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管白涟如何心中委屈不解,白池进屋后立马将无垢捞了出来,罩上一件长袍便往停云轩跑。
路过白涟时,他分明没有多看她一眼,白涟却觉得他冲自己冷笑了一声,带着无尽的嘲讽。
连你都觉得我配不上仙座吗?
白涟狠狠咬住下唇,直到下唇被咬破,一道鲜血顺着伤口落下,滴在她洁白圆润的下巴上。
黑夜中看,竟像是个女鬼。
……
停云轩。
云意才刚躺下没多久就听到门外有凌乱的脚步声。
因挂念着无垢的伤势,云意是合衣而睡的,她身手利索的翻身下床,打开房间门,正好和白池焦急的脸庞相对。
她把视线往下移,是只披了一个袍子身上还在滴水的无垢。
云意是极讨厌药味儿的,可当面前的人是无垢时,再浓重的药味儿也能被她生生忽略。
“他这是怎么了?”
白池站着不动,声音里带着哭腔:“仙人,你快带我家仙座去老君府求救老君,我是无垢阁的仙侍,没有仙座允许,一辈子都出不了无垢阁的门。”
“你先告诉我他是怎么了?”
云意抱过无垢,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他里面可是什么也没穿的!
温热的身子在怀,云意竟然像话本子里所说的那样,不由得心猿意马起来。
“仙人你先别脸红,我们一边走一边说。”
白池催促云意往外走,一路上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她。
“这药材的毒性很强,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之时,我们是绝对不会让仙座进入药阁的,哪知白涟她竟然为了和仙座单独相处,做出这种荒唐的事……”
比起和白涟相处几万年的交情,白池更愿意把感情的天枰倾斜到仙座身上。
况且,她竟然无耻到趁仙座昏迷之时亵渎仙座的身体,这简直是,简直是胆大包天无药可救!
“嗯,我明白了。”云意沉声道,“你派人看住白涟,等我回来后再做决定。”
她不是傻子,自然知道白涟对无垢有某种异样的感情,但她太过自信了,也太过看不起白涟了,疏忽之下竟害的无垢被这女人……
等着吧,云意眸中有万丈深渊,等她回来,定将白涟碎尸万段!
走出无垢阁时,云意好歹冷静了一点,给无垢用仙术凝聚出了一件衣服,省的他“春光乍泄”,被陨落的天兵看光了身子。
头顶上悬浮着一盏灯笼,看见这微弱亮光的天兵皆匆匆询问一声便放她离开了。
云意心中疑惑,怎么这一路上竟然如此顺利,还顺利的过了头?
她不知道,早前遇到的那队天兵实在是被她的古怪性格给镇住了,回去把这事情一讲,看到拥有指路明灯的女仙,众人躲都来不及,更不要说是上去为难她了。
到达老君府时云意没敲门,她想起上次无垢被堵在门外的事情就心烦,直接翻墙进去了。
云意心中纳闷,不得不说,这老君真的对自己的性命很不在乎,竟然连个结界都没有设。
殊不知,老君早就料到了她会前往,特意撤掉了结界。
老君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个炼丹阁就占了小半个府邸,因此云意很顺利的就找到了大半夜不睡觉坐在凉亭里看星星看月亮,独自一人吟诗作对的老君。
看到云意上前,老君笑眯眯的说:“来啦?”
“老君早就知道我会来?”
“那是自然。”他故作神秘的摸胡子,“知道我是怎么算准了你会来的吗?”
“老君我现在没空也没心情跟你说这些……”
老君瞪了她一眼,那后半句“无聊的事情”便硬生生被咽进了嗓子眼。
她现在有求于老君,态度理应好些的。
“我要说的,可不是什么废话。”老君指着天上的星辰说,“我就是靠着这天象算准了你会来的。”
“小丫头别着急,坐下来听我慢慢说,这对你以后的用处可能是极大的。”
云意抱着无垢,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为难的看向老君:“老君,我不方便坐下啊。”
“你把无垢放下来。”
“啊?”
“快点照做。”
云意百思不得其解,却还是老老实实将无垢从怀里放下来,把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
只见老君手中快速弹出几根号脉用的银线,手指勾勾挑挑,控制无垢动作僵硬的坐在了他的旁边。
云意目瞪口呆的看他用银线固定了无垢的动作,然后隔空在不知名的穴位上扎了一针。
“我在帮他散去药性。”老君头也不抬的说,“小丫头现在可以坐下了?”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了。”为了无垢,再多的废话她也能听下去。
老君手中动作不停,嘴上分神说道:“要说这星象之中蕴含的奥妙……”
一说便是一夜,说的云意头重脚轻,完全听不懂老君说了些什么。
什么星象啊,什么奥妙啊,什么星宿啊,她完全都听不懂!
小丫头头一点一点的,终于忍不住趴在石桌上睡着了。
老君摇头:“也不知这观星相的方法她看懂了多少。”
不过,就算她没看懂也没有关系,自己絮絮叨叨一夜只是想让她分些神,然后散去心中戾气。
前几日还蹦蹦跳跳活泼可爱的小姑娘,怎么去了太微玉清宫几日就变了呢。
是的,云意以为她只在新神界待了半天,殊不知,一晃神便过去了好几天。
“唉。”老君摇头,“不想那么多了,没用。”
还是专心把无垢救回来吧。
玉帝试图逆天改命造出两只凤凰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云意去太微玉清宫的原由他也是明了的。
就算是为了仙界以后的太平,他也得拼命保住无垢的性命。
能拖延一会儿就是一会儿。
无垢醒来时,已经是三天后了。
老君毫无形象的趴在圆桌上呼呼大睡,而他和云意则是躺在同一张床榻上,他在里面她在外面。
让他不由得想到了上次醒来时的场景。
刚要抱住云意防止她翻身之时,云意便极为熟练的翻了个身,“砰”的一声掉在地上。
她被摔醒,“哎呦”惨叫一声,而老君呢,则是被她活生生吓醒的。
“怎怎么了,出什么大事了?”道袍老人睡眼惺忪,他刚想站起身,便觉得腰间巨痛,只能哀嚎一声继续趴着,揉腰道,“嘶,好疼,趴在这桌子上睡了一夜,真是难为死我老人家喽。”
无垢瞬间尴尬。
大病初愈的兴奋感被他俩搞的一点也没有了呢……
云意拍拍身上的灰尘,关切道:“无垢,你没事儿了吧?”
“没事。”无垢起身,发现自己身上穿的,竟是上次遗落在老君府的衣服,而里面则空荡荡的,什么也没穿。
这种感觉实在是一言难尽,他忍住从锦囊中掏衣物的强烈想法,冲不停喊疼的二人说:“你们能否先出去下,我……我换件衣服……”
云意秒懂,架着直不起腰的老君,红着脸走出门。
说起来,无垢的身体她差不多算是看光了呢。
啊啊啊好紧张好羞涩!
屋内,无垢摇摇头,掏出一件蓝衣换上。
他脸上的笑意还未散去,便听到一个稚嫩的女声。
“哎呀呀我们的无垢仙座被人公主抱了呢,好嫉妒那人啊。”
他识海里一阵翻滚,姜月的声音好似万箭齐发般,刺的他狠狠皱眉,无垢拼命忍住喉咙里即将涌出的鲜血,不能、不能让阿意再担心他了。
一个隔音结界罩在房间里,他这才狼狈的弯腰扶在床榻上,歪头吐出一口血。
“怎么,仙座还是这般排斥人家?”
那魔女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刺耳,竟叫无垢难受的说不出话来。
“仙座对我未免也太狠心了吧?”姜月故作委屈的说。
他哆嗦着手去取锦囊里的安神香,却什么也没有摸到。
“哎呀呀仙座可真是贵人多忘事,您难道忘了,自那日和云意仙人抵足而眠后,您就以为自己不需要安神香了,然后将安神香给尽数扔了?”
无垢额头上满是汗水,他咬牙坐在床榻上,不理会姜月的声音。
“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你不理我我就会自讨没趣,然后消失?”姜月冷哼,“你做梦,当初我为了你才变成这副样子,你若不为我付出些什么,有违因果啊。”
“过去的事情我一概记不得了。”无垢皱眉,狠狠的一掌击在床榻上,“你要真想找人算账,就去找少恭,曾经的过往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怎么知道自己以前的名字?仙界明明下了不许提及以前的禁令!
难道是……云意这个变数?
可恶,等她有了实体……不,等哥哥获得了自由,她定要亲手杀死这个和自己抢男人的卑微地仙。
姜月心中思绪万千,语气里却不显:“啧啧啧仙座你可真是绝情呢。”
“我向来对厌恶之人绝情,十万年了,你还不明白吗?”
“你!”姜月刚要发火,却感知到外面有了动静,立马没了声音。
等了许久也没见无垢出来,云意心中担忧的敲门道:“无垢,无垢?你怎么了无垢?”
“莫不是出了什么事?”老君皱眉道,“不应该啊……”
不等他说完话,云意便一脚踹开了门,只见无垢上身只穿了一件里衣,身后的床榻上堆了满床的衣物,她一句“无垢你没事吧”便憋在了嘴里。
“……你这是?”
很好,床榻上的血迹被掩盖住了,也幸好他手快,把带血的外袍埋在了最里面。
无垢松口气,故作发愁的以手抵额:“在发愁该穿什么好,你怎么不经过我同意就破门而入了。”
云意瞬间闹了个大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