄我,有什么下场,你心里明白!”
白芍只觉得一日之内,她的日子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老燕王妃的承诺,她如何不知。老燕王妃倒不会明里对付与她背了心的奴婢。可白芍曾听林嬷嬷说过,当年老燕王妃身边的一个小丫鬟因为和东王妃身边的嬷嬷多说了几句话,就被老燕王妃指了婚事。对方是燕地的一个店家儿子,家境殷实,年龄相当,老燕王妃还赠了那小丫鬟几十两银子做陪嫁,惹得燕王府上的丫鬟们还羡慕了一阵。
可白芍曾暗地里听林嬷嬷说过,那小丫鬟嫁进去没有三年,就小产了几次,身子破败不堪,一身病重,死在了第三年春上。
白芍平日还算乖巧,奉承的林嬷嬷也比较舒服。故而,林嬷嬷有时候喝了酒,在白芍面前倒也偶尔会发发酒疯,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胡话。
林嬷嬷就曾在喝醉酒时说过一句:“老燕王妃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千万要顺着她!”她记得清楚,林嬷嬷在说起那嫁了小店家儿子的小丫鬟的死时,曾叹了一口气,道:“那小丫鬟长得水灵灵的,平日里也勤快本分,不就多和人搭了一句话……哎,她那男人看着外表是个好的,长得俊俏不说还生的斯文白净,实则却是个再禽兽不过的畜生,他玩/女人不够,他还找男/人玩。常常将那小丫鬟送给他那些男人随意蹂/躏,听说有时还同时送的不止一人……那过的比勾/栏里的姐都不如……死了也好,倒是个解脱……”
白芍想到这里,立马长跪不起:“老燕王妃待奴婢不薄,奴婢岂是那等眼皮子薄之人……奴婢更是由林嬷嬷一手调教出来的,这些年,老燕王妃指东,奴婢绝不向西看上一眼……”
老燕王妃盯着白芍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你这丫头做什么呢?还不快起来回话?”
白芍心里松了一口气,不过依旧不敢大意。
老燕王妃问道:“她怎么就会病了呢!”
来之前,她已经想好了如何对老燕王妃回话,如今听了老燕王妃的问话,白芍当即回道:“奴婢观着那位苏姑娘人长得纤纤弱弱,似乎身子骨天生不大好的样子。听她那里的丫鬟抱怨说是原本就长途跋涉一番,如今春寒料峭,昨个儿又受了表姑娘的气,可不就病倒了……”
说完话,白芍意识到老燕王妃正盯着她看,她略一犹豫,就暗暗提了一口气,做出一副坦然的样子。
老燕王妃眼中的疑惑慢慢消去,她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来。
老燕王妃道:“看来倒是个福薄的!”
白芍心里正寻思着要不要接腔时,不想老燕王妃却突然又接着说了一句:“她要福气厚,我还不能让她顺利的嫁进燕王府呢!”
白芍错愕的看了老燕王妃一眼,却又赶紧掩饰般的低下了头。
饶是如此,却也没有逃脱掉老燕王妃的眼睛。
老燕王妃不屑的笑笑,打发了白芍出去,并让白芍喊来林嬷嬷。
白芍前脚刚走,老燕王妃自言自语道:“再怎么调教,都是个蠢物!”
林嬷嬷赶来冲老燕王妃行了礼。
老燕王妃慢条斯理道:“想来怕是今天不是下雨就是要下雪,我这肩膀又有些隐疼起来!”
林嬷嬷忙趋步上前,柔声道:“让奴婢给您好生按按!”
老燕王妃点点头。
林嬷嬷跟了老燕王妃一辈子,自然将老燕王妃侍候的舒服。老燕王妃不由感叹一句:“还是你贴心!”
林嬷嬷忙笑着道:“不敢当不敢当!”
老燕王妃却又忽然道:“你觉得我若是同意了庭誉娶那苏姑娘,但给他加个条件,需要在林家的姑娘里选一个作为贵妾一前一后出嫁,你觉得这主意如何?”
林嬷嬷正为老燕王妃按摩着的动作不由停了下来,不解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忽然这么想?”
老燕王妃叹了一口气:“心悦那个丫头,我如今也看的清楚,她是入不了庭誉的眼的,而且她自己反倒被庭誉迷得荤七素八的,别说指望着心悦护着林家了,她不给林家惹祸就是烧高香了。这么多年,白白浪费了精力在她身上,总究是扶不起来的阿斗。我也想清楚了,与其硬将林心悦塞给庭誉,倒不如在林家不拘着嫡庶选个头脑伶俐,长相言谈让男人眼前一亮的抬了进来做了贵妾。有我这把老骨头在的一天,就不怕她这个贵妾被欺负了,再让她赶在前头先生了孩子,这地位也就稳了下来……”
话虽是这么说,可林嬷嬷却清楚这不是老燕王妃的性子。老燕王妃从来不主动退避,除非有什么条件。
林嬷嬷试探着问道:“那苏姑娘,不知如何?”
老燕王妃欣慰的看了林嬷嬷一眼,不愧是打小跟在她身边的人,她只那么一说,林嬷嬷就能品出味来。
老燕王妃道:“白芍那丫头亲自去看了,说是病了,还蛮重的样子!”
林嬷嬷低头一细想,心里了然。
果不其然,她听到老燕王妃道:“这女人身子骨弱,难免爱生病,生病就有治好治不好之说。身子骨弱,子嗣上也艰难……”
林嬷嬷在心里默默又补了一句:“就算勉强怀上,身子骨弱,也极有可能一尸两命!”
当年,东王妃打一开始就防备着老燕王妃,加上东王妃一直强势,那时燕王又被东王妃迷的魂魄都快没了,老燕王妃无从下手。
不然,如今只怕根本没有冷庭誉。
林嬷嬷是老燕王妃的心腹,老燕王妃每次做出来的事,自然怎么都少不了林嬷嬷插手帮忙。可如今林嬷嬷年纪大了,加上嫁了男人没几年就死了男人,有时候林嬷嬷半夜做梦,被梦魇着。梦里,林嬷嬷的死鬼男人掐着林嬷嬷的脖子,骂她她做的孽却害了他。
林嬷嬷故而一听到老燕王妃又有打算,心里就有些不自在。但她已经活了这把年纪,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如今改弦易张已是晚了。
林嬷嬷只思索了片刻,心里就有了决断。
她问老燕王妃道:“老燕王妃有什么要指使奴婢干的吗?”
老燕王妃指了指空了的水杯:“去,给我续上茶来!”
等林嬷嬷姜重新装满茶水的茶杯双手捧着奉给老燕王妃时,老燕王妃低头抿了几口茶水,这才不紧不慢道:“你去我的库房里那些人参燕窝,去给苏姑娘送去!”顿了顿,“顺便去瞧瞧苏姑娘是不是真病了!”
林嬷嬷心中一动:“白芍那丫头……”
老燕王妃慢条斯理道:“哪能只听一个人的一面之词!”
林嬷嬷心中一惊,仔细想想倒也没有做过违背老燕王妃的事,当然除了她喝醉乐酒,据说发酒疯说了胡话。
林嬷嬷想到这里,心中微安。
她又为老燕王妃按揉肩膀一会儿,这才离开老燕王妃去了苏蘅芜处。
苏蘅芜这里,此时已经乔装打扮扮作冷庭誉的侍卫出了燕王府。
云栖得到消息,小跑迎了林嬷嬷。
林嬷嬷双手奉上礼物,做出一副关切的样子询问苏蘅芜的身体。
云栖一脸苦相:“多谢老燕王妃惦念我们姑娘,多谢林嬷嬷关心!哎,我们姑娘这次病的不轻,到现在,已经吐了几回,脸都黄黄的……”
林嬷嬷提出要进去亲自探病,提完这个要求,林嬷嬷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云栖。
云栖却果真一脸犹豫之色。
林嬷嬷心里咯噔一声:莫非里头那位当真是装病?
云栖将林嬷嬷的眼色尽收眼底,她一幅为难的样子说道:“我代我们姑娘谢了嬷嬷关怀!只是我们姑娘如今这病……哎……这病……”
却是吞吞吐吐。
林嬷嬷起了疑心,当下追问起来。
云栖一脸惋惜的样子,做出一副悲切的样子:“虽说我们才被指了跟着苏姑娘,却是可以看出苏姑娘是个性子和善的人,这奴婢私下不知多庆幸……谁想,我们苏姑娘却病了,还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