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丫鬟会心一笑,纷纷无声的行了礼,离去。
玲珑松了一口气,回过头去找苏蘅芜。
风尘仆仆的一路从京城赶到燕京,苏蘅芜此时身子挨到了床,困意丝丝缕缕袭上来。玲珑见状,也不言语,为苏蘅芜盖了盖被,又检查了下炉子上的温的水,这才抱了被子铺在临窗的罗汉床上。
不想,苏蘅芜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见状,喊了玲珑:“那里会冷,你上来和我挤一挤吧!”
玲珑心里一阵暖意,却笑着拒绝了:“奴婢爱翻身,怕吵着姑娘了!”
苏蘅芜看了玲珑一眼,心里也明白过来,初来陌生的地,玲珑想把规矩做好了,免得带累她被人笑话。
她笑了笑,又让玲珑再拿一床棉被方作罢。
等折腾完再回到床上时,苏蘅芜却是觉得适才的困意没了。可是身子骨在赶路的时候还没有什么,如今挨着床却开始酸痛起来,一点都不想动弹。
苏蘅芜索性就睁着眼睛看绣了花鸟虫的帐子顶!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苏蘅芜觉得意识正有些迷迷糊糊的时候,外头忽然传来一声惊喝,她心神一动,醒了过来。
“你们明知道这是我姑祖母特意为我收拾的闺楼,怎么能给不三不四的人住?”
听声音是个正值花信期的少女。
只是说话不大客气,她口里的闺楼指的是自己如今住进来的这幢吗?至于说那不三不四的人说的就是自己吧?
苏蘅芜皱了皱眉,按理说王府规矩看着也是颇为有素,怎么事先会没有将这样的事安排好?抑或,根本就是有人有意为之?
如果是后者,燕王府的水怕也是浑的。
“你给我起来!你是什么人占着我的房间,还占着我的床!”外头叫喊的少女的声音十分骄横!
玲珑也被吵醒。
她有些紧张的问苏蘅芜:“姑娘,咱们要出去吗?”
苏蘅芜已经正在穿衣服,闻言淡淡道:“自然要出去!”再不出去,不定那少女还要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她若是做客也便罢,可这一路与冷庭誉的相处,让她对她和他的以后有了几多信心。她总不能在入府第一日就被人这么糟蹋。
“你身子抖什么抖?去,让她马上给我起来,这是我的姑祖母给我准备的闺楼,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能在这撒野的?”
玲珑气的手都抖了。
苏蘅芜却面带了笑意,带着玲珑撩了帘子出了门。
外头院子里一名穿着大红猩猩毡,围着昭君套的少女正一脚踢了跪在地上的丫鬟:“你哑巴了?不会说话!”
一抬头却看见了苏蘅芜。
那少女在瞧见苏蘅芜的容颜后,神情明显一愣,随之原本还算甜美的脸上忽然带了一丝牟气。
那少女挑衅的冲着苏蘅芜冷哼一声:“哼!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住绮宝楼?”
苏蘅芜笑笑,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那丫鬟,柔声问道:“先前我住进来时,不是说了这里十分安静吗?怎么如今阿猫阿狗都在这里叫嚣!”
跪在地上的丫鬟身子抖的更厉害。
她的话语一落,那名少女瞬间涨红了脸,红着眼睛,定定的看着苏蘅芜。
苏蘅芜的目光毫不畏惧的迎上去。
那少女与她对视一会儿,不知怎的,心里竟然有些心虚,错开目光,将气撒到那丫鬟身上。
那少女踢了那丫鬟一脚:“还是你引着人在这里住的,小骚蹄子,看我不回了姑祖母将你卖到勾栏子里去?”
苏蘅芜闻言一愣。哪里的大家闺秀会口口声声的勾栏里。这样的性子,即便真的日后对她有敌意,却也不难对付。
爱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叫。
苏蘅芜刚转了身,就被那少女叫住,那少女喊着:“你!给我站住!”
苏蘅芜脚步不停的向屋子走去。
那少女气的从腰间抽下一根鞭子,在地上狠狠一摔,怒气冲冲道:“你听见没有?本小姐在给你说话呢?你算什么东西,敢对本小姐大呼小叫?”
苏蘅芜回了头,冷笑了笑:“我是人,倒是你可是个东西?”
那少女立马回道:“那当然!”她身后的丫鬟忙小心的拉了拉那少女,被她一鞭子甩开一边去。
苏蘅芜皱了皱眉,这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姑娘,还爱动武力。她心里一时犹豫起来,是要好汉不吃眼前亏,暂且避避眼前这姑娘,以后再计较;还是无所畏惧,迎面而对?
原先跪在地上只会身子抖的丫鬟却在这时,忽然冲上去,抱住那娇蛮少女的大腿,哭着喊着:“表小姐,你一定不要用鞭子打苏姑娘!苏姑娘是我们世子爷日后要娶了当世子夫人的!”
苏蘅芜皱了皱眉,这丫鬟先前闭了嘴一言不发,任着这娇蛮少女在外头大呼小叫,只怕目的就是为了让她听到谩骂,不得不出来与这娇蛮少女对上。
如今这丫鬟又说出这一番话,她的目的……莫不是这娇蛮少女的心上人是冷庭誉?
苏蘅芜瞧了一眼那少女那又惊又惧又怒的面孔,彻底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果然,那娇蛮少女大声喊着:“你胡说!姑祖母说了一定让我嫁给表哥!”
又是姑祖母。
苏蘅芜想了想,依着这娇蛮少女的年纪,她口里的姑祖母只怕是冷庭誉的祖母,老燕王妃。
她心里不由苦笑:冷庭誉还真是爱慕者众多,先头她就发现罗广兰总是趁人不注意痴痴的瞧着冷庭誉,如今倒又多了一个!
不想她嘴边的笑,彻底激怒了那少女。
那少女心里叫嚣着:“凭什么?凭什么?除了长了一张妖精似的脸,她有什么好?”
她要划花她的脸!
没有了容貌,看她还怎么勾引表哥?
那少女心里犹如魔障一般,挥舞着手中的鞭子就要朝苏蘅芜身上砸去。说时迟那时快,却从外头冲进来一名雍容华贵的妇人。
她大声喊道:“心悦,你快住手!”说话间,已冲到了那叫心悦的少女面前。
心悦一鞭子抽下去,那妇人身旁的老嬷嬷一把推开那妇人,生生受了这一鞭。
老嬷嬷年纪本就大了,一鞭子下来,人委顿倒在地上,吃痛的喊着。
妇人忙蹲下身子去看老嬷嬷。
妇人带来的其他几个婆子则将那叫心悦的少女围了起来。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苏蘅芜盯着那老嬷嬷一会儿,面色一变,忽然道:“快!快别吵了!”又拨开人走到那老嬷嬷身边。
那叫心悦的少女冷哼一声,正要说什么,被那妇人猛然回头瞧了一眼,她立马心不甘情不愿的噤了声。
那妇人蹲下身子也去瞧老嬷嬷,却发现老嬷嬷口歪眼斜,牙关发抖,一幅十分痛苦地模样。那妇人心里复杂,柔声想询问苏蘅芜一句,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苏蘅芜一个眼神扫了过来。
苏蘅芜喊了玲珑:“去,将我的针具找出来!先在火上烤一烤……”又冲那妇人道,“找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将她抬到屋里去,记住平托住脑袋、身子,千万不要移动她……”
那妇人欲言又止。
那叫心悦的少女这时候大喊道:“你又不是大夫,少在这里指手画脚……”又骂围着她的丫鬟,“一个个死人一般,不知道去请大夫过来啊……竟然听个不三不四的人在这里胡说八道!”末了,又“哼”了一声。
苏蘅芜冷冷的回望过去。
那叫心悦的少女心虚的避开她的目光却又很快挑衅般的回望过来,不满道:“看什么看!我又没有屈说你!”
苏蘅芜吐出两个字:“呱噪!”
眼见得那叫心悦的少女又一幅要跳脚的模样,挥舞着手里的鞭子往围着她的婆子身上甩去。婆子们吃痛却不敢吭声。
苏蘅芜皱了皱眉,冲那妇人道:“随你!你要不想让这位老嬷嬷死,就尽可随着她闹腾!”说完,径直的站起身来。
那妇人是见过老嬷嬷这样的症状的,多数是死了,偶有几个被救活回来,却也跟个傻子似得。那妇人心惊苏蘅芜一幅她会治的模样,她还懂医术?并且能治常医不能医?
苏蘅芜看那妇人没有反应,嘴角勾起一抹笑:“也罢,你是她主子都不想让她活,我何必多此一举!”说着,喊了玲珑,“我们走!”
那叫心悦的少女见状立马大声道:“不准回我的闺楼!那是我的!”
苏蘅芜转过身去,语气极其平静,反问道:“是吗?”又道,“是燕王亲自吩咐让人带我来这休息的,再者,你姓冷吗?”
少女没有反应过来,脱口而出:“我姓林!”
苏蘅芜微微一笑:“噢,原来你姓林啊!那你不早说,让我差点误会自己走错了地方,以为这里不是冷府是林府呢!”说到这里,她面色微沉,“我是没有你甩鞭子的本事,可你若再口不择言,也别怪我不客气!”
声音里警告的意味浓浓!
玲珑适时出主意:“小姐,就给她下点痒痒药,让她挠啊挠啊,停不下来的抓痒痒……”
林心悦一愣:“你敢?”
苏蘅芜勾唇一笑:“那你可以试试!”
林心悦冷哼一声,却不再接腔,收回眼神却发现周遭的婆子都在看她,林心悦只觉丢了面子,火气往头上涌去,甩了鞭子就要冲出去!
那蹲在老嬷嬷身边的妇人厉声道:“月容,你带了人将表小姐请出去!”那个“请”字咬的特别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