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冷庭誉一惊,大声质问:“你们要去哪里?”却不想这一喊,整个人却是醒了,他觉得身上有些黏糊糊的,一摸连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了。
不过,此时倒无暇顾及这些,冷庭誉高声大喊:“来人……”
很快,有侍卫进来:“世子爷,有何吩咐?”
冷庭誉道:“快去打听一下王爷如今何在,在哪里?”
侍卫反应般道:”听说正在三少爷那里……“
冷庭誉已是大怒:”还不快去!“
侍卫一个激灵,立马就应是离去。
冷庭誉在侍卫走后只愣了一下,就利索的穿好衣服,只是不等他赶到冷庭嘉的院子,静允已出现在他面前。
冷庭誉脸色一板,不悦道:“不是让你去冷庭嘉那里盯着的吗?”
静允低下头,忽而跪了下去:“属下知罪!”
冷庭誉闻言,当即心里咯噔一下,很快道:“王爷怎么了?”
静允道:“王爷……三少爷给了王爷一刀,王爷如今正昏迷不醒……”
冷庭誉只觉得眼前一黑,强打起精神问道:“可请了大夫?苏夫人呢?”
静允道:“苏夫人还没请过来,其他的大夫已看了,只说王爷是失血太多,就是大罗神仙在世,怕也难以回天……世子爷,你赶紧去看上一眼吧!王爷一直在喊东王妃的名讳……“
冷庭誉问清冷仲然的位置,拔腿就跑。
冷仲然却已经昏迷了过去,脸色苍白,任凭冷庭誉如何呼唤,也不曾醒来。
等容粲赶来时,冷庭誉已六神无主。
见到了容粲,冷庭誉眼神里流露出哀求。
容粲冲冷庭誉挥挥手又点点头:“你与桑梓留下,其他人都先退下去吧!”
屋内的大夫一时有些摸不清头脑,不知道什么时候王府忽然出来了一名如此女医。倒是其中一名看得出世子爷对容粲十分尊敬的样子,心里猜测只怕容粲来头不小,忙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拉了拉同行的几名大夫离去。
一时,等屋内只剩下他们几人。
冷庭誉屏住呼吸,去看容粲为冷仲然检查伤口,良久,容粲吩咐桑梓:“你去弄烧酒来,再将针灸在火上炙烤一些……“
转而冲冷庭誉吩咐:“这里可有小厨房,找几个可靠的仆妇听桑梓指挥……”
冷庭誉神色已是激动:“父王可是有救?”
容粲摇摇头:“不好说……“眼见得冷庭誉的眼神猛然转黯,容粲补了一句,”总要试上一试……“
冷庭誉眼睛里果然又迸射出亮光来。
容粲沉吟道:“你却要对外说,王爷已不可治,让外院管事准备后事吧!”
见冷庭誉目光有不解,容粲也不解释,只道:“至于若是有人要去看王爷,你让下头人守好了,只说你伤心过度,谁也不想见,也不准别人过来打扰你与王爷……“
冷庭誉还要再问,容粲道:”我要为你父亲处理伤口,你赶紧去按我说的做吧!“
容粲目光温和,声音迟缓,却自有安人心之处。
冷庭誉郑重的点点头,当即要跪下冲容粲行大礼,被容粲扶了起来:“等我真将你父王治好也不迟……你去吧!”
冷庭誉点点头,回过头来喊了静允,两人按着容粲的意思找了几名可靠的仆妇悄无声息的安置在小厨房后,随后派了守卫将冷仲然此时所处的屋子暗中围了起来。
等做好这些事,冷庭誉目光森冷的问静允:“那个畜生如今何在?”
静允忙道:“属下已经派了人去盯着冷庭嘉那里,只等世子爷吩咐……“
冷庭誉点点头,脸色生冷的直赶冷庭嘉那里,却不想外头将冷庭嘉院子围的水泄不通,可冷庭嘉却不曾在屋子里。
冷庭誉抿了抿嘴,冲紧跟上来的静允道:”去,吩咐下去,挖地三尺也把他给我找出来……“
静允领命而去,只是刚走了几步就又被冷庭誉叫了回来:“去,赶紧去看看老燕王妃与长平公主如今是否还在原处?”
静允神情一顿,应是离去。
冷庭誉站在原地一会儿,一阵冷风吹来,他抬头望望天,天色已经破晓,空气里却遍布着阴冷之气。看来今天不同昨天,是个阴天。
冷庭誉想了想,又折身回去燕王所在的屋子。
容粲为燕王的扎针正在进行中,桑梓在一旁搭着手,神情也十分肃穆。
冷庭誉一看容粲主仆二人情形,心里登时咯噔一声,心中顿时觉得空了一角,张口欲问,只见桑梓已向他摆摆手。
冷庭誉止住了要问出口的话,一时间更是心乱如麻。
不知过了多久,容粲停止了动作,接过桑梓递过去的帕子擦了额头,柔声冲冷庭誉道:”成与不成,就看着这两天能否醒来了……“
冷庭誉心中一动:“若是两天之内醒不来?”
容粲轻轻摇摇头。
冷庭誉原本微微放松的双拳又紧紧的握了起来,一脸的肃穆。
容粲瞧着,叹了口气,接连这些日子忙下来,她面色苍白的厉害,身子也有些站不稳。
桑梓忙上前搀扶冲冷庭誉告辞。
冷庭誉冲容粲跪了下来。
容粲待要阻止,只是说话的声音微弱的不行,只拿眼神示意桑梓。
只桑梓话还没有说出来,冷庭誉已抢先在地上磕了三个头:”无论我父王是否能好,庭誉只知道岳母已是尽了一切能尽的力了,这份恩情,庭誉铭记在心里一辈子……“
容粲捂着口咳嗽了几声,气息微弱的伸出手拍了拍冷庭誉的肩膀:”日后待我的衡芜好就是报答!“
冷庭誉重重点头。
容粲由着桑梓扶着出去,外头早有容粲的势力在外接应容粲与桑梓。
冷庭誉派了心腹侍卫一直目送着接容粲的马车离去。
冷仲然静静的躺在床上,面上泛黑,据容粲道:“是伤口处有毒……”想也知道,这必是冷庭嘉给予冷仲然那一刀里,刀口上了毒的缘故。
冷庭誉思绪繁杂的坐在冷仲然的床前,静静地看着冷仲然,犹豫了几番才低声道:”我不知道你是否能听到我说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对你的感情,我很矛盾,小时候,母亲常常为生活在别院的长平公主生闷气,我那时不明白,又听见府上人议论说母亲太不知足,说父王待母亲已是倍加宠爱,母亲却不知道珍惜,又说长平公主实在可怜。我那时虽不懂,却也会在外人面前维护母亲,私下里却还是冲母亲讲你的好话,我记得母亲那时候苦笑了笑,对我说:“你父亲啊,当初为了你祖母的无后为大的话,就完全将曾对我承诺的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话忘个精光,你父亲在成亲第五年就纳了妾,妾也争气,很快就怀了孕。你父亲呢对我承诺又保证。可没有过多久,你父亲又趁热打铁打着为子嗣计,又接连纳了几个妾。再之后呢,出了长平公主的事,你父亲又说为了大局,这以后有了长平公主,肯定还有其他人,有了其他人还会再有其他人,我也看透了,他口里说着我的是他的唯一,其实也不过是一说,兴许我在他心里还是有地位的,但前提是我得一次又一次的去找理由原谅他,可我一次又一次的也失望……不仅如此,我一次又一次的去原谅他,反而到了最后变成我骄纵我不容人我任性,一切反而是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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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快乐,然后晚安吧……
老公感冒,儿子闹,头疼,写不下去了~
稀薄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钻了进去,落在地上碎金一般。冷庭誉顿了顿,目光盯了地上的阳光碎影一会儿,忽而抬起头又仔细看了看冷仲然。
冷仲然静静地躺在床上,眼睛紧闭,神情看上去十分痛苦,却手脚不曾有半分动静。
冷庭誉为冷仲然掖了掖被子,继续道:“我那时候年纪小,不懂母亲为何痛苦别扭,我还质问我母亲,说母亲既然平日还教导我做人不可贪心,怎么到了母亲自己那里,母亲反而贪心了。我的母亲说,我的外祖母之所以早早地病死了,就是因为我的外祖父一边说着爱外祖母,一边一个又一个纳妾。她还说,当初嫁给你的时候,还受过老燕王妃的威胁,却从来不曾退缩,倒不是为了王妃位。而是母亲说她觉得你不是外祖父那样的人,而且你还给了她承诺,她信你。她说,她以前觉得你十分的看重她喜欢她,可等嫁到了燕王府,母亲说你只喜欢她笑的样子,她任性的样子,至于别的,你倒是不曾关心。母亲还说,兴许你从头到尾喜欢的都不是真正的贺慕容,而是你心里的贺慕容……”
冷庭誉说了一番后,忽而叹口气:“我每当想起我见我母亲最后一面时,我的母亲以前那么飞扬神采的一个人,那日却是一脸落寞目光呆滞的坐在院子里。院子里也十分萧瑟,我母亲说话的声音都有气无力,她说她倦了,她演你喜欢的贺慕容演的累了,而你也看累了……“冷庭誉顿了顿,”我母亲说你其实从未真正的了解过她,也不愿意多去了解她,甚至你连她真正喜欢什么颜色都不曾真的留意。她还说,她好累,在她发现你原来喜欢的只是一个爱笑能使性子的她时,她觉得你可怜她也可怜。我母亲还说她后悔了,后悔她用了大半生的时间靠演戏来赢得你所谓的宠爱……”
冷庭誉说着说着,眼前又闪过贺慕容那张了无生气的那张脸,心里一痛,声音低沉道:“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印象里全是我母亲得笑脸,见没有见过她哭的样子?也不对,你听过她哭声的,因为笑声留意她,因为哭声去寻我母亲……我母亲说,她从嫁到燕王府,发现你不喜欢她露出忧愁面容时,她哭泣悲伤的时候常常背着你……“
冷仲然依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冷庭誉苦笑笑:”我说这些又有何用?我以前有些疑惑我母亲说的是不是全部都是真的,但这些年我仔细回忆,我母亲在你从前却永远是任性爱笑娇嗔的模样,她说你喜欢她那样的……我问母亲你为什么喜欢那样的?你知道我母亲说什么吗?我母亲说那是因为你想过着爱笑而任性的人生……我以前特别想不通,如今得知老燕王妃转了半天不仅不是生母,相反还是不共戴天的杀母仇人后,我忽然一下子感觉明白了你……可明白归明白,我愈加觉得我母亲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