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云曦最近好像有了心事，过了年关，上课的时候就满脸沉重。
萧皓月也看出来了，以为她是知道了赵应的病情，旁敲侧击地提醒和安慰。
“殿下，你知不知道人在这世上最宝贵的是什么？”
小云曦想了想，又恹恹地摇了下头，“我现在不想知道是什么，我只知道，我……”
“若是因为陛下的事情，殿下不必伤怀。”
萧皓月主动拍了下她的脑袋，“陛下如今正在养身体，不是故意不见殿下，只是陛下想要将最好的状态保留给殿下看。”
小云曦愣住了，“什么养身子？父皇病了么？”
“？”
萧皓月懵了，“你不是在想陛下的事情吗？”
小云曦摇了摇头，又颇为迟缓地看向萧皓月，“阿月哥哥，我…我好像要死了。”
“你说什么？”萧皓月心中一惊，目光上下将她打量了个遍，“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小云曦咬着嘴唇，犹豫不决道：“阿月哥哥，我…我流了好多血。”
萧皓月愣了，连忙拽过小云曦查看，“哪里受伤了，我看看，别说这种瞎话，什么死不死的。”
“真的。”小云曦看他认真地撩开了她的衣袖和裤腿，都没有发现伤口，又问：“你哪儿受伤了？”
“不是这儿流血。”
小云曦想了想，“是…是…总之，我身边的侍女告诉我，不要我告诉别人，更不要声张出去，她说这种血叫做葵水，还说每一个女子都要来的，
我实在是不相信，若是每个女子都要来葵水，而且一来就流这么多血，那人的血不都流干了吗。”
“我已经流了六日的血了，还是止不住，阿月哥哥，你说我是不是要失血而亡了？”
小姑娘一脸担忧，磨蹭着自己的手，不安道：“我若是就这么死了，母后和父皇会不会伤心啊。”
她见对方不说话，又抬起眼看向萧皓月，“阿月哥哥，你、你的脸…怎么比柿子还要红？”
萧皓月面红耳赤，连忙捂住她的嘴，“你不会死。”
“可我一直在流血，怎么不会死了。”小云曦苦恼地攥住衣角，询问道：“哥哥，你也会来葵水吗？”
“我…我不会。”
“好奇怪，那我为什么会来葵水？”
萧皓月思考了一会儿，用自己稀薄的学识，解释道：“殿下不必担心，女子来葵水本是寻常，这只是证明殿下长大了，并不会死。”
小云曦瞪大了眼睛，“真的吗？”、
萧皓月点了点头。
“可为什么男子不会来葵水呢？”小云曦年纪尚小，又没有人敢给她普及这些，萧皓月身为她的老师也是难以启齿：“这……”
“怎么啦？阿月哥哥，你怎么看上去怪怪的？”
萧皓月想了些措辞，“男子和女子不同，不仅长相不同，身体也不同，殿下长大了所以会来葵水，可男子长大了并不会来葵水。”
“那男子长大了，会来什么？”
“……”萧皓月耳根子通红，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阿月哥哥，你说啊，男子长大了会来什么？”
“……”
“阿月哥哥，你怎么不说话？”
“……”
“难道男子来的东西不同吗？”
“……什么都不会来。”萧皓月躲避开她的话题，转身又道：“反正你只要知道，你不会死就行。”
“那男子和女子究竟有哪里不同？”小云曦凑近了，观察萧皓月道：“阿月哥哥，咱们之间有什么不同吗？你能给我看看吗？”
“不、不行！”
萧皓月也是少年，哪里经得起小姑娘这样追问，只好闪躲，“咱们该上课了。”
“阿月哥哥，你为什么不给我看？”
小姑娘扯住他的衣袖，以为他有什么难言之隐，“那我日后可以让别的男子给我看有什么不同吗？”
“不可以！”萧皓月满脸沉意，拍了下她的脑袋，“绝对不行。”
“为什么不行？”
小云曦糊涂了，越发好奇，“难道阿月哥哥与别的男子也有不同吗？”
“你别问了，再问就要罚抄四书一百遍。”
萧皓月这话一出来，小姑娘立马安分了，闭上嘴道：“我不问。”
“还有。”
萧皓月忍不住继续叮嘱：“也不许你将今日的事情告诉别人。”
“哪件事情？”小云曦懵了。
“是说我来葵水的事情，还是男子与女子不同的事情，还是阿月哥哥与寻常男子也不同的事情？”小姑娘又问。
“什、么、都、不、许、说！！”萧皓月一字一顿，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话。
小姑娘只好点头说好，等身上的葵水干净了，早将这事儿忘了个干净。
反倒是萧皓月，多次查找医术，请玄神医开了几副药送去了小云曦的宫殿，命侍女熬制给她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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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给赵应的病冲散些霉气，由郑琴做主，让宫里举办了一场马球会，小云曦一听这活动就开心得不行，直闹着要做新衣裳去马球会上玩。
就连在萧皓月的课上，小丫头都不安分，出神了好几次，萧皓月看出来她的激动，惩罚性地敲了下她的脑袋，“认真听课，否则臣就向皇后禀告，让殿下留在宫中听课。”
“好好好！”
“我保证，现在就开始认真听课！”
“我绝对不走神！”
“阿月哥哥，你千万不要告诉母后！”
“阿月哥哥，你为什么不答应我，你这样我很担心啊。”
萧皓月听这话听得不耐烦了，随口答应了下来，小姑娘才认真开始听课。
等下了课，小姑娘又拦住了他，问他会不会去马球会。
“臣去不去，和殿下有关系吗？”
“怎么没关系？”小云曦踮着脚，比划了下他的身量，随即笑道：“曦儿要做新衣裳，阿月哥哥在，曦儿就帮阿月哥哥多做一身衣裳，阿月哥哥生得这般好看，老是穿的这么黑不溜秋的，都浪费了这长相了。”
“……”
萧皓月的神情不自然了一瞬，随即别开眼道：“不需要，臣家中有很多衣裳，殿下不用操这个闲心。”
“可是我想嘛~”小云曦笑了笑，“这样吧，我先做出来，你要是不喜欢，放在府中也好。”
“随你。”
马球会上来了许多人，郑家人、杨家人还有几个少见的弟弟妹妹，这些个弟弟妹妹中，赵云曦最喜欢的就是楚王府家的堂弟。
因为楚王府家的堂弟长得很秀气，名字也和她很像。
马球会刚开始，赵云曦就拉着赵羲在席上吃了许多点心。
赵羲堂弟太瘦了，小云曦想让他多吃些，他虽然看上去很喜欢吃这些糕点，却不敢多吃，也不敢和她靠得太近，尤其是不敢靠近她的父皇，一行完礼就离得很远。
小云曦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很快便看到有人在跑马场上跑了起来，很快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这就是跑马球啊……”
小云曦看得聚精会神，忽然听见耳朵边上传出一阵细细碎碎的议论声。
“这是萧太傅？”
“不是吧？”
“萧太傅平日里哪里会穿这些颜色的衣裳，你们不觉得，太傅这身衣裳和公主殿下的很像吗？”
小云曦也看了过去，不由愣住了神。
少年从日光底下走了过来，一袭白色束腰长袍懒散地搭在了身上，面目俊俏无俦，视线扫荡了场上一圈，忽然定在了赵云曦的身上。
“你们瞧，你们瞧，太傅真的往殿下这边走过来了。”
小云曦张大了嘴，一脸惊讶地看向萧皓月，“阿月哥哥，你怎么今日还是穿了这身衣裳？”
萧皓月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随便拿的。”
她连忙将萧皓月拉到了父皇跟前，“父皇你瞧，这是我给阿月哥哥做的衣裳，和我身上的这一套是一对的，好不好看？”
赵应闻言忍不住道：“阿月人生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说完这一句，又看向女儿，“倒是你，嘴上的口水擦干净，不觉得丢脸吗？”
郑琴在一旁看了看，不悦道：“小小年纪，说什么一对不一对，你说出去也不怕人家笑话，你自己的名声不好是小事，连累了萧太傅，当心我找你麻烦。”
小云曦连忙垂下头，低声道：“儿臣知道了。”
萧皓月往前站了些，挡住了郑琴看赵云曦的目光，“皇后，不必如此担心，臣并不在意这些，况且殿下给臣做的这身衣裳，臣很喜欢。”
“你……”郑琴愣住了。
小云曦探出脑袋，惊喜地看向萧皓月，“真的吗？阿月哥哥，你真的喜欢我给你做的衣裳？”
“嗯。”萧皓月胡乱应了声，就见小云曦笑弯了眉眼，“我就知道阿月哥哥喜欢，我也喜欢。”
“……”
不到一会儿，赵云曦便又跑到马球场上，萧皓月一眼看过去，见赵若楠骑在了马上，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了跑过去的赵云曦身上。
“本宫也要骑马。”
小云曦闹着让人给她准备了一匹矮马，赵若楠在一旁，恰若无意道：“这种矮马配不上殿下的英姿飒爽，依我之见，还是高马更能衬出殿下你的飒爽。”
“真的？”
小云曦虽然不喜欢赵若楠，但她的审美向来可以，先前母后还夸她身上的衣裳好看，那她说的应该也没错。
小姑娘转头就下了矮马，吩咐下人准备一匹高马牵过来。
马夫听了这话好一阵劝说，赵云曦年纪太小了，只能骑矮马，若是换成高马，只怕会容易有危险。
小云曦听了反而觉得马马夫瞧不起她，连赵若楠都可以骑高马，凭什么她不行？
她执拗地从高马上爬了上去，萧皓月紧紧盯着场上的状况，见赵云曦忽然从矮马换了一匹高马，小小的人儿与高马几位不相符，而前头的赵若楠反倒是一脸幸灾乐祸。
“如鱼。”
如鱼上前，很快便明白了主子的用意，悄悄退到了马场后侧。
小云曦拽住了缰绳，见母后也看了过来，扬起了自己的下巴，喝了声驾！
高马顿时疾驰起来，她有些混沌，这高马的速度远超过她的想象，而且这马好像有些受惊了，脚步很错乱，赵云曦只好紧紧攥住了缰绳。
可小姑娘的力气本来就小，能维持短暂的一会儿，很快体力就坚持不住了，往两旁摇晃。
赵应看得着急地站了起来，“曦儿！”
小云曦急出了眼泪，攥着缰绳不敢松手，听着马在身下嘶鸣，只好更加用力地攥住缰绳，任由马儿在场上乱跑。
赵若楠骑在前头，回头时好像被吓到了一般，忙喊道：“来人啊！快救救公主殿下！来人啊！”
马球场上顿时乱了起来，他们方才都看到了是小云曦自己逞强要骑高马，如今要跌下来了，一个个都看起了热闹。
“呜…呜……”
“呜…呜……有没有人来救救我……”
小云曦双眼通红，腹腔内都是冷风灌进来的尘土，呼喊道：“救命！”
忽地。
身后传出另一道嘶鸣声，她背后靠上了另一道坚实滚烫的胸膛，“啊！”
她吓了一大跳，身后人环抱住了她，伸手从她手里接过了缰绳，“别怕。”
短短两个字，小云曦的心忽然好像安定了下来，“阿月哥哥？”
后头的人不说话，她只好转过脸去，萧皓月绷着下颚线，“别回头。”
小姑娘连忙将头转过去，“阿月哥哥，你来救我了！”
“阿月哥哥，你不知道，我方才被吓了一跳，这马儿不知道怎么了，我一上来它就乱跑了起来。”
“是受惊了。”萧皓月余光微动，扫见小姑娘眼尾的红意，手臂将人环得更紧了些，“殿下，别怕，臣在这儿。”
“我知道……”
小姑娘声音哽咽起来，依偎在萧皓月的怀里，“阿月哥哥我知道，你回来救我。”
等下了马，小云曦已经动弹不了，又怕别人尴尬，只好逞强着下马，萧皓月见状伸手将人一把抱了下来，看得周围的人都惊住了。
只见萧皓月抱着人回到席间，对陛下说了两句话，赵应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生气地对下人命令了声。
萧皓月没停留，直接将赵云曦抱回了寝宫，只剩下马场内纷乱的众人。
此后，赵云曦再没有在马场上打过马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