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一起祭奠战友时，她对我：“见你第一面，我就知道你真的很想活，浑身是伤，还有长期的营养不良，如果没有足够的求生意志，必死无疑！”
又敬我杯酒：“你想过如果没人救你，怎么办吗？”
“有匕首，有打火石，爬，挪，只要能离开那个漩涡，我总能闯出一条路来！”我仰头把酒喝下。
我想活，更想自由，尊严的活，而不是做任人摆布的泥娃娃，连怎么碎，什么时候碎都掌握在别人手里。
欠苏柔和她母亲的，从来不是我和我娘。
刚进军营的时候，我总会恍惚，觉得现在大口吃肉，策马驰聘的日子是在做梦，不然怎么那么美好。
夜里睡着，就会觉得我还是在侯府，顾景行与苏柔生气，我就会被他一边打骂，一边压在身下发泄怒火。
苏柔和那些公子小姐，找各种理由罚跪，耳光，鞭笞！
而顾景行只会哄着苏柔，让她别气，回头又教训我不乖，逼我学会求饶。
那样的日子，我不会再去过，只要想想就觉得生不如死！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用来练习剑法和刀法，每到战场上就拼命的厮杀，箭没了就用刀，刀卷了就用拳头，用头，用咬。
每天的疲惫感和敌人的鲜血告诉我，一切都过去了，我活着逃离了那些人。
以至于我成了晋升最快的少将，长公主和各位将军们说，我就是天生的将才，再没有比我更勤奋刻苦又有天分的人了。
陛下为我等归来的将士办了接风宴，也是告诉众人对我们的重视。
宴席上，顾景行屡屡朝我看来，我均视而不见。
他喝多了，摇摇晃晃的走到我身边：“沈悦，是你回来了，对不对？”
我用剑柄抵着他的胸膛：“顾世子请自重，若再上前，杀！”
他通红的眼睛闪过一丝亮光：“我就知道你会活着，那天我也安排人救你的，柔儿体弱，你会武，就算掉下去也定能活下来的，可我让人去寻你，他们都说悬崖那么高，你肯定凶多吉少，但我不信……”
我打断他的话，冷静的问他：“为何不信，是因为贱民命硬吗？”
他呆愣楞的看着我，然后用手要来抓我，声音颤抖的问：“你，恨我？”
我叹口气：“还请顾世子不要多做纠缠！”
然后行礼对上首的陛下说：“陛下，顾世子似乎是醉了，您看？”
“醉了？那就让人送回府吧！沈卿，来，我们继续，好久不见，朕对卿可是非常挂念！”
14
果不其然，顾景行又找了我好几次。
我均避而不见，女皇新登基，太多事情要做了，身为她的亲信，实在没有精力听些过去的情情爱爱之事！
这天，太阳都落山了，我才从宫里出来，被堵在了回府的路上。
顾景行胡子拉碴的拦在我的马前，倔强的看着我：“沈悦，我们谈谈！”
“顾世子要与本官谈什么？如果是公事，请明日到官署，私事，我怎么敢与顾世子有私事！”
我趴在马背，漫不经心的把玩着马鞭。
他有些执拗的的问：“你是怎么活下来的，为什么不回来找我？”
这问题真是好笑，我坐直身体，讥讽的回答：“哦，世子觉得我应该回来找你？”
时间能把身体上伤口抚平，却填不满内心的悲痛。
习惯了高高在上的人，怎么会低头顾忌脚下人的难过和悲伤。
居高临下的与顾景行目光相接，我弯了弯嘴角：“我在世子爷身边过了什么好日子，值得我念念不忘，再入牢笼吗？”
他的头低下，往后退一步，倚在了墙上。
“我真的对你很不好吗？”
“对我好，所以不顾我的意愿，强要了我？对我好，在我身上发泄兽欲，只想看我学会低头求饶？对我好，烧了我娘的灵位，燃了我的户籍？”
我每说一件事，他的身形就更加佝偻几分，到后面，曾经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顾景行，跪坐在了地上，月华色的衣摆在泥泞里打转。
我四处看看，担心有御史经过，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打马离开。
15
第二天起床，管家来报：“顾世子在门前坐了一夜！”
不用上朝的权贵世家就是舒服，我让管家不用理他，翻墙进宫。
回家时，他还在，看我回来，哑着声音道：“原来，一天不能吃喝是这样的滋味，原来就算夏日，夜间也会寒凉，沈悦，那以前你为何不说呢？”
我嘲讽的笑：“说？还是求？最后在空空寺我求了，有用吗？”
他有些慌张而急切的解释：“我已经知道那时候误会你了，那些都是宋芷宁做的，她已经被丞相府除名，送到乡下庄子里带发修行了，还有，苏柔，是她指示人不给你看病，不给你饭吃的，喂你媚药的，我斥责她了，你要是还不解气，回去我就把她休了！”
“你到现在都还是把事情推到别人身上，世子，有些话我早就想说了，苏柔当年离京去的不过是扬州，快马三日可到，你不想她和别人定亲，为何不直言求娶，先皇也并不是在意你们权贵结亲的人。”
“爱一个人，是不会在另一个人身上找影子的，不要拿替身当成深情的借口。”
他张了几次嘴，最后还是没再说出什么。
我收敛了心神，叹口气：“世子，在其位谋其政，新皇登基，百废待兴，不要再把心神只放在情爱中了，好吗？”
我绕出他，要进府，他一把拉住我的胳膊：“沈悦，我想问，你可曾想过留在我身边，哪怕只有一瞬！”
“从未！”我回答的斩钉截铁。
我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扒开，不顾他的眼泪和用力。
“沈悦，你想要什么？整个侯府都给你好不好？我再也不强求你，以后都会护在你身边，你想要升官，侯府给你铺路，你要办实事，侯府所有人都听你的~”
我打断他的语无伦次，决然离开，给他留下一句：“过眼云烟，忘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