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以琴笑了笑说道：“若是彼此喜欢，不如做一对鸳鸯眷侣，毕竟这世上也未必都是孤孤单单的苦命鸳鸯。你看粹刚哥跟希麟姐不就挺好的？”
陈怀民知道乐以琴说的是空军第五大队，第24中队的中队长刘粹刚。
他是中央航校第二期，与李岳龙是同学。
他与妻子许希麟是整个空军最令人羡慕的一对神仙眷侣。
刘粹刚在1913年出生于辽宁省一个富庶的小康之家。
他自幼聪慧刚毅，好学不倦，后以优异成绩考入辽宁省立第一工科学校。
“九一八”之后，刘粹刚觉得唯有加入空军，才能更好地发挥杀敌报国作用，于是报名应考入学。
与此同时，一位毕业于杭州高级中学师范训练班的女学生，由教育局派往附近的临平镇，担任镇立小学校长。这位不足18岁的年轻校长，便是许希麟。
许希麟系名门闺秀，其父早年在安徽广德经营许家祖传的事业，包括酱园、南北货、绸缎布庄、烟酒等，成为潮州、泗安、广德等地区的闻人，历任数届商会会长。
自安徽许家迁居杭州后，虽因连年战祸而家道中落，但排场犹在。
许希麟自小深得父亲和家人宠爱。她虽是个女孩子，许希麟的母亲则对她管教甚严，亲自督促她读古书，求其知书识礼。
家境富裕的许希麟，自学生时代到出任小学校长，追求她的自不乏人。
男孩们写给她的情书盈尺，有破160封而得不到片纸只字回音的纪录。
许希麟家在杭州，每周六必定准时搭乘下午4时开行的嘉兴到杭州的区间车回杭州，周日再搭乘沪班车回临平，从无例外。
1933年春，第一期飞行生完成初级训练，航校学生周末放假外出多往杭州市消磨，星期日也搭乘这列班车回笕桥。
刘粹刚和许希麟千里一线牵的姻缘，就在这段短短的车程上默默滋长。
刘粹刚常在车站或火车上见到许希龄，却不敢打招呼。许希麟虽也注意到了这位军装整齐、英气勃勃的青年空军飞行生，两人却总是彼此擦肩而过，未交一语。
不久，许希麟收到一封长信，写信人正是刘粹刚。他在信中吐露了对许希麟的倾慕之情。由于刘粹刚探听来的线索不甚准确，连心仪之人的名字“希麟”都误写成了“希龄”，许希麟看过此信后毫不客气地提起红笔，把它当成学生作业批改了一番。
她觉得刘粹刚这封有几个白字的示爱信，文笔普通、表达平平，并无过人之处，决定不予理睬。
刘粹刚并不气馁，仍将一封封热情洋溢的情书寄给希麟，有的诉述思念，有的报告受训经过和心得，有的申论抱负，有的闲话家常……
有一次，为博得许希麟青睐，刘粹刚甚至驾着航校的教练机，
在许家上空好好做了一回低空特技表演。
这一招还真打动了许希麟，她回了封信。
10月14日，刘粹刚收到许希麟来信：“先生诚意相交，待麟禀知家严慈后，倘蒙家大人许可，他日城站相逢，麟自以礼相待也！”。
短短几句话，让刘粹刚开心不已。
不久，刘粹刚接到当飞行员以来第一个出征命令，对于当时的飞行员来说，每一次出征，都有可能是生命的终结，这时，刘粹刚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许希麟，特意卖了一支钢笔，夹在信中，给许希麟寄去。
当他完成任务回来，同学们告诉他，有他的包裹，刘粹刚一看，是许希麟寄来的，里面是一条精致的领巾，上面绣着四个字“壮志凌云”，旁边还有一个小小降落伞标志，二人确定了恋爱关系。
不久，许希麟便带着刘粹刚见了自己父亲，对于女儿的选择，许父满是担忧，毕竟，飞行员这个职业很危险，但听了父亲的担忧，许希麟沾着酒，在桌上写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八个字，许父见状，知道女儿心意已决，便不再阻挠。
1934年，21岁的刘粹刚与19岁的许希麟订婚，二人打算在1935年成婚，但当时有规定，飞行员不满28岁不得结婚，为了成全刘粹刚和许希麟，大队长高志航随便找了个借口，带着妻儿去了上海，对这对新人的结合，佯装看不见......
1935年，夏天，22岁的刘粹刚和20岁的许希麟在杭州举行盛大婚礼，有情人终成眷属。
刘粹刚与许希麟的爱情故事令所有飞行员们都十分羡慕，也是支撑这些年轻爱侣们明知随时可能阴阳两隔，但还依旧要飞蛾扑火的精神支柱。
他们通常都会说：“你看，粹刚哥跟希麟姐不是都还好好的。”
“不要自己吓唬自己了！”
……
陈怀民听到乐以琴的话，他陷入了沉思之中。
王璐璐对自己的爱慕，已近乎于明示。
在封建礼教尚未被完全破除的当时，已经接近于离经叛道了。
但陈怀民的心里，始终都还有一个人。
儿时那个陪他一起游长江，一起吃蟹黄汤包，一起在风车山下可以说一整晚故事的少女——杨惠敏。
虽然随着战争的爆发，两人的书信已被迫中断，但他还是想要当面问一问她……
两人之间，究竟只是当年青梅竹马的情愫，还是山高水长，烽火不断的爱情。
这也是当乐以琴走上前来，问他与王璐璐的关系时……
陈怀民脱口而出的那一句：“只是故人。”
因为他的心，绝大部分都给了飞行，只有极少的位置上，实在站不下除了杨惠敏以外的其他女子。
飞行员的空闲时间很少，总是要去飞。
这是他们的悲哀，也是他们的幸运。
因为在战机起飞的刹那，就好像是抛到空中落下的硬币。
硬币落下时无非是正面或是反面，起飞后的飞行员们也无非是战死或者生还。
8月14日，被中国空军大败的当晚，木更津航空队大队长石井大佐当晚切腹自尽。
8月15日，短短一天之后，不甘丢人的日本空军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