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听着是牢房,却是极空荡的,好几里才关押一个犯人。
这么大的地方正好合了钩玉的意,身旁体型硕大的巨兽嘶吼着吐出一口火焰,“砰砰砰”奔向前方。
他抹了把脸上的血水,只觉得胜利在望,却一时失了警惕之心,被侧面一个不起眼的天兵偷袭成功,砍去了一臂。
少年疼的直冒冷汗,鲜血从断臂处不断涌出,他却丝毫都不在意,咬了牙就往前冲。
钩玉已经不记得自己斩杀了多少天兵,会被惩罚的多么严重,也不再记得自己身上添了多少处新伤,有多么疼,他只记得自己进这天牢的目的。
不让少恭有事!
姜生这个怕死之徒可以对少恭见死不救,他却不可以,他不相信少恭会勾结魔族,更不相信一个全族人都被魔族斩杀的少年,会放下心中的仇恨,爱上一个魔族女子。
简直是荒谬!
杀杀杀!
钩玉杀红了眼,离云意越来越近,机关巨兽咆哮着扑向她,一股热气腾腾的灼烧之感瞬间扑面而来,她下意识歪头偏过去,然后身子轻盈的跳到了别处。
这就是承天仙谷的阵法机关兽吗?还真是不一般!她以前只听师父说起过一言半语,但多的便没了,今日一见果然是个大杀器。
云意也顾不得以后师父看到自己会不会震惊的事情了,她把手中赤火扇举起来,远远的喊道:“仙人莫冲动,我是少恭的朋友,来看望他的。”
“赤火扇?”钩玉甩了甩长剑上的血珠,冷笑道,“这世间只有一把赤火扇,而它现如今正镶嵌在我这阵法机关兽的口中,你那个,是假的吧!”
糟了,她竟忘记这赤火扇是师父送给自己的成年礼了,云意紧张的把赤火扇收起来,尴尬笑道:“不管这赤火扇是真是假,我真的是少恭的朋友。”
钩玉眼睛眨都不眨的一剑刺穿个天兵的喉咙,忙里偷闲道:“你的姓名?”
“云意。”
“九尾狐云意吗?”钩玉突然眯起双眼,把眸中一闪而过的凶光收起,故作恍然大悟道,“我记得你,少恭的朋友。”
那个魔女。
伸手又是一剑刺出,钩玉耳边全是惨叫声和喊杀声,他如同刚从炼狱走出的杀神,一步一步艰难的靠近云意。
云意总觉得不对劲,师父的表现实在是太奇怪了,他好像对自己有杀意?
可是为什么呢,这个时间点她和师父应该是素不相识的状态啊。
云意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在发现钩玉果然加快步伐冷冷的冲向自己时,慌张的一头扎进天牢中。
这个对自己有杀意的人是师父,所以她绝对不能与其正面交锋,能躲就躲,躲不过就跑!
这天牢也不是说进就能进的,云意舒了一口气,抬头往少恭的方向一看,只见他盘腿坐在地上,一团丝线似的东西逐渐从他额头中钻出,云意不明白那是什么东西,但直觉少恭不能失去它。
便着急的大喊一声:“少恭你对自己做了什么?”
少恭闻言缓慢的睁开双眼,一抹红光自眸中划过,云意差点以为是自己看走了眼,却见下一秒,他的眼瞳直接成了红色。
浑身带着丝丝魔气,晃晃悠悠的从地上站起来,少恭半边脸血肉模糊的一片,额头上也添了新伤,看上去极为恐怖。
他捂住隐隐作痛的心脏,冷冷看向云意,嘲笑道:“你就是蠢狐狸云意?告诉你,少恭哥哥现在是我的人了,我劝你离他远一些!”
姜月!
这个稚嫩又刺耳的声音绝对是那个魔物姜月。
“怎么是你,少恭呢,你把他弄哪儿去了?”
“怎么就不能是我呢?少恭哥哥他啊,”“姜月”咯咯怪笑,自以为娇俏的卷了卷从鬓角上滑落的一缕碎发,“正在忘却以前的事情呢。”
果然是她!
无垢经常失忆的事情应该就是这个魔物干的好事,少恭眉间那团线肯定是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
云意拿出赤火扇装模作样的扇了扇风,表情看起来非常不屑,却小心翼翼的朝他走了过去。
“我警告你别过来,不然我可能会和少恭哥哥同归于尽哦。”姜月声音懒洋洋的,还带着些许俏皮,内容却令云意不得不停下脚步。
这个姜月实在是太可恶了,她到底想干嘛?
黑团子神色警惕的观察着云意的表情,快了,就快了,只差一柱香的时间奉少恭就能彻底忘却前尘旧事,成为被它操纵的傀儡,这个节骨眼下,它绝对不允许云意坏了它的大事!
云意又拿赤火扇扇了扇风,微笑道:“你知道吗,外面翻天了。”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自然是有的,比如……”云意错开两步,下一秒,浑身是血的少年郎破牢而入,双眼像钩子似的直直看向云意。
云意用扇子挡住脸:“别看我,去看那强行操控了少恭心智的魔物,它才是重点。”
“魔物?”钩玉神色阴沉的逼近少恭,他现在的症状,确实是被魔物附身的样子,那双血红色的眼睛就可以说明一切。
姜月刚要张嘴威胁钩玉的时候,便看到一道残影冲向自己,下一秒,奉少恭便被掐住了脖子,狠狠提向半空。
“放手,你疯了吗!”
云意脸色大变,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二人面前,她心里着急的很,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个是她师父,一个是她爱慕之人的过去,她该怎么选择,她该选择哪个?
“我没疯。”钩玉手下一个用力,黑团子便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身为一团魔气,它何时被这样“非人对待”过,瞬间蔫巴巴脱离对少恭的控制,缩进了识海中。
钩玉见状把少恭放在地上,让他的头和后背靠着冰凉的墙壁,对云意说道:“不介意借我两只手吧?”
“啊?”
云意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一根控制阵法机关兽的金线缠住手臂,扯到了二人面前,她下意识单膝跪到地面上,立马被沁骨的冰凉刺痛了腿上的关节。
钩玉却懒得管她的现状,手掌张开,十根金线弹出,缠绕在她的手指上,紧接着,他动作奇快的用这一只手五根手指操控云意动了起来。
只见女子双手快速的结印,不断的打在少恭额头上,不多时,那几乎快要脱离出来的七情六欲便缩回去了大半。
本该是值得庆幸的事,二人却并不觉得开心。
一是云意觉得自己的手指再动下去就要废了,二是钩玉少了一臂,身上还有不少伤口,失血过多的他眼前逐渐模糊了。
他眨了好几下眼,然后直接狠狠咬在舌尖,口腔中的血腥味和舌尖上的疼痛刺激他又好了些。
紧接着又是一个个复杂的手印打上去,钩玉额头上满是冷汗,不停的滑落,而云意这双用来弹琴的纤纤手指,已经开始打颤了。
本来她的手指就是受过伤的,君不见上面还带着血?如今又被强迫打出各种复杂的手印,手指早已承受不住了。
“你慢点,我的手……”
“闭嘴!”宛如晴天一个霹雳,钩玉的大吼声震的云意耳膜生疼,她分神看了一眼师父的表情,发现他眼球中布满血丝,额头上青筋暴起,看上去很可怕的样子。
“钩玉你停下来,你快撑不住了你知道……唔唔唔!”
云意本是好心提醒他休息一下,却被他神出鬼没的金线卷了一块布,塞进了嘴里。
师父到底想干嘛?
云意快要疯了,他竟然在用神识控制金线?他知不知道一场大战下来,对神识的影响是极大的?这时候还敢动用神识,师父是想倒退修为吗?
钩玉见云意不老实,索性又用神识探出几根金线,直接把她整个人都缠住了。
识海干涸,阵阵刺痛提醒着钩玉,他不能再过度使用神识了,只是……
若少恭没了七情六欲,岂不是和行尸走肉没有区别?
豆大的汗水顺着额头划下,云意简直是欲哭无泪,因为她的手指已经没了直觉,估计快要废了。
师父真的是疯了!
就在她绝望的快要接受现实之时,一队天兵冲进天牢,领头的人十分熟悉,仔细看就能发现,这人是年轻版的正苍。
正苍命令手边天兵把这间天牢围起来,谨慎的步向三人。
只见这三人,一个七情六欲掉出来大半,早就昏迷不醒了,一个少了一臂,浑身都是鲜血,而最正常的就是那个绿衣少女了。
他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但场面话不得不说,便端起威严的表情,冷声道:“天钩玉你是不是疯了,竟然私闯天牢?你知不知道这是大罪一件?”
“我不叫天钩玉,我没有姓氏。”钩玉还是害怕自己拖累了承天仙谷,心中无比庆幸自己被除名族谱了,他说道,“我也不觉得自己犯了大罪,少恭是无辜的!”
“你说是无辜的就是无辜的?证据在哪里?”听到钩玉这样说,正苍心中存了一丝侥幸,兴许他说的没错,少恭确实没有和魔族勾结?
也是,少恭全族都被魔族害死了,他怎么会和魔族厮混在一起呢!
想必这之间确实是有误会的,不过……
“天钩玉,这个女仙是谁?”看她的手法,好像是承天仙谷的人,只是,他怎么好像并没有听说过这么一号人。
听到正苍将军的问话,钩玉难得有些愧疚,麻溜的把那十几根金线收回了衣袖里,没了金线的控制,云意当即瘫倒在地,十根手指都没了直觉,胳膊也重的抬不起来了。
她真是……好苦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