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意仿佛又回到了曾经,她和师姐躺在树上,手里捧着一个话本子脸红心跳的看,而师父则是悠闲自在的躺在地面上,双手枕在头下,嘴里哼着不成曲调的小调。
一句“云朱瑶女,回家吃饭啦”猝不及防的在耳边炸响,云意茫然的眨了眨眼,随后欣喜的应了一声,一下子从树上掉了下去。
她呲牙咧嘴的站起身,这才发现是自己梦醒了。
……这就醒了啊,云意多少有些失落,轻轻抿起唇瓣,抬头去看那棵自己躺过的大树,心里无比复杂。
罢了,也不急于一时,等下次再梦到回去就是了。云意敲敲自己的头,又揉揉摔疼的腰肢,慢腾腾的回了沈立白的营帐。
这个时候一片狼藉的营帐已经恢复原状,白衣男子沉着的坐在书案前研磨,若是不了解他的人看到了,定要暗叹一句“好一个翩翩佳公子”的。
云意坐在他对面,笑嘻嘻的说道:“无垢,你在做什么?”
沈立白手下动作一顿,头也不抬的说道:“无垢已经陨落,还是唤我沈立白吧。”
“好吧,沈立白就沈立白,反正都是你。”云意双眼不安分的四处瞄了瞄,忽然在书案上看到一幅未完成的画,她把压在宣纸上的镇纸拿开,仔细看了看画上身着桃红衣衫的女子,撇嘴道,“这是谁,为何不是我?”
沈立白嘴角一抽,把宣纸按在书案上,眉毛拧的不解:“我确实是按照你画的,你难道看不出有相似的地方?”
云意又仔细看了几眼,老老实实的摇头道:“除了我们都是女子之外,确实没有看出其他相似的地方……”
听闻这话沈立白便不顾云意的阻拦,把宣纸揉成一团随手丢在了地上,云意目瞪口呆:“你这是做什么,多好的画儿啊,干嘛把它揉了啊!”
沈立白双眸深沉的看她,表情平静中隐约压抑着某种怪异的情感:“阿意,你画的那副画我看过了,只一眼便知道偷偷画在背后那个黄袍男子是我,因为你爱我极深,投入了极大的感情去作画,我一看便认出了画上的人是谁,可我画的这副……你认不出来倒不如直接揉了。”
云意没有闲心去问他那副画是怎么得来的,束手无策的坐在他对面,满脸的忐忑不安:“无垢……沈立白你别这样,这不是你的错,实在是我没有穿过桃红长裙,所以才认不出来的。”
倒是那个神女卿若穿过。
云意话音刚落,沈立白便阴沉着脸把手放在腰间,一把折扇就别在上面,锋利的刀刃将他的手划破,伤口处落下滴滴鲜血,溅在地上像是有娇艳欲滴的花朵正在悄悄绽放。
手掌心中的痛抵不过心间的恐慌,他呼吸急促的说道:“阿意,原来你从未穿过桃红长裙……原来我竟对你从未仔细观察过。”
“你别激动啊无垢,不是这样子的!”云意担忧的从一旁找出绷带,执起他的手上药,只一下她的目光就顿住了,落在沈立白另一只包扎过的手上,“你、你什么时候受伤了?是怎么弄的?疼不疼啊?”
“没什么,就是不小心磕到了。”沈立白看着掌心中的血珠子连成一条红色的直线,从皮肤上快速的滑下去,又看着云意不厌其烦的止血上药,眉头皱的极紧,是很关心的模样。
不由得就释怀了,管她喜欢的人到底是谁,是奉少恭还是无垢,现在还活着被她关心的,只有沈立白一个而已。
想通这一点他的目光逐渐平和温缓起来,专注的看云意忙个不停,嘴角挂着一抹自己都无法察觉的笑意。
“好了,包扎好了,我跟你说你最近不要沾水也最好不要用到手,大战来临之前还敢把自己弄伤的人,全天下也就只有你一个了吧。”云意嘴上虽然说着埋怨的话,心里却一点也不怪罪他。
沈立白的故事她没有听完,但一夜之间惨遭灭门,还被父亲的好友利用算计,这样的阴影留在心中,沈立白怎么可能还会像正常人一样谈笑风生呢。
她知道沈立白不是好人,是爱杀人的恶魔,可谁叫他正好是自己寻找的无垢,一切罪责在爱情面前都算不得什么的,她甚至还有些心疼变成这模样的无垢。
心疼他童年的遭遇与如今控制不住情绪的遭遇。
沈立白定定看着她娇嗔忧心的脸庞,忽然就莫名其妙的笑出了声音:“阿意,你真好,这辈子能遇到你,便是死我也甘愿了。”
听到死这个字云意就止不住眼皮一颤,反应激烈的说道:“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沈立白我警告你,你一定要活着给我回来!我不要你做什么英雄,我只要你回来,不管以什么样的方式……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我不想再失去你,你懂得吗?”
“好,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依你,好了吧。”沈立白走到云意旁边坐下,小心翼翼的将她揽在怀里,云意也不是什么小孩子了,反手回抱他,温软的身子在怀,沈立白的心脏立刻像是被一块小石子投入了湖中般,起了圈圈涟漪,“阿意,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尽量去做到。”
“沈立白你要记住,我为了你抛弃仙身跑到人间来受苦,你一辈子都还不清我的恩情,所以我还要你的下一生下下一生下下下一生都和我在一起……直到你回到仙界,和我结为仙侣。”
“真是个霸道的姑娘呢。”沈立白薄唇一弯,轻轻将一个吻落在云意微红的脸颊上,“不过,除你之外我又怎会和别的女子在一起呢?沈立白和无垢一样,永永远远都是云意的。”
他的情话一出便惹得云意爆红了脸,耳朵尖都通红一片,羞涩的将头埋进他的怀中,云意笑的满足而灿烂:“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若在下反悔,以后就是一只被云意仙人饿肚子不给饭吃的小狗。”沈立白捏了捏她的鼻子,“傻丫头,我绝不会反悔的。”
云意便猛地一下把沈立白推在地上,身子压在男子结实的胸膛上,一张红彤彤的小脸儿靠近他的脸:“沈立白,我相信你,你绝不会食言而肥的。”
接着便闭上眼睛把自己的唇印在他不知所措的唇上,然后调皮的轻轻咬了一下,在他形状好看的唇瓣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沈立白,我已经在你唇上印了我的标记,以后若哪个除我之外的女子胆敢吻你,我便直接把她拖出去好生打一顿!”
沈立白有些呆,还有些回不过神,他心脏砰砰砰的快速跳动,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云意,竟然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好似忽然之间就失去了作为人的本能一般。
“你这是怎么了?干嘛这样看我。”云意没管住自己想要亲他一口的想法,等反应过来后脸又红了一个度,她麻溜的从沈立白身上爬起来,坐在地上尴尬的咳了一声,“我方才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些事,先出去一趟……唔!”
话还没说完便被沈立白揽入怀中,将后半句话吞进了肚子,她惊愕的睁大了双眼,任由男子吻住她的唇攻略城池,飘然欲仙云里雾里,不知身处何地。
半晌,沈立白离开了她的唇,云意愣愣的摸了摸有些红肿的唇瓣,忽然有些委屈:“你亲就亲吧,咬我做什么!”
男子目光幽深,克制住心里疯狂绽放的欲望,笑道:“不能只有我一个人被下了印记,阿意,日后你也只能是我的,别人再怎么抢也抢夺不去。”
“我也对别人不感兴趣啊。”云意说这话时完全忘记一个轻薄了她好几次的柳不言,毕竟一离开听风教,这个人的存在感就弱了好几个档次。
沈立白心满意足,无垢没吻到的阿意他吻到了,这是不是就代表比起无垢,他在阿意心中的地位更加重要一些?
说是不在乎奉少恭和无垢的事情了,但他依旧会在心中暗暗的比较一番,看看到底谁才是阿意最在意的人。
即使这两个人都是他自己。
被沈立白抱在怀中,云意幸福的不得了,没话找话道:“哎对了沈立白,这个柳不言到底搞的什么名堂,他难道准备做个缩头乌龟,窝在听风山一辈子都不出来了?”
“这么关心他?”
“什么叫关心他,我巴不得他快点挂掉,这样你就能好好儿的陪着我了。”云意哼了一声,“他祭奠亡妻都祭奠了多久了,再不出山我都以为他要羽化飞升了。”
“放心吧,不用多久他自会出现。”沈立白弯了弯嘴角,柳不言这人喜欢玩儿阴的,殊不知左护法风九合离开听风教之前,把他的所见所闻皆告诉了自己。
要联合其他邪教和平日里看不惯他的正道一起来对付他?好,他接招,反正这次来了听风山下,他就做好了战死的准备。
答应阿意的话,也只是空话罢了,没遇到她之前自己是随意杀生、夺取他人性命的正道魔头,遇到她之后……若自己依旧改不了这脾气,还不如就直接死了,也好让阿意只看到自己美好的一面。
他顶顶不愿意让阿意知道,她的无垢她的沈立白,手上沾了多少无辜之人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