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花乐队在最当红的时候,拍过一辑宣传片,致敬披头士《艾比路》专辑的公路风格,效果好到出奇,作为她们专访那期杂志的附赠海报被疯抢一空。
如今大崔住所墙上中心位置贴着的,就是这一张。
当然,除了这张最著名的海报之外,周围还密密麻麻地贴着其他的狂花乐队周边,各种海报,专辑封面,甚至还有早期演出的宣传单。
无一例外,上面的彭莱狂傲肆意,长发飞扬,和现在这个一脸疲惫的彭莱不同。
大崔环顾自己北漂多年的小窝,低声说:“给狂花当经纪人的那几年,是我大崔这辈子最高光的时刻,我不是为自己骄傲,我是为我能有一个像你这么有才华的哥们儿骄傲,我夭折的摇滚梦,让你彻彻底底给实现了。”
坐在他对面的彭莱打了个哈欠,低下头无聊地弹手指头。
大崔指着海报上的彭莱痛心疾首:“我北漂以来搬过无数次家,但是自打有了狂花乐队,每次搬家我都带着狂花的这些海报挂墙上,为什么?因为我舍不得,舍不得曾经的狂花乐队,舍不得曾经的那个彭莱。”
不耐烦地打断他,彭莱懒洋洋地说:“好了,我知道了,你直接说少喝酒就行了,拐这么大一弯,咱俩之间还用打感情牌?你骂我一顿得了。”
大崔急了:“这不光是酒的问题,是个态度问题!你喝多了排练来不了就打电话说一声,别让乐手等着你啊,安哲是免费的也就算了,那俩坐那儿一上午什么都没干就挣了你的钱,你钱是大风刮来的?”
彭莱啧了一声,突然岔开话题:“等我的人里是不是还有我一粉丝?”
“亏你还能想得起他来!”大崔哼了一声,“要不怎么说喝酒误事呢,人家兴冲冲地抬了箱饮料来看你排练,你把他晾那儿了像话吗?哦,还有上次也是,你晕倒了是人家开车把你拉到医院的,大半夜的忙前忙后,你醒了立马就出院,招呼都不打一个……”
“等等!”彭莱忽然想起来了,“闹了半天,那粉丝就是跟你一起送我去医院的神经病大夫啊?”
大崔差点被她绕进去,赶紧插回正题:“你先别往别处扯,我刚才说的一大堆话你到底听没听进去啊?”
彭莱是打定主意要把自己发病的事隐瞒到底的,这时候打着哈哈说:“听进去了,你看,我今天就没喝酒嘛,你现在就把那俩乐手都约上。”
她拍拍裤子站起来:“我打电话叫安哲,咱们说排练就排练!”
彭莱的排练是临时起意,安哲去了她那边,白天这边的排练自然就放了空。
客厅里,李彬彬在架子鼓后面略显笨拙地按谱练习着节奏,抬起眼睛看了一眼石英钟,不得不提醒“早就过点儿了,要不你给他打一电话吧。”
白天其实看了好几次石英钟了,只是不想在李彬彬面前表现出焦急来,这时候没办法,只能摸出手机打过去:“喂,安哲,约好九点排练的,你现在到哪儿了?”
她皱起眉头,声音也诧异地提高:“你临时有事不能来了?!”
李彬彬不悦地撇撇嘴角。
白天急了:“不是,排练呢!你为什么不早说啊?到底有什么事这么急啊……喂?喂喂!”
安哲挂断了她电话,白天气得脸都白了。
李彬彬悻悻然地嘀咕:“我都不明白你为什么非得花钱请这样一个人。”
白天抱着贝斯起身:“咱们先练着!”
彭莱临时拼凑的乐队排练也不顺利,低薪请来的贝斯手和鼓手完全是敷衍了事,彭莱连一遍都过不了,皱着眉头喊停:“你俩这贝斯和鼓怎么都松垮垮的呢,没有狂花作品应该有的劲头啊!”
安哲邀功似地询问:“彭莱,我这吉他弹得还成吧?”
彭莱用手一指:“你们仨里头,就你这吉他意思是最对的。”
受到了表扬,安哲的脸都变得容光焕发起来,贝斯和鼓手两个人懒洋洋地白了他一眼。
偏偏被彭莱看到了,立刻出声教训:“你俩还好意思拿眼睛白人家?安哲可是一分钱不要义务跟我搞乐队,你俩对他来说是前辈,而且还拿了我的钱,这么简单的曲子都干不明白吗?”
贝斯手有气无力地说:“明白。”
鼓手表面谦恭,实则讽刺地说:“老板教育的是。”
看到两人这烂泥扶不上墙一脸混日子的模样,彭莱气不打一处来,敲着琴架说:“再来一遍……得,别从头来了,先练B段。”
鼓手看了眼时间:“时间已经到了,再练可就得加钱。”
彭莱竖起眉毛:“还有几分钟呢!”
贝斯手干脆破罐破摔地摘下贝斯:“还是别加时了,我还有事呢,要不然下次排练再集中解决问题?”
他嘴上说着,手下已经麻利地开始收拾东西,彭莱焦躁地扔下吉他站起来挥手驱赶:“走!都走!不练拉倒!都给我走!”
两个外援脚底抹油,飞快地溜了,只有安哲留在原地,挎着吉他专注地等着彭莱。
彭莱满肚子火没处发,态度很不好地问:“你还留着干嘛?”
安哲一脸真诚:“他们走他们的,咱俩还可以接着排练呀。”
“两边吉他排个什么劲儿!”彭莱烦躁地隔空踹了他一脚,“你也痛快点消失,让我清静会儿。”
赶走了三个成员,彭莱背着吉他跑到前面吧台去找大崔商量,大崔一看她脸色就知道不好:
“怎么?排练效果不满意?”
彭莱倚靠在吧台上长吁短叹:“能满意得了吗?一分钱一分货,便宜乐手不管技术还是态度都不给力,反倒是一分钱都不要的安哲还凑合。”
大崔嘿嘿笑着安慰她:“我觉着你对乐队这事儿好像终于认真起来了,有点儿当年的意思。”
“别提当年,当年我做乐队像这俩这样的给我拎包都不要。”彭莱看着吧台里的酒,又把目光移开,“总之乐队这玩意儿我要么再也不碰,既然碰了就得保证它成。”
大崔劝她:“先练着,骑驴找马也是好的。”
“万一找不到马呢?”彭莱反问,“就这两头瘸驴,我骑着上了超乐也是完蛋。”
“那不是条件不允许嘛。”大崔给她打气,“我还不是一样租着小房子,谁不喜欢大房子?关键没办法呀。”
彭莱绷紧脸摇头:“如果我带着他们连超乐海选都过不了,之前花的这些钱和时间不都打了水漂?白忙活一大圈儿,我重组这乐队图什么呀?”
大崔犯愁地扒拉着计算器:“你说的确实也是个问题……”
彭莱下定了决心拎起吉他包往外走:“总之小打小闹是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