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寂然。
前奏如黑暗前最后一缕光明,暴风雨前脆弱不堪的宁静,心思各异的众人皆不由自主被吸引。随着辛悦意冰冷克制的歌声响起,众人呼吸猛窒,只觉那歌声犹如黑洞,纵使他们再怎么挣扎,依旧被永无止境的黑暗入侵,吞噬!
坚硬刺肤的木梁,冰凉入骨的手铐,入目所及一片荒芜。他们被捆缚动弹不得,恶魔手里举着锋利的刀刃步步逼近。
恐惧,愤怒,他们想要尖叫想要嘶吼,可是张开的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身子不断战栗。恶魔不屑而讥讽地嗤笑,寒凉刀刃剐向他们血肉。
不——
他们无声尖叫,却只能哆嗦着地感受着,痛苦着,一寸又一寸。直至他们衰竭,灵魂还在抽搐。
三只眼露绿光的恶犬扑出!
歌声到此戛然而止,众人却已冷汗涔涔,面容痴傻。他们瞪眼张嘴,好似还处在不是地狱却胜炼狱的黑暗中,尖叫全卡在嗓子眼,出不得吞不得。
辛悦意也没等他们回神,放下话筒回身下台。她微微垂下眼帘,一步步走向后台休息室。
辛悦曼坐在休息室中央沙发上,听到开门声僵硬抬头。她还没有从歌声的困境中彻底走出来,面色呆板,嘴无人色。
辛悦意目光和她对上。
辛悦曼蓦地瞪大眼,身子惊惧向后倒去!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睛,只一眼便让她重新回到刚刚的炼狱之中,她好似再次被绑上枷锁,皮肉片片剥离。那样一双冰冷的眼,盛着的是割下血肉烧化而成的灰烬。
“啊——”辛悦曼惊惧尖叫!
她的尖叫声惊醒了其余人,季仙离她最近,下意识起身去搀扶:“小曼,你怎么了?”
辛悦曼摇着头不说话,目光惊疑不定。
辛悦意抬脚绕过去,回到自己里侧的位置。她从石妍手里拿过花,闻着花瓣上的幽香缓缓闭上眼。
她的歌声不仅将听众拉入炼狱,也将自己埋在心底的黑暗放了出来。这首歌是她重生之初写的,痛与恨,并未随时间而褪色。
休息室里静悄悄的,所有人目光几乎都隐蔽地落在辛悦意身上。他们眼露悻悻,也有好奇探究叹服,不一而足。
这一刻,没有人再怀疑“歌迷”的真实性,就像再没人能忽略辛悦意这个人。
察觉到辛悦意的情绪波动,小眠问:“你要对辛悦曼动手了?”
辛悦意呼吸已经平缓,淡道:“没到时候。”
小眠:“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
“等她先对我动手的时候。”辛悦意就像是个旁观者,声音冷漠:“前一世是前一世,这一世是这一世。”
小眠沉默,辛悦意平静理智得不像个人类。或许正因为如此,天道才为它选了她做宿主。
它不免好奇:“若是她这一世不再对你动手呢?”
“不可能。”辛悦意冷笑,不掩饰自己的讥讽:“她会,而且不会等太久。”
俱乐部她赢了辛悦曼一回,辛悦曼虽对她有忌惮却因为自负仍觉有一争之力,因而只是给她增加干扰,试图让叶靖修影响她的发挥。可是今天这一次,辛悦曼该是明白两人间差距如隔一整个银河系。
在公平竞争无法取胜的情况下,辛悦曼只会越走越极端。就如前世,相较于辛悦曼年轻的肉体和浓情蜜意,叶靖修更看重辛悦意手中股权,辛悦曼恼怒之下将辛悦意活剐。
小眠恍然大悟,提醒道:“那宿主你要多小心。”
虽说辛悦意如今今非昔比,但暗箭难防。
辛悦意“嗯”了声,小眠便收了声。
台上,夏可笑问段飞白:“我这座位你觉得自己够资格坐吗?”
段飞白脸色发青。
若说楚郁的歌声让人如坠梦境,辛悦意的歌声便是来自于灵魂深处的战栗!两者孰高孰低,就是观众席上小学文化的观众都听得出来,更别说辛悦意的歌曲是自作自唱,属于加分项。
看他沉着脸不说话,夏可嗤笑,声音冷傲:“段老师,我这眼睛拙不拙?”
段飞白难堪发声:“自然不拙。”
夏可又问主持人:“我坐这位置有没有道理?”
主持人赔笑:“当然有道理,这位置除了您没人有资格坐。”
夏可冷笑了声,他面向观众,扬声问:“我家小意厉害不厉害?”
观众们异口同声:“厉害——”
他又问:“那她应该是第一名,对不对?”
观众们被这得寸进尺的口吻逗乐,笑起来:“对——”
“光说没用,动动你们的手指头,投票吧。”夏可满意,也跟着笑出声。
后台辛悦曼紧咬下唇,指甲深陷进掌心。
一组十人只有两人能进复赛,楚郁和辛悦意明显都要胜过她。
之后还有五名选手上台,但是有楚郁和辛悦意在前,他们的演唱对观众们来说寡淡无味。直到最后一名选手下台,主持人上台唱票计算积分。
辛悦意第一。
楚郁第二。
之后的名次无关紧要,因为于比赛毫无意义。
节目结束后,夏可心情相当不错,想到死对头段飞白的黑脸就笑容满面。下了台,他第一时间去后台找辛悦意,没成想扑了个空。
晋级结果出来,辛悦意便提前离开。在她的身后,辛悦曼和李梦雪,季仙三人以着不被她察觉的距离尾随。
“我们跟着她干嘛?”季仙心情复杂,被自己曾经看不起的人惊艳到,这种体验难以言表。
李梦雪冷哼,眯眼道:“给她送花那个歌迷,我们看看是谁。”
不同于季仙的复杂,李梦雪心眼向来小,为人又虚荣,现在辛悦意已然成了她眼中钉心中刺。曾经她以欺辱辛悦意为乐,从中获取满足感,但是现在从未看在眼里的人跃居她之上,她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辛悦曼不发一言,盯着辛悦意的目光像是毒蛇。
比赛结果出来后,不管是季仙还是李梦雪都不敢跟她说话。
辛悦意没发觉身后多了三条尾巴,她和石妍并肩而行。石妍屡次三番偷瞄辛悦意,表情有惊有喜。
门口停着不少私家车,车旁是选手们的家人和朋友,一个个翘首以盼。石妍上了她母亲的车,按下车窗跟辛悦意道别。
辛悦意挥了挥手,低头看时间。她计划直接回云尚酒店,没想到闻乐容发了条短信过来。
闻乐容:“请你吃饭?”
辛悦意略微惊讶,却还是回:“好。”
闻乐容:“我在门口,黑色商务车。”
辛悦意抬眼看出去,回:“我看到了,现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