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丫头,我这就送你去阴曹地府。”
凶徒蒙着面举起短刀,锋刃在冷月下闪着寒光,迅疾刺向颜宁心口。
颜宁躲避不开,眼睁睁看着短刀刺来。
“噔——”一枚暗器射在短刀上发出碰撞声,刀尖一歪掉在了地上。
“谁!”黑衣人大叫一声,抬头看向身后。
颜宁也慌忙爬起来站到一边,就看到深巷另侧不知何时又出现一个男子。
男人手执一盏油纸灯笼,烛光下身影朦胧,他敞怀穿着竹青色长衫,露出月白软绸中衫,如墨发丝垂泄在身侧。
发丝和衣袂浮荡在夜风中,连同他手里那盏翠竹灯笼一起轻轻摇曳,恍若月窟仙君。
“原来就是你想害本王啊。”
男子声音轻柔温和,可听在耳朵里就不那么回事了。
“三、三皇子……?”黑衣人声音打颤。
颜宁更是大吃一惊。
三皇子裴恒墨……出现了?!
这人外表看起来不像皇子,眉眼间的不屑,反而更像个放纵无羁的浪子。
青色的长衫在风中翻飞,一头长发也松松散散的用一根带子扎在脑后。
裴恒墨的视线越过凶徒,落在了颜宁身上,“你就是昨夜跳楼的少司官?”
“是……”颜宁声线有些发抖。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看到裴恒墨的时候,心脏跳得十分厉害,像是得了心脏病一样。
她深吸几口气,才把那股难受劲压下去。
之前不告诉顾鸿亦是因为她还没理清楚,现在明白了,不能让受害者继续蒙在鼓里,她张了张嘴,刚想把事情真想告诉裴恒墨,那人扔了一个东西给她。
“拿上东西赶紧走!”
东西砸在颜宁怀里也好像砸在她心里,重量让颜宁惊了一下,这里面……应该装了不少银子。
黑衣人见到荷包后目放凶光,对裴恒墨大叫:“你们两个都跑不了,去死吧。”
颜宁离他近,凶徒握着刀冲过来,她慌张的后退,到嘴边的“救命”还没喊出来,凶徒手上的刀又被暗器打掉了。
“本王的命还没一个少司官重要了?”
颜宁觉得这人实力不弱,可偏偏每次都只是打掉凶徒手里的刀而不伤他本人。
凶徒面色不善,“好,既然王爷一心求死,那老夫就满足你!”
裴恒墨陡然狂笑起来,笑声中衣袂飞翻,连他握住灯笼的手都轻微颤抖,但颜宁却觉得他笑声里隐有无尽凄凉。
“天生我命奈何天,今朝送命换酒钱,想要我的命来拿就是……”
或许是裴恒墨狂妄笑声刺激了凶徒,那人握着刀冲过去,颜宁睁大眼睛看刀就要刺入裴恒墨心口,但他仍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王爷不要——”颜宁失声喊出。
刚刚救她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难道真的是一心求死?!
万钧之际,远处忽射来两只利箭,长箭直直没入凶徒后背。
凶徒惨叫一声,手一抖,只划开了裴恒墨衣衫,在他心口留下浅浅一道划痕。
短刀嘡啷落地,随后一缕青衫残袂也悠旋而落。
颜宁目瞪口呆,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跌了回去。
不知他是料定凶徒伤不到他,还是真的不在乎自己性命。
很多御林军冲过来,为首领将正是顾鸿亦。
“末将来迟,三皇子恕罪。”
裴恒墨轻掸下长衫,摇摇头算是回答。
御林军抓了黑衣人回去审问,顾鸿亦转头看到颜宁时眼神闪灼一下。
“颜少司怎么在这里?”
颜宁还没来得及回答,忽听裴恒墨笑道:“早让你逃命了你不走,以后身首异处可别怨本王。”
“王爷受伤了……”颜宁看见他胸口一道浅浅的伤口正在冒血,眼中有些担忧。
裴恒墨扫了一眼,拢了拢衣衫,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青色衣袂仍在夜风里浮曳,灯笼烛影将他背影映的更加迷离。
“三皇子是不是真疯了?死到临头都不着急?”
“他一向放浪形骸,就算真是被冤枉皇上也不会在意。”
几个士兵悄声议论,颜宁听到这些话不禁微微蹙眉。
她的记忆里,三皇子以前也曾有过一段时间担任朝廷官职,年少时心怀理想抱负努力上进,尽管皇上并不重用他,他也还能坚持,甚至因为一张脸和那些年的成绩,在京中声望要好过其他皇子。
可后来不知道怎么了,官职丢了不说,整个人也是性情大变。
如今一看,还真是变得不少,明显是不想活了。
顾鸿亦沉声道:“你们都不要命了?”
士兵们立刻闭嘴。
顾鸿亦淡冷看她一眼,“颜少司,请你去提督府配合我们调查!”
颜宁叹口气,提督府是皇帝亲自管辖部门,任何人都逃不出顾鸿亦手掌心的。
她捡起地上的荷包点点头,“好。”
提督府的审讯室中,颜宁从顾鸿亦问话里终于知道昨晚仪制阁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不久前皇上下诏赐封蕙妃为贵妃,仪制阁准备好了封妃礼服和玉印,但却在封妃前一晚有人闯入仪制阁。
凶徒烧了礼服玉印,当场官者三死两伤,而颜宁则是唯一逃出来的人。
顾鸿亦逼问中,颜宁仍闪烁其辞,骗他说自己回仪制阁是看望受伤同伴。
正审讯着,忽见士兵来报:“大人,刚才抓获的凶徒伤势太重,已经死了。”
“死了?”
顾鸿亦显出怒色,让人看紧颜宁便起身匆匆离去。
颜宁趁机赶紧拿出荷包,想要看里面究竟装了什么东西。
解开丝带,她看到里面有三个银元宝,除外还有一方丝绢。
她好奇的把丝绢展开,两个边角绣些翠色竹叶,看上去十分雅致。
这图案倒是和裴恒墨衣服上的是一样的。
她轻触丝绢,忽然发现绢面上有略微粗糙的痕迹,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颜宁研究古物多年,懂得很多奇巧之术,直觉告诉她这丝绢不简单。
但还没等她研究明白,顾鸿亦又回来了。
颜宁立刻将丝绢握手心里,顾鸿亦目光扫过荷包忽然皱了皱眉头,“这是三皇子的东西,怎么会在你手上?”
“他说给我的钱,让我去逃命……”颜宁如实回答,“我刚刚就是打开看看里面有多少。”
人对钱的渴望是本性,颜宁把这个发挥到淋漓尽致。
她一边说,一手故意用丝绢沾沾唇角,然后从容放入自己怀中。
顾鸿亦没发现端倪,命人拿走荷包搜证,同时又传另一个人走进审讯室。
来者额头和手臂都缠着绷带,一步三瘸走进来坐在凳子上,在颜宁记忆里他也是礼部少司官,名叫江福。
仪制阁除了颜宁外三死一重伤,看来江福就是重伤的人。
顾鸿亦问他,“你看到蟠龙印如何出现在仪制阁的?”
“回大人,凶徒闯入殿阁后杀人放火,我和他对峙时亲眼看到玉印从他怀里掉出来。”
颜宁讶异皱眉,她明明记得是凶徒亲自藏起玉印,和江福所说完全不同。
顾鸿亦又问颜宁:“你呢?是要本官用刑才能想起什么吗?”
颜宁攥紧双拳,眼下形势越来越混乱,这种情况下或许一句话就能害无辜的人丧命。
颜宁仍拖延证词,委屈道:“顾大人,我……记不清了……”
“来人,用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