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深了,在这个渐渐有了冷意的夜晚,一声带着惊慌的怒喝从听风山下传出。
“好生生一个活人就这么没了?还不快去给我找!若你们找不到人也不用回来了,自己找棵树直接吊死就是!”沈立白坐在书案前,强迫自己忍下杀人的冲动,掌中折扇频率极高的来回敲打,身为他的亲信之一,火鸦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忙抱拳行了礼,快速走出营帐。
碧琅就站在外面,忐忑不安的问道:“怎么样,什么情况?”
她昨天被冲到河水比较浅的地方,睡了一夜就醒来了,结果才刚刚回到大本营就听说云意中午出门迎接自己,然后离奇的失踪了?
“还能是什么情况,快去带领几个兄弟分头行动吧。”火鸦疲惫的揉揉太阳穴,语气里全是无奈,“谁又能想到竟然有人敢冒充照雪庄的人,偷偷潜入进来拐走楚姑娘呢。”
碧琅摸了摸腰间锦囊,那里面放着一颗极其重要的玉石珠子,她颇有些失望,这就是命吗,每次在她快要把通灵玉珠送给云意时,她就出了事,好似老天不愿意让她得到这东西一般。
“在想什么?”火鸦关切的拍拍她的肩膀,“你莫自责,这不是你的错。”
碧琅勉强笑了笑:“嗯,我知道……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们快去分头行动吧,早一点动身就能早一点找到楚姑娘。”语毕脚步匆忙的离去,神情迷茫难过。
火鸦看了看自己空落落的手掌,上面仿佛还残留着少女肩上的温度,他叹息一声,跟在碧琅身后离开。
……
“嘀嗒嘀嗒……”
月上中天,不知名的小山村里下起了蒙蒙小雨,云意躺在简陋的茅草屋中,是被头顶上方落下的雨水滴醒的。
她不适的眯了眯眼,发现自己被封了嘴巴,手反绑在身后,脚却能动,便努力一把站起身,试图走出茅草屋寻求帮助。
后脑勺一阵一阵的疼,眼冒金星,意识里一片眩晕,云意硬撑着走了两步,重重摔在了地上。
她费力的用鼻子呼吸了两声,视线之中模糊不清,只有眼前的一片破旧木门那么清晰,敢在沈立白眼皮底下把她骗走,云意明白这次自己是惹了什么硬茬,必须尽快离开,不然面对自己的,不晓得会是什么酷刑。
她深吸一口气,身躯蠕动,像是一条蚯蚓般用肩膀支持着艰难前行,不多时少女白皙的额头上沁出了大滴的汗水,脸也累的红成了苹果。
然而她却并不气馁,满怀希望的一点一点往前挪动,却在即将挪出木屋的一瞬间,听到有个女声凉凉的说道:“行了别白费力气了,你逃不出去的。”
声音是从她背后发出的,云意心中大惊,试图回头看一眼声音的主人在哪儿,下一秒却被一只脚狠狠的踩在了背上。
这只脚在她背上毫不怜香惜玉的碾了碾,力道不轻,疼的云意脸色苍白闷哼出声。
“疼吗?呵,疼就对了。”谨芳弯下腰,把全身重量都压在那只脚上,揪起云意披散在背后的长发,目光阴冷的说道,“云意,你在仙界我比不过你,可在这个用拳头说话的地方,我却是高你一等。”
头发被扯向身后,云意不得不姿势怪异的扬起了头,就算如此她还是觉得头皮很紧很疼,仿佛自己的头发快要被这女人一把扯断了。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没死啊?”谨芳得意大笑,“碧琅那个胆小的女人她不敢杀我,便把我放走了,我得感谢她,若不是她,我早就死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再说说你,你说你有什么好的?出了事情只会哭,平时帮不到仙座就罢了,最后还亲手放出了金乌,让他夺舍了仙座的身躯,你这个人别的不会,只会拖累仙座!”
“可即便如此,仙座也那么喜欢那么包容你,我心里就是不甘,我比你爱仙座要高的更多!站在他身边的女人只应该是我,于是我听了那魔物姜月的话,抛弃仙身来到人间,我救出了被楚家的仙座,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陪在他身边,就在我以为、以为仙座他快要喜欢上我的时候,你!你云意披了楚云衣的皮再次出现在仙座面前。”
“是你抢走了我的爱情,所以你该死!”谨芳越说越激动,用力将云意的头发往后扯,云意只觉得自己脖子都快被扯断了,无奈背紧紧贴在地上,动弹不得。
谨芳头压的极低,唇对着云意的耳朵轻声说道:“你这个人到底是有什么魅力啊?仙座认识你不过一个月时间,竟然就喜欢你到了这种地方,你没为仙座做过什么事情,你就是个废物,一个只能窝在仙座怀里撒娇的废物!”
阴阳怪气的声音撞进云意耳中,震的她脑子里无比轰鸣,浑浑噩噩不明所以,还恶心的想吐。
眼神逐渐迷离起来,谨芳的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远,她好似快要听不到这个女人尖叫怒骂的声音了,昏昏沉沉的合上了双眼。
由于惯性,头猛地向下一坠,谨芳没来得及松开手中的头发,便生生扯断了好几搓,少女头皮鲜血淋漓的暴露在空气之中。
她看到这场景非但没有害怕,还得意的很,伸手把手中的发丝全部倒在云意身上,好似刚打了一场胜仗般,扬眉吐气趾高气扬,眉眼间散发出大仇得报的光彩。
眼见着夜越来越深,谨芳抬脚走向角落里的破木桌,那里有两个小小的木凳,方才这人就是坐在这个地方才没有被云意看到的。
她坐在木桌前,手兴奋的直打颤,内心的快感让她涨红了一张脸,眼中是扭曲而快意的光芒,嘴巴弯起的孤独都快要绷不住,直接翘到耳边了。
就在这个时刻,一个身穿蓑衣的黑衣人吱呀吱呀的推开门,脚步缓慢的走进了木屋,谨芳听到开门的声音,故作冷静的说道:“人现在就在我手里,希望你家主子在对付照雪庄庄主时能不小心失几次手,不然……我会让他后悔一辈子。”
黑衣人沉默不语,周身升起莫大的压迫感,他的脸隐藏在斗笠之下看不真切,却有杀意扑面而来。
谨芳也是好修养,面对他显而易见的挑衅不但没乱了手脚,还轻轻一笑,再次说道:“人在我手中,你难道想现在就动手?谨芳虽然不是什么修习了武林绝学的人,却也绝不是个任人拿捏的。”
他听闻这话眯了眯眼,往昏迷不醒的云意那边看了一眼,粗犷的声音自斗笠下传来:“还望姑娘不要激动,我这就去寻了教主和他说明一切,若他同意了你需好生照顾着楚姑娘,若他没有同意……”黑衣人冷冷一笑,“要杀要剐,那都是你自己的事情。”
实际上这身穿蓑衣之人并不相信教主会为了一个女人故意输给沈立白,毕竟是性命关天的决斗。
但他依旧准备走个过场,象征性的问问柳不言怎么做。
谨芳挑眉,凌厉道:“你的动作最好快些,我可没有那么多的事情去等一个人。”
语罢倒了一杯茶,端起来转向黑衣人的方向,都说“端茶送客”,来人自然是明白的,他压下心中不悦,冷哼一声离开了木屋。
待屋中没了人,谨芳幸灾乐祸的冲云意道:“你看看你,真不愧是个红颜祸水,竟然惹得两个武功高强的男子愿意为你决一死战,甚至不惜倾尽一切力量。”
可惜云意还在昏迷的当口,嘴又被封住了,是无法做出回应的。
谨芳自讨没趣,慢悠悠的饮了一口茶水,苦涩微甘的味道瞬间攻占了整个口腔,一路滑到嗓子眼里去了,她皱眉,把茶杯放在桌子上:“不明白这些凡人是怎么想的,连这种苦兮兮的东西都能面带微笑的喝下去。”
其实仙界也有人视茶如命,最好品上一口精心泡制的茶水,只不过谨芳生活在食物链的最下层,不晓得罢了。
她灌了好几口白开水进去,才觉得舌头舒展开了,幸福的叹谓一声,站起身走到云意面前。精致的绣花鞋伸出,在少女的脸上踢了两下:“该醒醒了,我的云意仙人。”
云意闷哼一声,噩梦初醒般喘着粗气缓慢睁开了双眼,她眼前依旧模糊的很,白茫茫的一片,耳边轰隆隆的,听不真切谨芳在说些什么。
“我知道仙人你身躯金贵的很,定然住不惯这样简陋的地方,不过呢,你现在也只有这一个地方可以住了。”谨芳提着胸前的绳索将她提起来,直接扔在了一旁的木床上,“我就行行好,不让你睡在地面上好了。”
云意被摔的五脏六腑都好似移了位,表情狰狞扭曲的皱起眉头,眼中都下意识憋出了眼泪。
“哎呀呀,我身娇体弱的云意仙人,你怎么就哭了呢。”谨芳哈哈大笑,“你这样只会哭的废物,活着到底有什么用呢。”
云意不理她,实际上她也不知道谨芳说了什么,意识模糊的努力用鼻子呼吸着略微混浊的空气,一双眸子逐渐失去光彩,缓慢的合上了。
谨芳见状不屑的冷哼一声,心中更加为仙座感到不值。
云意还真是吃不了一点苦头,只受了一点罪罢了,竟然前前后后晕过去了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