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中,气压沉闷得人喘不过气。
我睁开眼,手脚被捆绑在树上,动弹不得。
面前的人黑袍加身,看不清容貌。
他的眼神里裹挟着强势的侵略,温热的气息呵在我的脸颊上,喉结缓缓地上下滚动着。
我泛起恶寒,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师姐。”他哑着嗓子,“我找你找得好苦。”
我偏过头躲闪,嫌弃道,“好臭。”
他身形一顿,往后退了几步,大口嗅闻自己。
片刻之后,他换了一身黑衣,扎着高马尾,眉眼张狂,似是那年的谢路珩。
“师姐,这样你会认得我了吧。”
“你看,这束发簪还是你当年送给我的。”
“师姐,你叫一声师弟,我就给你松绑。”
他激动围绕我转圈,像只讨肉包子的狗。
我轻声言语,“我也等你好久了。”
故意喝下带药的酒,故意孤身出门,等的就是你。
他眸子被喜悦浸透,下一秒,不可置信地愣在原地。
匕首穿过他的胸口,渗透出血迹。
我拔出匕首,“谢路珩,这条命,是你欠汤圆的。”
他猛地向前,将匕首再刺入身体。
“师姐,只要你肯认我,剥皮抽筋,我都认。”
一下又一下,地上被鲜血染红,妄想用这种自残的方式让我心软。
他疼得发抖,还是固执地看着我,“师姐,消气了吗?”
“我还给齐妙下毒了,和我们从前对付妖兽的方法一样,好好给你出气。”
“你……能不能……不要离开我。”
几乎是恳求的语气,他半跪在地上,拉我的衣裙,像儿时一样撒娇。
我心中没有任何波澜,挑开他的人皮面具,面具下已经成了烂肉几块。
他崩溃地捂着脸,“别走,师姐。”
我像俯视蝼蚁一样,淡漠道,“那你去死吧。”
死了我也不原谅你。
再次听到谢路珩的消息,已经是在几日后,彼时我正在院子吃果子。
墨青说着,城外有人死状极惨,被妖兽啃食得面目全非。
因是修士大赛举办时期,禁止私下杀人,正在严查。
她话刚落音,大门被人砸开。
“是你!”齐妙身着艳红色裙子,戴着面纱,怒气腾腾,“你偷了我人鱼,还划伤了我的脸。”
“是我,又如何?”
“修真界,实力为尊,你不知道吗?”我牵起小诺,“报仇的机会到了。”
他听懂我的意思,几记耳光打在齐妙脸上。
一个靠着药物叠起来的草包,根本不是对手。
齐妙捂着脸,不可置信,“你们敢打我?”
小诺又给她一巴掌,“打的就是你。”
转身看向我,“姐姐,我打得对不对。”
“不错,就是左腿可以再高些。”
这套身法,是最近我刚教给他的,看来已经融会贯通。
“好咧。”
最后,齐妙被打到门外,来往修士捂着嘴议论。
高高在上的亲传弟子何时受得了这种侮辱。
她离开时的眼神,恨毒了我,等不了多久,她就会动手。
我想要的,是她和沈佑安一起身败名裂。
兜兜转转,我跟沈妙在赛场上终于碰上。
她眼下青黑,还未出手,便倒在场上。
“你用毒!”她哭诉着叫喊着师尊。
我笑了,一把毒药塞她嘴里,“这下,我是真用毒了。”
她急忙用手抠喉咙,一掌下去,她只能干呕。
沈佑安没有像往常一样护在她身边,眼神直勾勾盯着我。
后悔、震惊、心疼糅杂在一起。
他像在一艘随时会翻的船,小心翼翼轻声唤,“阿梨。”
他想起来了。
墨家小队站上了台,嚷嚷道,“怎么,想欺负我们师妹,问问我们同不同意。”
“就是,还以多欺少上了,什么时候有这规矩。”
小诺反驳,“姐姐一刀就能把他们打得哇哇大哭。”
我被他们逗得发笑。
齐妙在地上疼得翻来覆去,“系统,快屏蔽我的痛觉。”
“系统!”
“你死哪里去了!”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沈佑安的剑刺穿了她的喉咙,几声呜咽后,她断了气。
胜负已定,我跟着大家一起回到院子。
身后,沈佑安一直跟着。
无论怎么驱赶,他都不肯离开,一直到过了几天,宗门传来消息。
剑峰师尊亲手杀害徒弟,众目睽睽之下,证据确凿,他剑峰除名。
我撑着伞开门,倾盆暴雨,他没有用术法,淋湿站在门外。
从前,他最注重这些,现在狼狈得不行。
他给我的那一剑,我已经还了。
我开口,“你走吧。”
“我跟你,这辈子都不要再见了。”
我将伞递给他,曾经剑峰十几年的记忆化成碎片,慢慢潇洒。
“就当是,全了我们曾经的师父情谊。”
这是我见他的最后一面。
后来,听说城里多了一个破烂乞丐,面上生疮,走一步,喊一步,不知道在寻何人。
不过,都与我无关了。
在我夺得魁首那天,我往天上看,下面喊着剑道第一。
只有我自己知晓,此间还非第一。
道长且艰,但我一直在路上。