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是柳不言这一晕把自己给晕傻了,云意如是想。
“你要没什么事儿,我就走了。”云意看他脸色好多了,已经有了些许血色,立马想要走人。
“我刚醒你就要离开,是不是太嫌弃我了?”柳不言无意识的笑了笑,“方才是谁拉着我的手哭的喘不上气来的?还说什么‘柳不言我再也不会嫌弃你了’,嗯?”
“你!你怎么会知道!”云意瞬间涨红了脸,心虚的起身就走,“柳不言你别想太多,你知道你和无垢很相似的,我只不过是一瞬间认错了人而已。”
云意脚步慌乱的打开门,一个闪身便走出了屋子。
“真的,只是这样吗?”
目送少女急匆匆的离开,柳不言眼中的笑意渐渐退去,眸子幽深的仿若一滩静止不动的死水,他把被云意握过的手伸向眼前,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这个无垢还真是……幸运啊。”
可惜,世上根本就没有这么一号人,想是早就死透了罢。
被柳不言这么一闹,云意瞬间没了别的兴趣,几只小尾巴已经在他的授意下自动离去了,少女漫无目的的在听风教中乱晃,逛着逛着就看到了左护法。
他还是老样子,坐在那片树林中自己和自己下棋。
云意无聊,又觉得这个左护法人挺好的,便凑过去坐在他对面,笑嘻嘻的喊了一声“左护法好”。
左护法看到来人不由得抚须一笑:“是楚姑娘啊,怎么,教主不在你跟前?”
“说的好像哪里有我哪里就有柳不言一样。”云意小声的吐槽一句,随后对左护法道,“我们别提他了成么,他这个人讨厌死了。”
“好好好,全依楚姑娘的话。”左护法微微一笑,把一碟糕点推过去,“膳房新做的点心,尝尝?”
云意听话的拿起一块放在嘴中,入口香甜却不腻人,带着丝丝的凉爽:“好吃,若是炎炎夏日能吃下这样一块糕点,便是死也值得了。”
少女扬起头,笑的开朗活泼,一双眼睛眯的只剩下一条缝隙,有藏不住的幸福光芒从中泄出。左护法便柔和了眉眼,嘴中却说出奇怪的话来:“楚姑娘,我原不想这样的,只是有人想要见你,所以我才……”
他话还没说完,云意便眼睛一翻舌头一麻,重重的趴在了石桌之上。
左护法把事先准备好的黑袍披在云意身上,将她扛上肩头就走,一路上遇见人询问,便说是自己手下生了重病的人需要救治,因见不得光才要笼上一袭黑袍。
左护法在听风山多年,自然是无人起疑阻拦的。
几柱香后,他便带着云意离开了听风山,在山脚下站定,一个手执折扇身穿白衣的青年男子从角落中显出身形,目光担忧的看向左护法。
他便爽朗一笑,将云意隔空抛给了沈立白,沈立白目光一凝,飞快的将少女接在怀中,冲他颔首致意:“风九合,多谢了。”
左护法随意的坐在地上,闲闲伸出手来:“这倒不必,记得将听香令拿来便可。”
听香令是香网发出的人情令牌,总共只有五枚,得到此令的人可凭借令牌要求香网做任何一件事。
沈立白得知听风教有香网的卧底在时,唯一的要求便是将云意带出来,由于听香令实在是个重要的物件,香网又不想失信于人,只能过早的暴露了风九合这个卧底。
沈立白一言不发的从袖子里掏出听香令扔过去,转身便想离开,却听到风九合的声音:“等等,沈立白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请问。”
“你确定这小女娃到了你的手上后,不会被你杀死?”要是沈立白哪天发了疯,就凭楚云衣的身手,肯定是跑不掉的。
沈立白把怀中少女抱紧了,讽刺一笑:“我还不至于连自己想杀的人是谁都分不清楚,我怀里这个人,是需要我拼尽所有去保护的人,我为何要杀她?”
“哈哈哈,倒是我杞人忧天了,竟然忘记你为了这小女娃儿恨不得直接灭了听风教,对了,看在我和楚姑娘有缘的份儿上,不防透露给你一个消息,近日来柳不言狗急跳墙了,寻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人去听风山议事,大概是想将你瓮中捉了鳖。”
“多谢。”沈立白不轻不重的道了句谢,足尖一点利落的消失在树林之中。
而左护法风九合则是不看好的摇了摇头,他深深看了一眼听风山上的树木,向另外一个地方飞奔而去。
离开香网这么久,他的任务终于完成,可以归家了。
对于听风教一点留恋都没有的黑衣人,脸上露出一个终于解脱的表情,渐渐消失在听风山地界。
沈立白将云意抱回行军队伍中时,引起了不小的一阵骚动,其中属碧琅最为激动。
她看到少女熟悉却又陌生的脸庞,心中升起无限激动,碧琅将怀中快要枯萎的没有一点水分的通幽昙花掏出来看了看,脸上露出一个“终于等到你”的表情。
可惜沈立白保护她保护的紧,碧琅怎么也凑不上前,且云意是昏迷状态,她也跟她说不上一句话。
沈立白抱着云意坐在营帐中,他抬头看了看天,烈日已经没有那么猛烈了,便冲火鸦道:“一柱香后启程,叫大家伙儿都去准备准备。”
“是。”火鸦欲走,又听到沈立白的吩咐,“你把刁湃找来,我有事要说给他听。”
火鸦走后没一会儿刁湃便进入了营帐之中,冲沈立白行礼道:“庄主有何吩咐?”
沈立白要去攻打听风教,带着云意去无疑是再次将她推入深渊,因此他想着要把云意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回照雪庄。
那么问题来了,他该让谁将阿意带回去?
沈立白平生最信任的人便是他的四个影卫,且这四个影卫都是武功高超之人,不过谨芳已死,碧琅又单纯不知事,火鸦是个浪荡性子,保不齐会欺负到阿意,想来想去只有不出挑也不出格的刁湃最为放心。
因此他面带微笑的说道:“刁湃啊,云衣不能留在我身边,而我这几个影卫之中最放心的人就是你了,云衣她便拜托给你了,你务必将她安安全全的给我送回照雪庄,不能出一点差错。”
刁湃闻之心中感动,不动声色的抱拳道:“是!属下定然不会让楚姑娘受到一丝委屈,将她安安全全的送回庄中。”
“如此甚好。”沈立白温柔的捏了捏少女水灵灵的小脸蛋,随后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塞给她。将云意放进刁湃怀中,沈立白道,“早去早回,一路上切莫颠簸了云衣。”
把庄主女人抱进怀里的一瞬间,刁湃差点失手将她摔在地上,黑袍男子手忙脚乱的点了头,随后寻了个静谧的地方,悄悄离开。
沈立白便坐在营帐中,喝了一口酒,眉眼温和的笑了,阿意,你知道吗,我清楚我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还知道我的神魂薄弱,若再轮回一世就会遗忘所有记忆,可是呢,我必须死去必须轮回,不然的话……我还怎么变成你喜欢的那个无垢?
我是沈立白时,好像从未给你带来什么快乐,那就等我,等我下一世和你相遇,用尽毕生温柔待你。
“传令下去,继续前进。”
一句话落下,暂时的休息场所里瞬间有条不紊的行动起来,不到半柱香时间,便将所有杂物收拾好,继续上路了。
离听风山越近,沈立白心中的预感就越强。
他清楚,他再也回不去了,这具身躯或许会默默无闻的腐烂在听风山上,或许会被野兽叼去啃食……总的来说就是,他这一生再也见不到阿意了。
可有些事情是必须要去做的,他不能退缩,柳不言他必须除掉,不仅仅是为了阿意,还是因为他……另外一个身份。
想来没人会比他的心情还要复杂,陨落之前沈立白记起了曾经的一切过往,他自以为是了十万年的好兄弟其实一直在利用他。
……接近失忆的他,利用他的身体温养姜月入魔的魂魄,姜月靠着他日益强大,而他则是越来越虚弱,如今这人被罚下界了,别人看不出他是谁,难道自己也看不出么。
即使容貌已经改变,即使性格也变化了太多,但沈立白敢肯定,这个人就是姜生,曾经被关押在仙界天牢中的姜生上仙。
他的存在不止会让自己心情不好,还会带来足以毁天灭地的危害,一个没了记忆却依旧能在人界使用仙术的半魔……他必须得死!
沈立白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他知道有一架仙琴就漂浮在识海里面,等待主人的召唤。
是瑶光琴,曾经它的主人叫云意,如今叫做沈立白。
“大神啊,其实你早就想到了会有今天吧,不然谁敢让半神器流落到人间呢?”沈立白颠了颠手中折扇,笑的冷冷淡淡。
他倒是不怪西王母算计他,毕竟姜生变成这样也有他的责任。
本是自己亏欠他良多,没有理由动这个手的,只是他千不该万不该将阿意掳去,玩弄她的感情。
现在沈立白什么都没有了,最在乎的人就是追随他来到人间的阿意,都说“龙有逆鳞,狼有暗刺,窥之则怒,触之者死”,他又何尝不是呢?
阿意就是他的逆鳞暗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