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瑶女这个活跃气氛的小能手在,二人面对面坐着,两张脸同样的心不在焉,空气之中逐渐弥漫出尴尬的气息。
云意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只能低了头发呆,直到灵天突然开口,声音淡淡的说道:“小意妹妹,今晚月色正好,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我继续教你识别药材吧。”
为了照顾她的情绪,云意没推辞,当仁不让的学习了一个晚上。
太阳升起的一瞬间,少女身形一晃,化作无数只飞鸟消失在灵天面前。
她放下手中晒干的草药,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脖间朴素无华的石珠子,自言自语道:“看样子,不是她。”
从阴暗潮湿的小木屋中醒来,云意有一瞬间还以为自己仍然在五方山中,直到她发觉自己动弹不得、且嘴巴被封住以后,才断了侥幸心理。
手已经被绑的毫无知觉了,云意眼珠子四处转了转,看到谨芳悠闲自在的坐在小木凳上写信,忙“呜呜呜”的发出几声响动来。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谨芳胳膊一抖,手下的信便毁了,整洁娟秀的小字中违和感很高的出现一条加粗的斜线,她眯了眯眼,将信纸揉成一团,目光凶狠的看向云意:“云意,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烦。”
“呜呜呜呜呜呜!”
“你想说什么?”看她的表情很急切,谨芳还以为她是要如厕了,便走到跟前解了封住她嘴的布条,居高临下道,“云意,我劝你最好不要耍花招。”
云意试探性的张了张嘴,随后颇有些不自在的讨好道:“白涟,我哪儿敢啊!实在是我的胳膊都被捆麻了,你能松绑一会儿吗?”
“松绑?你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谨芳冷笑,“你以为我会傻到给你逃跑的机会吗?”
“没有的事儿。”云意真心没有这个盘算,“不然你送了我的胳膊,把我腿脚绑住?我真感觉我手要废了,不管你想拿我干些什么事情,都得先保证一下我的生命状况吧。”
谨芳的表情无疑有些松动了,云意趁热打铁道:“再说了就我这三脚猫的功夫,就算你松开了我,我也逃不掉啊。”
“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我可以松开你,但若你流露出一丝想要逃离的心思,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嗯嗯我知道的。”
云意再三保证自己不会逃跑后,谨芳碍于梦中大魔沧澜的警告,才绑住了她的腿脚,将她胳膊上的麻绳割断了。
两条胳膊立马软趴趴的落下,毫无知觉的垂在肩下,云意先是觉得自己完了,两条胳膊都要废了,随后就感觉到有了知觉,麻酥酥的,还有点疼。
紧接着是加强版的酥麻感和疼痛感,这种说不出的滋味游走在两条胳膊之中,难受的云意说不出一句抱怨的话来。
她忍受着巨大的痛苦,试探性的动了动手指头,立马胀痛感、酥麻感无力感一起涌入,叫她不敢再动一下,直到至少一柱香的时间过去后,云意才觉得胳膊终于能听自己的使唤了。
这个过程谨芳一眼都没看,她沉默的喝着茶杯中的白开水,等待听风教的人前来回话。
柳不言他到底是要胜利,还是要美人儿呢?谨芳真是好奇的不得了。
殊不知柳不言早已做好了与沈立白同归于尽的准备,他恨极了沈立白,也同样恨极了这个充满血腥杀戮的世界,每次看到云意的脸他对聆雨的思念就会更多一分,听说枉死的人不会很快就去投胎,他不想活着了,他要死去,去阴曹地府寻找聆雨。
而无辜被卷入其中的楚云衣,他会想办法补偿。
于是当那个黑衣人出现在二人面前,回复“我家教主同意了”的时候,云意表情惊讶,谨芳神色扭曲,不甘的眼神简直能化作几把钢刀直接插进黑衣人和云意的心脏之中。
呵,她果然低估了云意这个女人的魅力么……
“既然如此,还望柳不言信守承诺,若过几日赢的人是沈立白,我自然会将她放了,但若那时候赢的人不是沈立白而是你们教主……我一定会亲手解决了这个碍眼的女人。”
黑衣人不为所动,轻飘飘的“哦”了一声,转身离去。
谨芳便对云意讽刺的一笑,又是嫉妒又是不屑:“看看我们的云意仙人,一会儿逃离照雪庄一会儿遇见柳不言的,想是早就把仙座抛之脑后了吧,一个男人为了才认识几天的女人,竟然连身家性命都不要了,云意啊,你说你到底是用了什么邪术呢?”
云意不回话,她不想逞一时的口舌之快激怒谨芳,那样只会是和自己过不去,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冷静,冷静的对抗所有挑衅。
“不说话?怎么,你是心虚了吧。”谨芳一步一步的逼近她,“我现在忽然有些好奇,你的贞洁还在不在,是不是在听风山时已经被柳不言夺走了,不然他怎么会……”
云意忍了又忍,没成想她话说的越来越难听,胸脯剧烈起伏,从牙缝中挤出了四个字:“污言秽语!”
“呵,是不是污言秽语,让我检查一下不就知晓了?”谨芳在人间生活的这二十年中,学会的东西很多也很杂,包括一些奇奇怪怪在仙界完全没有听过的手段。
她就是想羞辱云意,没来由的想!
“我警告你不要过来。你别忘了无垢现在站在我这一边,若我被你羞辱了,第一个站出来的肯定是他,你不要存什么侥幸心理,毕竟,这一世过了还有下一世,下一世过了还有下下世,我总有机会把你的恶行说给无垢听。”云意色厉内荏的说道。
幸好谨芳还是个有所顾忌的人,在听到“无垢”二字后便产生了退却之意,只是冷冷瞪了她一眼,转身出了木屋。
见她走了,云意才露出真实的自己,她浑身发寒的抱住胳膊,嘴唇哆嗦着,一点都没有刚刚脱离险境的庆幸。
鬼晓得这个女人接下来会不会做出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她不敢赌,却离不开这个地方,只能在无尽的恐惧之中,度过一天又一天。
也不是没有任何收获的,比如她在梦里跟灵天踏遍了整个无名山,将山中大大小小的药材都认识并且记住了,还跟着她学会了一丁点简单的医术,治个感冒发烧的不在话下。
眼见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听风山下的茶棚撤走了一半,前来观战的人多半都失了耐心离去了,柳不言终于放出话来,要和沈立白开战。
从谨芳嘴里得知这个消息时,她已经被带到了某个茶棚之中,带着斗笠穿着黑色劲装,手里拿着一块糕点在吃。
谨芳就坐在她身旁,警惕的注视着少女的一举一动,然而云意这些天,天天吃野菜和凉水,嘴里都快淡出鸟了,一时间除了吃什么也顾不得。
女子差点被她的没出息给气的一个白眼翻晕过去。
酒足饭饱之后,云意擦了擦嘴,幸福的吐出一口气:“你不吃一口?”
谨芳强忍了想杀人的冲动,摇头道:“多谢,我不用。”
“哦,那你这一份如意糕我就拿走了。”量她在大庭广众之下不敢对自己做什么,云意就撒了欢,故意各种恶心谨芳。
她把谨芳面前未动的糕点挪到自己眼前,拿起一块就往嘴里塞,谨芳看到她八百年没吃过饭的模样,一阵心塞。
神速的解决完一盘如意糕后,云意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揉揉有些撑的肚子,神色终于正经起来。
“谨芳你这个时间带我来听风山,打的到底是什么算盘?”
“显然易见,我要用你逼迫柳不言对战仙座时‘不小心’输个几回合。”
“你这样做对无垢来说只是一种侮辱,不光彩的赢了并不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以他的心气,若知道了这些怕是第一个不放过白涟,可笑白涟还觉得自己帮了他的忙。
“不光彩的赢了,也是赢了,不是吗。”谨芳却不听,嘴角弯起一抹冷傲噬血的弧度,“柳不言,你,去死吧。”
云意便不想再同她说话了,目光放空,遥遥看向天边,无垢说这一世过去他就会遗忘一切,到时候若自己不能快点找到他,又被白涟抢先一步得了手,只怕……再想抢回来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她双手放在膝盖上,握的极紧:“谨芳,无垢和柳不言什么时候……”
她话还没说完,便看到几个身穿黑衣的男人身手利索的隐入树木之中,快速的飞奔向听风山上,而他们的身后有源源不断的人,五人一组向前进发着。
原来……早就开始了。
云意紧张的盯着植被茂盛的听风山看,试图在不断前进的人中找到无垢的身影,可惜失败了。
她毕竟已经是凡人了,没有曾经的好眼力,云意眨眨酸涩的眼睛,喝了一杯又一杯的水。
好紧张,真的好紧张。
云意的心脏越跳越快,直到照雪庄大部分人都潜入听风山后,才逐渐安定了一些。
想来以他们的身手也不会让无垢受伤的吧。
很快,山上传来了不甚清楚的厮杀声,有好事之徒已经凑近了去围观了,只有谨芳没动,也不允许云意上前观战。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想死你就离近一点儿,我不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