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要不是我叫了你一声，你早就跟那扇窗一起下去了呀。”
大姨讲得绘声绘色，我佯装感动的样子伏在她的肩膀。
10
“那他们为什么后来对我……也不算太坏呢。”
大姨苦笑一声，像是心疼我一般。
“那天之后，你被吓的发了高烧，你妈本想让你就那样走了，但村里闲话不断，她就领你去找了个神婆。”
“神婆摸了摸你说，你是文曲星转世，以后定能光宗耀祖。”
“你妈抱着半信不信的态度，却发现你确实学习好，再后来的事……”
大姨没有讲完但我也知道了。
再后来爸妈信了神婆的话，把我当成了给弟弟赚钱和给他们养老的工具。
我佯装伤心的靠在大姨肩上，接受着她安慰的抚摸。
但我心里明白，神婆说出的话，不仅爸妈信了，大姨也信了。
所以那些年她才会对我百般示好，不过是为自己的晚年谋一个保障罢了。
沉默许久，她一把拉起了我，要为我回家讨个公道。
我妈看见大姨搂着我，上来就要撕打我俩。
“我就说当年我都吃了胎盘怎么可能生出来个女娃，吴芳，是不是你偷偷把自己的女儿换成我的了！”
闻言大姨往前走一步挡在了我的身前，抬手就给了我妈一巴掌。
“你还好意思说我的孩子，就是你当年看上了自己的姐夫，骗我喝堕胎药伤了身子，让我这一辈子都不能再怀孕了。”
旧事重提，还当着我爸，我妈脸上自然挂不住。
毕竟她可最爱面子了。
“吴芳你在这装什么好人，见风使舵的下贱胚子，你不就是怕自己没人养老送终，才又舔抹上沈笙的。”
一下被人戳了痛处，大姨脸色一整个耷拉下来。
上前就跟我妈撕打起来，可惜我妈拜居下风，进了医院。
11
病床上我妈接二连三的给我弟打着电话。
我弟还没玩到尽兴，不想回来，便推三阻四的说车票贵。
我妈二话不说把钱给他转了过去。
我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
原来这个家里真正贫穷可怜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当年的自己。
我转身要走，我爸却一把拉住我，给我跪下。
“我身体不好，她好歹还是你妈，你不能丢下她不管啊。”
看着他可怜的模样，我狠狠地攥了攥手指。
终于，等到我弟回来那天，他却看了一眼就走了。
可就这一眼，我妈就已经足够欣慰了。
在床上念叨着，他儿子好啊，孝顺啊。
原来，真正的偏爱是这种样子，是可以无视我这几天忙上忙下的照顾，眼里只能看见她那个好儿子。
令人惊奇的是，一向以沉默著称的我爸，难得开口为我帮腔。
“你也别不知好赖的，笙笙这几天为你忙上忙下的，人都累……”
还没说完，他就被我妈一个眼刀堵住了嘴。
12
回村的时候，我故意将自己画的疲惫不堪。
可我妈还在大肆夸赞着她的儿子。
见状，村里人纷纷反驳她道。
“哎呦，你看看你家笙笙为了照顾你消瘦的都不像人样了，你那儿子一回村就去麻将馆打牌喝酒了呢。”
闻言我偷偷溜去麻将馆看了一眼。
沈浩正跟周围的人玩的热火朝天，一看就不像新认识的。
怪不得他之前每月开销那么大。
以前还以为是他能吃，现在看来都花在赌博上了。
晚上我翻来覆去，突然想到了一个绝佳的报复他们的方法。
我故意跟他们断了所有的联系，但没过多久。
我妈就打来电话，语气里满是得意。
“沈笙，你真以为你妈这几年喝西北风长大的。”
“我知道你想用钱拴死我们，可惜你不知道，你的房本早就被我改成了你弟的名字。”
“如果今天你不回家，明天我就去把你的房子抵押了，让你流落街头。”
我妈胜利的语气深深刺痛了我，当时还是她说想有个依靠，我才把房本只写了她的名字。
我妈在电话那旁疯狂的大笑，像是掌握了一切。
无奈，我只能再次回到那个家。
餐桌上，我爸再次归于沉默，我妈和弟弟眼里只有无限的，对于钱的渴望。
“给我们两倍的钱，我就把房本改成你的名字。”
“我现在……没有那么些钱。”
“分期付款，先给我转20万。”
弟弟马不停蹄地接说着道，生怕拿不到钱
我不敢打草惊蛇，只能先答应下来，把钱转了过去
等到晚上回家，我给大姨打去了电话。
13
大姨兴奋的声音传来，我连忙开口。
“大姨……谢谢你之前对笙笙的照顾，笙笙可能没办法把你接过来住了。”
“笙笙真的是想给大姨养老的，可谁知我妈她拿房本威胁我，所以没办法……”
大姨高兴的声音一顿，我委委屈屈地跟她说出了事情的全部。
她听后大怒，安慰我别生气，说她有办法。
但就在我们的计划实施之前。
我趁着我爸妈都不在家，偷偷翻墙溜了进去。
我轻手轻脚的走进里屋一看。
我爸怎么会躺在床上!
他不是跟我妈出门去了吗!
于是我在只好门边蹲了一会。
观察许久，直到确认我爸睡熟了，我才轻轻踩上炕。
把我带来的隐形摄像头，塞到了摆钟的一个小角落里。
我轻手轻脚的动着，谁知我爸突然翻了一个身，差点把我打下去。
保险起见，我把家里的每个屋都安上了一个。
伴随着我爸震天响的呼噜声，我又迅速的翻了出去。
晚上，我总感觉心里哪里堵了一块，说不上来的难受。
我左思右想，突然从床上坐起。
以前晚上睡觉，我爸他没打过呼噜啊!
可他既然没睡，又为什么不制止我呢……
脑子里一片糟乱，我只好安慰自己说。
反正过几天还会见到，到时候看看情况再说吧。
14
五天后，大姨拿着我买的那堆高档礼品，拉着我跪在我家门前哭诉。
见状，邻里八方都出来看起来热闹，我妈也只好骂骂咧咧地把我们放了进去。
一进门，我就悄悄的环顾了一眼。
摄像头都还在，我又看了眼我爸，他神色平淡与平常无恙。
大姨先放下了一瓶红酒，开口就是一个惊雷。
“20万，你把笙笙过继到我的名下。”
我妈把筷子往桌上一摔，翻了一个白眼。
“你以为这死丫头那么不值钱，我们供她吃穿上学的，至少80万。”
“行，就这么说好了，明天我们就去办手续。”
闻言，我妈却不屑地嗤笑一声，眼刀不断地落在我身上。
“谁不知道你吴芳断子绝孙的，你哪来那么些钱，呵，是沈笙吧。”
我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定定地望向我妈。
“要是你想狮子大开口，那我们就都别活，我让你连一分钱都捞不到。”
我妈恶狠狠的剜了我一眼，麻利地拆开我们带来的酒。
“哼，既然拿来了，就别想再拿回去，这种高档的东西，我不喝白不喝。”
但她不知道这瓶酒里已经被我兑了高浓度的酒精。
两杯过后，我妈就晕了过去。
很快我爸也跟着晕了过去。
我因着怕我妈起疑，陪着喝了几杯也摇摇晃晃地趴了下去。
大姨看着时机成熟，开始按照我们之前约定的计划行动。
而我提前吃下的解酒药开始起效，醒来后我没看见大姨的身影，我知道她已经得手了。
车上大姨兴奋的给我炫耀着。
“笙笙啊，以后咱母女俩就好好过日子，再也不用理这些糟烂事了。”
我微微一笑，露出欣喜的模样。
但我心里想的却是今天……
我爸趴在桌子上，眼神闪烁的模样。
他又在装!
他装醉!
15
回到家，我拿起手机给他发去一条信息。
“不用装了，一次两次的，你为了救我断了一条腿，我肯定不会让你老了之后流落街头。”
“现在，我只想知道当年是谁在我掺了农药？”
手机屏幕闪烁一下，我看着发来的那个名字，心里有了打算。
我妈发现的很快，估摸清醒之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看房本在不在。
她利索地带着我弟上门，愤怒地指着我的鼻子。
“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臭不要脸的偷我家房本，你看看你把你弟害成什么样了。”
我看了看我弟负伤的样子。
哦~，被人催债了啊。
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弟在旁边“茶茶。”的开口。
“姐，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难做，家和万事兴，一家人和和睦睦的才是最重要的。”
我在旁边冷哼一声。
“呵，一家人?你们什么时候把我当过家人，我就是你们的一个赚钱机器罢了。”
“反正房本在我这，你什么也干不了。”
“有本事你就等着咱妈老死，你跟我平分，现在想让我把房本给你们，白日做梦呢。”
我妈鼻孔被我气的一张一缩。
“报警!我要报警!吴芳偷我东西，我要让警察把吴芳抓起来。”
我笑的更加大声，慢悠悠的说道。
“你要起诉人家，你有证据吗？”
我妈气的脸色铁青，像是下一秒就要变异。
“不如这样吧，我帮你起诉成功，你把房本改回我的名字，事后我还会给你30万补偿。”
我妈咬了咬牙。
“行，苍蝇再小也是肉。”
就在她转身要走的时候，她却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
“你……你是不是知道当年的事了！”
16
我妈在有关钱的这件事上，办事总是十分利索的。
第二天，她就去起诉了大姨。
收到传单的时候，大姨哭唧唧的让我帮她作证。
我满口答应，第二天却拿出了一段监控记录。
里面清清楚楚的记录了大姨拿走房本的全记录。
大姨面容狰狞，眼底迸发出恶狠狠的光芒，她愤愤地指着我。
“是她，是她指使我去干的。”
我脸色未变，只是淡淡的说着。
“大姨，说话不讲证据，可就是污蔑了。”
“就像我现在说，当年你为了报复我妈，偷偷给我的饭菜里掺了农药，你认吗。”
大姨顿了一下。
嘴张了张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毕竟，我这个比喻说的十分贴切，直击心灵。
至于之前我跟她的计划只是嘴上说好的。
而我确定她那里没有一点记录。
出了门，我妈也震惊了。
“不可能，不可能，在那之前你一直没回家，怎么能家里安上监控的。”
我偏头看向我爸，他赶忙将自己的脸别到一边去。
见状，我妈狠狠拧了一把我爸的胳膊。
“你个挨千刀的，你怎么还胳膊肘往外拐，帮着这个白眼狼。”
我爸讷讷惯了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些不悦。
“你也好意思怪我，要不是你拎不清轻重，天天偏心儿子，这个家至于这么支离破碎吗。”
“要不是你一意孤行，非要骗笙笙，她能不愿意给你养老，能跟我们闹到这个地步吗。”
这是这么多年，我爸第一次这么重语气的跟我妈说话，她被气的险些就要晕过去。
我上前一把拉住她，在她耳边轻轻说道。
“妈，要是今天房本改不了，我可保证不了摄像头拍到的一些其他的东西会不会流出去。”
我妈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就像我不可置信的看着录像，发现他早已出轨一样。
然后我就松开了她，大步往车走去。
我妈因着极度的愤怒，身体不停的颤抖，但还是一步一步跟了上来。
17
刚办完还没出门，我弟就急着上来要钱。
我很爽快的给他转了过去，还笑着嘱咐了他几句。
“我的好弟弟，慢点花哦~。”
我妈则死死地盯着我，语气里满是刻骨的怨毒。
“臭丫头，把视频给我！”
“呵，我的好妈妈，别再惹我，我还能让你死的时候有个好名声。”
“你要是又想干什么不长脑子的事，我就让你尝尝被唾沫淹死的感觉。”
车上，我带着我爸往疗养院开去。
我爸东张西望，过了许久才开口道。
“笙笙啊，这……不是回你家的路啊。”
我冷笑一声，没搭他的话，自顾自地开始说。
“一开始我觉得自己看不懂你，但后来我知道了，你就是一个非常自私的胆小鬼。”
“当我妈掌控这个家，她想要把我生生推下去的时候，你纵容她，不反抗。”
“现在，我有能力了，你就开始帮着我，反咬我妈，我知道偷安监控的那天你是醒着的，喝酒那天，你也不过是装晕。”
“你啊，从来不为了正义出头，只会为了自己的利益游走和顺从。”
我看见我爸双唇微微颤抖，但他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放心吧爸，我的命是你救的，不论当年你是出于良心还是一丝怜悯，我会让你安度晚年的。”
“这个疗养院我查过了，名声还算不错，你就在这度过剩下的年日吧。”
我的语气淡漠，不带一丝情绪。
只是在离开的那一瞬间，无数的眼泪从眼眶涌出。
泪水一滴滴将方向盘打湿，我在心里告诉自己。
“笙笙啊，哭过了，接下来就不许心软了。”
18
我知道弟弟的赌瘾越来越大，瘾越大就需要越多的钱。
可他恰巧缺钱，于是我就找人做了一个局。
一开始他会大赚，可后来他就要赔钱了。
至于他要赔到多少呢。
不多不少，50万。
我要他把从我这拿走的一分不少的吐出来。
那个人演技不错，很快就取得了弟弟的信任。
弟弟跟在他身后，声音里满是羡慕。
“李哥，带带弟弟，弟弟也想发财，只要你帮弟一把，弟弟以后肯定为你当牛做马。”
那个“李哥。”向屏风后看了一眼，我点点头，他便继续说了下去。
“哎呀弟，你别说哥这里正好还有个项目，投的也不多就10万块钱。”
“哥可都跟内行人打听过了，这个项目啊，只赔不赚。”
我弟一听猩红了眼，癫狂的笑声里里全是对钱的渴望。
“我投哥，我投，我要赚钱，我要成为赚大钱的人了哈哈哈哈哈。”
可是天上哪会掉馅饼呢，不过都是些陨石罢了，一砸一个准。
19
很快我的50万就被转了过来，这些钱我弟自然是拿不出来。
不出意外的话，他肯定借了高利贷。
期间我妈给我打过电话，弟弟也假惺惺的求过我。
但都被我拉黑了。
本以为就这样放任他们自生自灭就好。
毕竟没了钱的坏人联盟，内讧，自相残杀……不过都是最常见的戏码。
可我却发现他俩竟然还活的好好的。
于是我悄悄跟踪他们走了几天。
发现他俩竟然特意去人多的地方偷拍小姑娘，通过照片勒索或卖钱。
而且好多小姑娘因为我妈也是女性，对她没有很大的防备心。
那一刻，羞愧，悲哀，愤怒……充斥在我的心里。
于是我走进街边的店里，迅速地挑了副墨镜和帽子。
又脱下身上的外套，露出娇好的身材和名牌的首饰。
果然，我妈很快就注意到了我。
她装作残疾的样子，一瘸一拐的走过来。
说自己因为残疾，被女儿丢弃在这里
但已经身无分文了，想求求好心人给她买上一张回老家的票。
不知是因为我最近上火而变成电音的嗓子，还是我妈那从一而终的偏心。
她竟一点也没认出我来。
我给伸手她了她一张红票，又给随意在路边给她买了一杯饮料。
她就直夸我妈把我教养的好，说我大方礼貌。
不像她那个吸血鬼女儿。
自己含辛茹苦把她养大，她却不给自己养老送终。
20
话越聊越多，我表显得自己越来越放松警惕的样子。
直到她悄悄拿出自己的偷拍设备的那一刻。
我一把抢下她手里的东西，抬腿就跑。
我妈愣了一下，随即开始大喊。
“来人啊，快来人啊，抓小三，抓小三啦。”
随即不断有人上来，把我层层围住。
有人指指点点，说我年纪轻轻却偷鸡摸狗，不干好事。
有人看见我身上的名牌，同情我妈，对我一顿侮辱的。
我定了定神，指着我妈大声地说道：“她就是个偷拍贼，专门偷拍女生的。”
我妈神情自然，眼神里有着古怪的笑容。
“你有本事打开给大家看看，别空口白牙的污蔑我。”
我妈很精准的拿捏了见义勇为人的心里想法。
她笃定我不敢打开相机。
因为里面装着的是许多女孩子的未来。
于是我掏出手机准备报警。
却发现自己的手机在刚才被跑掉了。
见状，我妈更是气焰高涨，语气里的戏谑也多了三分。
“大家别被她骗了，她是我老公在外面包的小三。”
“她手里拿的就是她跟我老公的出轨视频，要不怎么会不敢让大家看呢。”
人群里传来一些意味不明的笑声，我只能一遍遍的恳求能有人打一个报警的电话。
我妈见我势孤，上来就要抢走我手里的相机。
我死死的攥着手里的东西，见状，我妈开始撕扯我的衣服。
就在我真的无力回天，想要放弃的时候。
人群中一个女生高喊：“不准打了，我已经报警了。”
围着我的人群开始松动。
我妈见状不好，拔腿想跑，却被我一把抱住。
警车的笛声邻近。
我妈脸上一片死灰，放弃了挣扎。
后来，我弟也在交易那些照片的时候也被警察一举逮获。
他俩将会一起在监狱中，用余生忏悔着自己的前半生。
至于我这个孤家寡人。
也终于在五年之后找到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偏爱” ，开始了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